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空來的第二天就回去了,老爺子三道加急令,恨不得在他的**上裝上一個風火輪,一下子就到達司空府。司空走後的第三天,皇上也把夜天召回去了,理由是東京城里又出現了北漢的奸細,讓他回去抓捕。
于是烏延山上,就只剩下墨玉和紀仲庭了,紀仲庭每日要看書,也沒空理她,她也只好去修理修理她的那些草藥。她忽然發現,在宮里待久了,跟人群一起生活習慣了,倒有些不適應這里的生活了,就像現在,她一個人就覺得好無聊。可是她又不願意回宮,還有十來天,慢慢過這十來天吧!
或許生活也並沒有她想象中的那麼無聊,比如每天都有一些人來騷擾她,開心的時候還和他們過兩手,不開心的時候,理都懶得力,直接讓他們掉進陷阱理,等著侍衛去收拾。
墨玉正在給盆里的藥草翻土,碧月匆匆走過來,氣喘吁吁邊撫著胸口邊道︰「娘娘出出事了。」
「出什麼事了?」墨玉頭也不抬,繼續弄著手里的活,道︰「是不是哪知老鼠又踫到夾了,話說,好像今天還沒逮到老鼠呢!」
「娘娘,老鼠來了。」碧月急急道。
「老鼠來了,落入哪個陷阱里了?」
「都沒有,信。」
都沒有?老鼠學聰明了,還搞個新花樣來。墨玉接過信,打開來看,不禁臉色一沉,沉聲道︰「你去召集侍衛,到觀景亭去,快。」
「娘娘,那你呢?」
「別管我了,快去,吩咐想容,讓她躲好,保護好自己。」
「是。」想容按照墨玉的吩咐,跑出去了,墨玉扔了手上的小鐵鏟,進屋拿了掛在床頭的長劍,深呼吸了一下,而後從容地往觀景亭走去。
把司空召回去,是因為司空在這里,會妨礙他們的事,到目前為止,司空還不能死。把夜天支走,是想拿掉她的一支臂膀,讓她孤立無援。這個手段,是太後出的,還是紀剛楊出的呢?
到了觀景亭,一群蒙面黑衣人分側而站,手中鋼刀閃閃發亮,躍躍欲試。亭子的一根梁子上,綁著一根繩子,繩子直直垂下,延伸至斷崖邊。斷崖邊上,即繩子的另一頭,捆著一個人,是紀仲庭,一動也不動,身邊兩個人壓著他,顯然是被點了穴。
「你走啊,快走啊,他們騙了我,你快走啊!」
今天早上,紀府派人送來一封信,信上說娘親病重,讓他回去看一下。他看完信後也不疑有他,畢竟母親確實身體不太好,于是自己走出了那個滿是機關的房間,誰知道一出房門,就被帶到這里。
「姐,你快走啊!」
他真的沒有想到,他們竟然狠毒至此,為了殺死自己的一個女兒,用自己的另一個兒子來做誘餌,做交換條件,天底下有他們這樣的父母,何其可悲。
「你走啊,我叫你走你听到沒有。」
墨玉靜靜地站在那里,看著他站在懸崖邊上,他擔心的不是自己的安危,他叫她走,也不是擔心她,而是絕望。他眼神中的淚水,是絕望的淚水,他聲嘶力竭地呼喊,是絕望的吶喊,對家人的絕望,對親情的絕望。在這場你死我活的斗爭里,最無辜的,是他。
忍下心中的酸楚,墨玉呼出一口冷氣,冷冷道︰「都是老相識了,也不必藏著掖著,把面罩摘下來吧!」
一人走到紀仲庭前面,擋住了他們的視線,道︰「我喜歡神秘的感覺,麗妃娘娘要不要也玩玩。」
墨玉冷哼了一聲,道︰「你還不配跟本宮說話,叫你的頭出來。」
「哈哈,娘娘說笑了,我就是他們的頭,他們,都歸我管。」
「是嗎?如果我沒猜錯,你應該就是拖延戰術那一日,僥幸逃月兌的那位吧,怎麼,幾日不見,長見識了,升官了?」
對面之人眸色中訝異之色一閃而過,暗道這個女人怎麼記性這麼好,她是怎麼認出來的?「娘娘怕是」
「叫你的頭出來,本宮不想跟你廢話。」
「哈哈哈」一聲長笑,亭柱的後面,走出來一人,看到遠處的墨玉,朗聲笑道︰「都說麗妃娘娘聰慧過人,果然名不虛傳。」
這聲音,是女人的聲音。墨玉看著緩步走到中間的那人,眉頭不由得一皺,這個人,氣場很大,恐怕不是那麼好對付。站在懸崖邊上的紀仲庭見到此人,听到她的聲音,不由得瞪大眼楮,道︰「你你你」而後沖著遠處的姐姐喊道︰「姐,走啊,快走啊!她會殺了你的。」
那女人眉頭不耐煩地一皺,舉起食指和中指給了身後之人一個暗示,之後紀仲庭便再也沒有了聲音,大概是被點了啞穴了。女人上下打量著墨玉一番,笑道︰「世家公子們都說,娘娘是一個不食煙火的絕美女子,清新淡雅,端莊高貴,今日一見,媚影不禁贊嘆,娘娘之風姿,世間獨一無二。」
「姑娘今日約本宮再次見面,難道就只是為了贊揚本宮一番嗎?」。
「娘娘只身前來,其勇氣令人佩服。世間一切美的東西都值得贊揚,娘娘說,是嗎?」。
墨玉淡笑了一下,右手擺弄著左手邊上的衣袖,淡淡道︰「姑娘這話,本宮不完全贊同。美的東西很多,也分很多種,一種是內在美的東西,一種是外在美的東西,不知姑娘所指,是指哪一種?」
「自然是後一種美,美要展現出來,讓大家都看到而去贊揚,這內在美的東西,不過是孤芳自憐,無趣得很。」
「那敢問姑娘,這專做皮肉生意的妓女,她們靠的是外在的美,你覺得她們也值得贊揚嗎?」。
一股陰冷的殺氣撲面而來,墨玉抬起頭來,笑看著變了臉色的女子。道︰「姑娘還沒回答本宮。」
「你怎麼知道我的身份?猜的?」
墨玉搖搖頭,笑道︰「我沒有那個能力。你雖然只露出一雙眼楮,但是媚眼漣漣,秋波暗送,一抬頭一低眉間,魅惑十足,不是訓練過的,就是時間久了習慣了。走路搖曳生姿,步態輕盈,普通人家的女子,可不會像你這樣。指甲上抹有丹寇,嬌艷欲滴,手指動作靈活纏綿,欲拒還迎。媚影,你當得起這個名字,最重要的是,你身上有一股脂粉氣,這是一種廉價的脂粉,味道不好聞,但是卻能在方圓百步之內聞到。我說得對嗎?」。
媚影拍拍手,笑道︰「我很佩服你的觀察能力,只可惜,這是你最後一次贊美一個好的東西。」
「本宮沒有心思去贊美你,既然你是他們派來的,那麼放了你後面的人。他,你們可動不得。」
媚影哈哈笑了兩聲,走到紀仲庭身邊,伸出紅艷的指甲在他臉頰上輕輕一觸,笑道︰「我們這種人,只要達到目的,什麼人都可以利用。」
「他的身份你們不會不清楚,殺了他對你們沒有好處。」
「這就要看麗妃娘娘的表現嘍,要是我滿意,興許會放了他。」
「好,那我們就按規矩,一個一個來,還是一起上。」
媚影魅惑一笑,對站在兩側的人使了一個一個眼色。兩側的黑衣人得到指令,紛紛揚起刀劍,向墨玉攻來。
劍鞘一拋,細腰縱身一躍,拔出劍鞘內閃閃發亮的常見,真氣一提,迎上了殺氣騰騰的黑衣人。長劍在她手中,猶如一道道即閃而過的閃電,白衣如雪,身輕如燕,穿梭在黑色之中,就像黑蓮之中慢慢吐出的白色花芯,妖嬈綻放,形成鮮明的對比。
田兒不知何時已經加入戰局之中,墨玉尋了個空檔,來到她面前問道︰「你怎麼在這?」
「娘娘,侍衛們不知道怎麼了都暈過去了,叫也叫不醒,我讓碧月和想容躲起來了。」
想來也是著了道了,沒有了臂膀,沒有了侍衛,恐怕今日很難逃過了。這些殺手各個都是精英,武功超絕,在這樣下去,她們也挺不了一柱香的時間。又尋了個空檔,吩咐田兒道︰「發信號,然後回去保護她們兩個,這個有我擋著。」
「不行,娘娘,我不能離開你。我跟你說實話,其實我是皇上的人,臨走前皇上說過,娘娘生,我生,娘娘死,我死。」
「都什麼時候了,還說這些,對付他們,我一個足夠了,你回去保護她們,否則今天我們一個都走不了。」
「娘娘」
「這是本宮的旨意,你難道要抗旨不尊嗎?」。
這是墨玉第一次在下人面前擺出自己的身份,平常情況下都是你啊我啊的稱呼。田兒見到墨玉堅決的樣子,于是也只好答應,在墨玉的幫助下殺出一條路來,掏出了袖口里的火筒,拉開筒口,往天天空中一拋,白色的天空中頓時一道火花綻放。而後看了戰斗中白色的身影一眼,便往碧月和想容的方向走去。
懸崖邊上傳來媚影的喝聲,「攔住那個丫頭。」而後又轉身笑著對紀仲庭道︰「你看看,你多幸福,你有個好姐姐。不過,再過一會,或許這個世界上就再也沒有這個人了,要不要我做個好人,送你到地府去和你姐姐團聚啊!」
紀仲庭只能遠遠看著遠處揮汗如雨的白色身影,動也動不了,叫也叫不出來。他真希望,自己此刻就能從這懸崖上跳下去,免得成了她的負擔。
墨玉攔著了追上田兒的人,長劍一刺一砍一揮一挑一轉,一條條鮮活的生命在她的手中,垂敗掉落。她的底線是人命,但不包括沒有任何關系卻想要她命的的殺手。
「停。」
懸崖邊上一聲魅惑的聲音傳來,剩下的幾個刺客聞令停下,圍在墨玉的周圍,靜听主人的吩咐。媚影看著遠處那個一身陰冷殺氣的白衣女子,秀發凌亂飄飛,白色衣衫上染上了點滴紅色的血漬,此刻的她有著別有風味的美,就像剛剛喝過人血的妖魔,陰森透骨,冰冷如地獄。
媚影上前走了兩步,笑道︰「麗妃娘娘不愧是個神奇的女子,武功超絕,遠勝于我。不如你陪我玩個游戲好不好?」
又想玩什麼把戲,墨玉冷冷道︰「說。」
「我們來比一比,誰的動作更快,如何?」
墨玉皺眉,比快?怎麼比。卻見媚影揚起了右手朝身後一揮,紀仲庭身邊的黑衣人便伸手一推,轉眼間,懸崖邊上的紀仲庭已經沒有了身影,綁著梁子上的繩子斜斜的消失在懸崖下。墨玉見此,心中一窒,怒問︰「你干什麼?」
卻見媚影有揚起了右手,接過有人遞過來的火把,笑道︰「玩游戲啊,比一比誰的動作快,怎麼樣,有意思吧!」
大概已經知道她想干什麼了,內心里一冷,顫聲道︰「你這麼做,你的主子允許嗎?」。
「娘娘放心,主人說了,他會請高僧為你們誦經,來生,願你們能投身一個好的人家。哈哈哈」
心冷的不只是墨玉,還有懸崖下的紀仲庭。來生,如果可以選擇,他會投身在一個平凡的人家里,有慈祥的女乃女乃,有心疼他的父母親,有愛他的姐姐。
墨玉看著媚影拿著火把,走到繩子邊上,沖墨玉拋來一個顛倒眾生的媚笑,「游戲,開始了。」而後將火把放到了繩子下面。
不思考一二,墨玉提劍攻向身邊的刺客,能撐到現在的,武功自然不弱。長劍時而像天女散花,時而蜻蜓點水。當最後一個刺客倒下的時候,墨玉縱身一躍,飛到繩索旁,看著已經燃燒得差不多的繩子,立即伸手一拉,欲將紀仲庭拉上來。可媚影哪能讓她如願,抽出身後的彎刀,就像墨玉看來。
墨玉身子一閃,避開了她致命的一擊,而後驚訝道︰「你不是周國的人?」
「你不需要知道。」媚影媚笑不再,而是繼續開始了第二波攻勢,或砍或割。周國的人一般不會使刀,反而是像大遼或者北漢這樣接近北方的游牧民族才會使刀,因為在馬背上,刀的作用更大。
繩子「 」的一聲,斷了。紀仲庭身子往下一沉,好在墨玉及時抓住了繩子。原本身體就已經夠累的了,再加上身上還有一個紀仲庭,墨玉的招式更加局限,漸漸地隨著體力不支,處于下線。
紀仲庭也好不到哪里去,一揮往上提一會往下沉,背後的皮膚與岩石的摩擦,讓他感覺到火辣辣的疼痛,但這點疼痛不算什麼,命還在,就還是萬幸的。
墨玉越來越支撐不住,手臂上已經挨了一刀,鮮血正汩汩而流下,沾了白衣,沾了手指,也沾了劍柄。媚影也好不到哪里去,臉上被劃了一刀,顫抖伸手撫著自己臉上的鮮血,不可置信地說︰「你敢劃了我的臉?」而後怒氣沖天地吼道︰「我殺了你。」
發怒的老虎最是可怕,對付墨玉這只受了傷又帶著累贅的獅子,自然站著上風。墨玉不敵,胸口被打了一掌,在還沒有反應過來時,又被踢了一腳,身子像斷了線的風箏一樣,飛出了崖邊上。
腦袋的發暈,天旋地轉,再加上身體的下墜,自然看不到正在往懸崖上走來她心心念念的人,也听不到他們的聲聲嘶喊,和呼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