玉仙宮里,陳御醫被連拖帶拉的帶進了玉仙殿內,也來不及叩見皇帝,就被推到病床邊,為麗妃娘娘診脈。
老御醫可真是心里叫苦,他坐上這個位置容易嗎,一把年紀了還得火急火燎的趕路不說,這半年來,他幾乎都成了玉仙宮的常客。
待把完了脈,老御醫跪地稟報道︰「啟稟皇上,娘娘並無大礙,只是受了寒氣入體,所以才至于暈倒。」
皇帝不解,「寒氣入體?升平樓內已經生了火盆,再加上這麼多人,哪來的寒氣?難不成是在路上受的?」而後沖一旁的宮女太監吼道︰「你們是怎麼照顧主子的,平日里她對你們太縱容了,以至于你們做事都不盡心盡力了?」
一眾宮女太監忙跪地求饒,「皇上恕罪。」他們可真是冤枉啊!可皇上可不管他們冤不冤,道︰「通通拖下去,重打三十大板。」。「皇上饒命,皇上饒命。」這回可是哭聲了。
「皇上」
皇帝回頭,見墨玉已經醒來欲起身,忙扶住她,「感覺怎麼樣了,好點了嗎?」。
墨玉勉強點點頭,這副身子,怎麼比以前更弱了呢!「皇上,饒了他們吧,錯不在他們。走的時候,他們已經給我傳了兩件夾襖,又圍了披風。是我自己的身體不爭氣,不怪他們。」
「你就是太慣著他們了。說到底也是朕的錯,當初如果那一箭射中的是朕,你也不至于」
「皇上說到哪去了。夫妻本是一體,任何一個女人踫到那樣的情況,都會那麼做的。」他以為那一箭,她很樂意啊!
皇帝笑了笑,「看在你說的一個詞上,朕就饒了他們。」
一個詞,哪個詞?墨玉疑惑地看他,不解。卻見他寵溺笑道︰「你說咱們是,夫妻。」
她真的說了這兩個字嗎?難道潛意識里,她已經承認了她是他的妻子了嗎?不可能,也許只是隨口一說罷了。
「太後娘娘駕到。」
一聲奸細的嗓音傳來,一听就知道,這是安公公的聲音。太後消息還真是靈通啊,這麼快就趕過來了。喲,還不止太後呢,紀老夫人,沅氏,紀翡翠都來了。
皇帝和墨玉向太後見禮,太後帶來的人向皇帝和墨玉見禮,真是麻煩。墨玉坐在床頭,听著太後和藹的說道︰「怎麼說病就病了,這麼冷的天,你就該呆在自己宮里,不要出去亂跑。」
墨玉無奈地笑道︰「是,太後娘娘教訓的是,嬪妾記住了。」
「哀家給您送來了幾株百年人參,還有一株雪蓮,你也要好好休養身子,別讓皇上整日為你擔心。」
「多謝太後娘娘。」一來就是一通責備,當著這麼多人的面,還真是不留一絲余地。
老夫人上前一步,躬身道︰「娘娘身邊若是沒有可心的人照顧,不如讓雲裳回來,她的心思細膩,況且也是照顧娘娘多年的老人。」
皇帝突然插話進來,道︰「對啊,老夫人一說到雲裳,朕倒想起,自朕回來,就沒見過她。」
「皇上還記得上次妾身跟您說的,妾身回府之後,見老夫人年事已高,而妾身卻不能膝下照顧,所以就讓雲裳代替妾身照顧老夫人,雲裳心細,聰慧手巧,一定能將老夫人照顧好。」
「原來是這樣。」
老夫人躬身道︰「老身年事已高,府里自然有貼心的丫頭照顧,倒是娘娘,您的身體可比老身重要啊!」
雲裳已是老夫人的人,墨玉是不可能再用了,偏偏她們又硬塞給她,那就只能讓她永遠留在紀府了。「呵呵,雲裳是個好姑娘,妾身也不舍得,可她照顧妾身多年,如今有了小心思,妾身當然得成全她。」
太後和一行人臉色不由得一變,難道她要說出什麼嗎?卻見墨玉巧笑道︰「妾身這次回府,發現了雲裳的一個小秘密。只要有雲裳在的地方,總是有一個人有意無意地出現在她的身邊。」
皇帝好奇道︰「哦,那人是誰?」
「是紀府大管家的兒子,不知道老夫人有沒有注意到,來旺這陣子去慈心苑的次數多了呢!」
見墨玉說得有模有樣,有理有據,老夫人倒有些懷疑自己了,難道她留下雲裳,是真的因為雲裳與大管家的兒子有什麼,卻听到墨玉道︰「女兒家的心思總是不容易隱藏,一看就知道是怎麼回事。好歹雲裳也跟了我十年,說長不長說短也不斷,如今有了意中人,我總不能還扣著她,將來她倒怨起我來。」
「君子成人之美,原來墨兒也有這心胸。」
太後見他們夫妻倆你儂我儂的,心里很是不是滋味。道︰「可麗妃這宮里總是缺個貼心的人。」
墨玉微低頭,笑道︰「太後娘娘說的是,想容跟我很久,可到底也還是個孩子,做事總是莽撞。嬪妾想,不如采納太後娘娘的建議,讓翡翠留下來跟嬪妾說說話。等過陣子,再回府過年。」
沅氏正想高興地謝恩,卻被老夫人制止,這屋子里,哪輪到她說話。
能夠接近皇上是好事,可紀翡翠也不願意用這樣的方式去接近。她要的可不是一晚恩露之後封的妃子,她要的是像墨玉那般,由皇帝下旨,下聘,然後鳳冠霞帔以妃子級別的車攆接進宮。可出門前母親再三叮囑過,要听從太後娘娘的安排,等哪一天登上後位的時候,那個儀式才是最風光、最尊貴的儀式。
太好總算露出一抹笑容來,道︰「這就對了,讓翡翠留下來照顧你,你也能有個好身體過年不是。哈哈。好了,升平樓那邊還有事,哀家也不能在這久留了。」
目的達到了,當然也沒有留下來的必要。墨玉笑道︰「皇上,升平樓那邊還等著您呢!」
皇帝佯裝怪道︰「原來墨兒在趕朕走。」
知道他不是認真的,她也不害怕,道︰「是,妾身要休息了,皇上可得趕緊走,呵呵。」
「好,那你好好休息,朕和母後先走了。」
「嗯,恭送太後,恭送皇上。」
看著他們一行人走遠,屋內只剩下墨玉和翡翠。墨玉留下想容和碧月,其他的都打發了出去,而後對吩咐碧月道︰「碧月,去安排一間房間讓紀二小姐住下。從明天起,她就住在玉仙宮里,並且負責熬藥。」
「什麼,你讓我去熬藥?」紀翡翠不可置信地說道,「紀墨玉,你知道我是誰嗎,你竟然讓我去做下人。」
墨玉揉了揉太陽穴,吵死了。「要麼熬藥,要麼回去。玉仙宮里不養沒用的人,你想做主子,就回家去。你若不服,老夫人還沒走遠,也可以去找她理論。」
「你」沉住氣,來的時候老夫人說過,要沉得住氣,「好,我熬藥。」
「熬藥要專心點,我的藥都是經過御醫驗證後,才給我喝。你若熬不好,皇上可得找你麻煩。下去吧!」
「紀二小姐,請隨奴婢來。」碧月說道,在前面引路。
待翡翠走後,墨玉調整了個舒服姿勢,吩咐想容道︰「想容,把我的鞋子拿來我看看。」
想容納悶,好端端地找鞋子干嘛,正想往櫃子方向去,卻听墨玉說道︰「不是那邊,是我今晚穿的鞋子。」
想容彎腰,從塌下拿起墨玉的鞋子,不禁嚇了一跳。「哎呀,這鞋子怎麼這麼濕啊?」
墨玉接過鞋子,鞋子邊沿上果然有一大塊水漬,原來如此。「我之所以瘦了寒氣,是因為它。」
「哪來那麼多水啊,去升平樓的雪都掃干淨了啊!」
「這水不是雪水,是冰水。」
想容更加疑惑,「大冷天的誰會用冰水。」冰水一般只有在夏天的時候才會用來解暑。
「我坐的椅子下面,有冰塊。一開始我還納悶,怎麼我坐的椅子那麼冷,那是因為他們在我的椅子下,放了冰塊。冰塊遇高溫,就會溶解,變成了水,我起身的時候,正好踩中了水灘。」
想容接過墨玉手中的鞋子,左看右看,「他們真是夠狠絕的,可他們怎麼知道皇上會叫娘娘您上去啊,他們這麼做的目的又是什麼?」
「我想,也許他們不知道,索性在我的位置上和皇上的身邊都放冰塊。至于他們的目的是什麼,我也不知道。是什麼人這麼恨我,非要置我于死地呢?」還能有誰,這手段一看就知道是太後的,其目的嘛,自然是要讓紀翡翠順順利利的住進玉仙宮啊!
她們整她,無非也就是這幾點原因。一是因為泄憤,二是想讓她病情加重,最好能病死,三是想讓她暈過去,拒絕不了紀翡翠住進玉仙宮。只要紀翡翠住進了玉仙宮,皇上便能近水樓台。她索性就如了她們的願,自動讓紀翡翠住進來。
想容跺腳,憤憤道︰「千萬別讓我知道是誰害娘娘,否則我撕了他。」
「呵呵,好了。我這不是好好的,你去我梳妝台上的盒子里拿出那封信來。」
想容走過去,打開梳妝盒,果然看到有個信封在里面,忙拿過來,疑惑道︰「娘娘,這信?」
墨玉收了臉上的笑容,湊近她的耳朵,輕聲說道︰「你悄悄去,把這封信交給司空均,告訴他,這件事跟誰都不能說,就連最親的人都不能說。」
見墨玉不是玩笑,也知事情的重要性,想容領著信出了玉仙殿。這信里,是墨玉讓司空均查的那個刀型印記,關于這件事,她能信任的人,也只有他。
差不多亥時時,升平樓中漸漸散去。該回家的就回家了。皇帝也由馬公公扶著回到了乾文殿,洗漱完畢,準備歇息。屋內突然人影一閃,皇帝剛閉上的眼楮立即睜開,縱身一躍,拔出床頭的劍,一轉身,準確無誤的抵住來人的喉嚨。
「皇上手下留情,是奴婢。」田兒慌忙跪下,皇上的警覺性又增高了。
皇帝收起劍,放在桌上,道︰「麗妃怎麼樣了?」
「麗妃娘娘喝了藥,已經睡下了。哦,麗妃娘娘把紀二小姐派去煮藥了。」
她也真想得出來,堂堂的紀家二小姐,竟然會去煮藥。田兒繼續道︰「二小姐一開始也不願意,不知道怎麼的,後來又願意了。」
「她上次回府,都發生了什麼事?」
「娘娘並未帶奴婢同行,後來奴婢偷偷出宮去探听,她身邊有高手保護,奴婢也不敢太靠近,以免她察覺。不過好像紀家的人並不怎麼待見麗妃娘娘,說話做事也是蠻橫無理。上次娘娘在相國寺里舊病復發,紀二小姐回府後也不稟報病情,娘娘差點丟了性命卻也不怪他們。」
皇帝雙手輕敲著桌面,淡淡道︰「還有呢?」
「娘娘身邊好像有高人保護。但不知道是誰?」見皇上沒有說話,于是繼續道︰「那夜在大相國寺,娘娘的廂房里突然出現了一個刺客,後來就有人沖出來與之決斗,最終將那刺客殺死,那人也不見了。從他們的談話來看,娘娘似乎認得那人。」
墨玉認識的人,還是個高手,他們之間是什麼關系?墨玉怎麼跟這些人扯上關系的。還有那刺客又是誰,在宮中刺殺不成,難道又追蹤到相國寺去殺人?
「她有沒有提到過自己被刺的事情?」
「沒有,娘娘醒來之後一個字也不提自己被刺的事情,好像這件事跟她一點關系也沒有一樣。她只是問太夫一件事,毒性能不能通過傷口,達到毒死人的目的。」
這個不難解釋,暴室里的二十個刺客在當夜全部斃命,肯定是有人把毒藥融進水里,侍衛再用水撥在他們身上,自然中毒。墨玉懂醫術,問這個也不奇怪。
「她回宮之後,身邊的那個高手還出現嗎?」。
「沒有。」
難道說是紀府拍了高手在暗中保護?明的暗的都派了人,那麼墨玉認識那人也就解釋得通了,可總有一點別扭,好像這事說得通又通得不舒服,到底是哪里出錯了呢?
田兒忽然想到了什麼,說道︰「娘娘好像知道她今晚為什麼發病。」
「你的意思是她的病另有隱情?」
「娘娘說,她之所以寒氣滲體,是因為有人在她的座位下放了冰塊,她還不小心踩到了水漬。」
「她有沒有說凶手是誰?」
「好像她也不知道。」
夜天說過,宮里定是還有一個凶手存在,這個人又是誰?三番五次想要她的命。而且還非常了解她,也了解他。墨玉既然知道自己為什麼發病為什麼又不說呢?難道她知道凶手是誰,想要維護這個凶手。沒道理啊,有誰會去維護一個時時要自己性命的凶手呢?
「好了,你先回去吧,有什麼事再過來稟報。記住,一定確保她的安全,暗中留意點那個紀家的二小姐。」
「是。」
田兒回到玉仙宮時已是子時,皇宮內除了火燭,沒有一處亮光。田兒見四下無人,翻牆而進,施展輕功回到了自己的房間,點起了火燭。
她以為自己做的神不知鬼不覺,卻不想有一只眼楮站在黑暗中,看著她翻牆而進,又回到自己的房間,並點燃了火燭。這雙眼楮才確定,這個人是誰。皇上啊皇上,你連自己的女人都不信任,都要監視,看來之前所有的一點點心動,也結束了。這宮里,連自己的丈夫都不能相信,還能相信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