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玉歸 第一百七十四章 漫雪公主

作者 ︰ 羅弘笙

墨玉如今已是貴妃,按理說,太後已經沒了職權,宮里除了皇後之外,數她地位最高。可是這個位置已經讓她覺得很孤獨很厭煩了,她可不想去做什麼第二個武則天,而且,她也未必會有武則天的魄力和謀略。太後倒是想得長遠,竟然想要利用她來達到自己的目的,都一把年紀了,還不停歇,好好地安享晚年,不是人生一大樂事嗎?

關于孩子這件事情,司空本就是被她拖下水的,既然太後已經將箭頭指向了司空家,那麼她這個「主謀」,也得確保他們的安全。撇開這些不說,司空也是她的朋友,貞兒更是她的好姐妹。

太後顧自落座在大堂主坐上,沉聲道︰「說吧,你想跟哀家做什麼交易,哀家希望你所說的交易,是哀家想要的。」

墨玉踱步進入殿內,坐在太後的對面,笑道︰「是不是太後所想要的,嬪妾就不知道了。只是嬪妾說了之後,太後可不要生氣。」

「說。」

冷冷的一個字,墨玉也沒有在意,繼續說︰「既然是交易,那就有買賣。嬪妾買的,是司空一家,太後想必也知道。」

「那就要看看你出不出得起這個價錢了?」

墨玉輕手端起桌上的茶盞,剛想要喝下,才發現茶早已涼透,于是又放了下來,輕聲道︰「嬪妾出的價是,太後您的孫女。當然,嬪妾說的,不是靜德公主,而是,賢妃的女兒。」

此時,殿外剛好有一陣冷風吹進來,幔紗飛揚,珠簾擺動,無聲而動。剛才還是火氣沖天的殿里,一瞬間就像掉入冰窖一般,冷得刺骨。兩雙眼楮在空中交替,一個是冰冷的箭矢,欲把對方射穿。另一個仍是笑靨如花,春風如沐。

良久,也不知道到底過了多久,知道殿內的幔紗停止了飛揚,珠簾安靜地垂在那里,放听到一個冷冷的聲音,「你把剛才的話,再給哀家說一遍。」

好,既然是交易,那麼就得說清楚,免得日後算賬。「嬪妾出的價,是賢妃的女兒。」

「哈哈哈哈哈哈」也不知道她笑了多久,墨玉挑了幾下眉毛,耐心地等著她笑完。太後繼續說︰「貴妃,賢妃生的可是個兒子,你在胡說些什麼?」

墨玉嘴角的笑更大了,「太後娘娘,嬪妾可沒說過,賢妃娘娘生的不是兒子啊,您怎麼這麼快就承認了呢!其實,你可以說,賢妃娘娘還沒有懷孕,又怎會知道是男是女呢?嗯?」

太後的臉色瞬間就黑了下來,「你到底在說什麼?」

「嬪妾說什麼,太後清楚。就好象太後您之前所說的,認定了我一定明白一樣。宗翊皇子並非賢妃之子,賢妃生的,本是個女兒,被你們調包了。你們本想著賢妃憑借著皇子,能夠順利登上後位,誰知半路殺出了個符金環,之後宗翊皇子不幸離世,所以你們的主意就打到了嬪妾的身上,對吧!」

太後冷聲道︰「用你的話說,你所說的,哀家听的懂一半,有一半哀家听不懂。」

墨玉起身,在殿中踱步,道︰「太後不用裝糊涂,嬪妾敢這麼說,是因為嬪妾有證據。」

什麼證據?該清理的東西都清理了,該閉嘴的也都永遠閉上嘴巴了,她怎麼可能知道?「哀家不知道你在說什麼,你不要為了維護司空家,編造一個子虛烏有的罪名扣在哀家的頭上。」

切,睜眼說瞎話。墨玉繼續說︰「賢妃生產前幾日,嬪妾有一次路過慈明殿,無意之中听到了一個聲音,那是小孩子的哭聲。」後來她夜訪慈明殿,果然有一個男孩被養在了慈明殿里。「賢妃生產那日,嬪妾安排了人在宮門外守著,果然看到了有宮人利用外出打水的機會,將孩子送出了宮,而且送出去的是一個女孩。賢妃若生的是個皇子,那送出去的絕不是一個女孩,而是一個男孩。既然送出去的是女孩,那肯定就是賢妃的親生女兒。你們將孩子放到河中,讓她隨河水漂走。」

「放肆。」太後坐不住了,拍著桌子厲聲喝道︰「貴妃,你可知罪?」

即便有罪,也是你罪過更大。「太後,嬪妾不是在造謠,也不是惡意誹謗。嬪妾只要將孩子帶到皇上的面前,來個滴血認親,到時候有罪的,可就是您了。」

「你你你」太後指著她,一句話也說不上來,她怎麼會知道得那麼清楚。等等,難道是她?「淑妃」

墨玉知道她要說什麼,打斷了她的話,笑道︰「太後不用猜了,不是漫雪。既然你們已經將她丟棄,嬪妾可不會蠢到將孩子又帶回來,給自己帶來危險不說,難道還要讓你們再殺她一次?」所謂最危險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漫雪在皇宮里,有淑妃保護,誰都傷不了她。

太後猛地站起,怒道︰「孩子在哪里?」

「在哪里?哈哈當然是和嬪妾的孩子在一起了。太後要是找到了嬪妾的孩子,也就找到賢妃的孩子了。反正,都是您的孫子孫女,手心手背都是肉,您說是吧!」至于找到之後,她要怎麼處置,那就隨她嘍!

「紀墨玉,你別太囂張,哀家有的是讓你求生不能求死不得的手段。」

墨玉是軟硬不吃的人,她最牽掛的也無非是孩子,只要孩子是安全的,誰也別想讓她不痛快。「太後,這是嬪妾的交易,要不要做,就看您自己的了。」其實她也不想將賢妃的女兒扯進來,可是沒辦法,她不能讓司空做無謂的犧牲,她已經很對不起他了。

「哼,你最好將你的兒子藏得好好的,否則的話,哀家會讓你知道你今日的錯誤。」太後說完,氣沖沖的便往殿外走去,那上下衣袖擺動的幅度之大,可以知道她此時的憤怒。「紀墨玉,你知道的太多了,非死不可了。皇上的兒子,可不止你的孩子一個。」

墨玉看著她遠走的背影,直到看不見了,才終于松了一口氣地跌坐在地板上。背後的冷汗已經濕了里衣,到此時,墨玉才感覺到自己手心里的疼痛,張開來一看,一排排的指甲印清晰通紅的排列在手心里,「一個字,一句話都得想好了才說,可真是累。」

有人跑進來,墨玉不用抬頭也知道是想容和碧月她們。

「娘娘,你沒事吧!」想容擔憂地說道。

墨玉搖搖頭,就著想容的手臂站起來,坐到了椅子上。「沒事。」

「還說沒事,娘娘您手心里全是汗呢!」想容一邊替她擦拭一邊說︰「都有指甲印子了。」

碧月也擔憂地問道︰「娘娘,太後到底和您說了什麼?走的時候臉色像個黑鍋一樣。」

黑鍋?碧月也敢這麼形容太後,膽子越來越肥了。「沒事,無非就是外面的流言蜚語而已,太後是氣急了才會那樣。哎,以後即便太後臉青得跟綠葉一樣,你們也不能隨便說,被人听到,小心你們的小命。」

田兒本想給墨玉倒杯茶的,但見壺里的茶水已冷,于是道︰「娘娘。我先去給您燒壺茶來。」

「嗯。」墨玉點頭,鬧了一上午,飯也沒吃,水都沒喝一口。「對了,今天的事,不要告訴皇上,他現在已經夠煩的了。」

田兒想了想,終是點了頭,拿著茶壺出去了。墨玉轉頭吩咐想容,「這個早晨,我滴水未進,餓得兩眼發昏,你去幫我弄些吃的來。」

想容很是樂意,高興的退下去準備了。墨玉看著她風風火火地性子無奈地搖搖頭,道︰「她要是一直都這樣,該多好啊!」

殿里只剩下她和碧月,碧月知道主子是有意支開眾人,疑惑道︰「娘娘,太後到底跟您說了什麼?」

墨玉嘆了口氣,「太後已經開始懷疑孩子的事了?」

碧月吃了一驚,「難道太後知道了,孩子被娘娘藏起來了?」

「她應該只是懷疑,沒有實質的證據,否則的話,今天來的就不僅僅是她了,連皇上也會來。」

「那司空公子會不會有危險?」

「我跟她做了個交易,短時間內她應該不敢做什麼。」

碧月很是疑惑,「她是怎麼知道這事的?」

墨玉起身,往里屋走去。「你可別忘了,她是太後。這宮里,芝麻綠豆的事都逃不過她的眼楮,皇上是男人,不了解女人的想法很正常。可是太後不一樣,她一生都在靠著這些手段來維持自己的地位,我能想到的,她也能想到。」

「娘娘。那你豈不是很危險。」

墨玉走到書案後坐下,展開信箋,提筆。道︰「的確是危險,所以今天早上我的要求,就算了吧!只要太後找不到孩子,我和夜天就不會有事。你把太後已經懷疑我的這件事告訴你主子,讓他小心些。」

「娘娘真的不要見主子嗎?」。看娘娘今天早上的神情,應該是很想主子的。

字已寫完,墨玉擱下筆,拿起信箋吹了吹,道︰「只要他們好,見與不見都不重要了。」待吹干了字跡,墨玉交給碧月,道︰「將這封信送去攬月宮。」

碧月接過一看,臉色陡變,「娘娘,您」

「太後是個狠角色,她不一定會放過漫雪。賢妃知道了,也許這孩子的生命,能多一層保障。也許當初,我真的不該將她帶回來。」

「娘娘,每個人的路,都是上天注定了的,你不用自責。」

墨玉嘆了口氣,「也許吧!你去吧,記得不要讓人知道。」

「是。」

墨玉將後腦勺擱在椅背上,閉目歇息。漫雪啊漫雪,對不起,我也不想拿你來做交易,可是沒有辦法。她也有自己的孩子,她也會為了自己的孩子,不惜一切。

「娘娘,過來用膳了。」外間傳來想容的聲音。

墨玉應了一聲,便起身走了出去。到餐桌邊坐下,肚子聞到了飯香味,很是配合的響了兩聲。墨玉邊拿起筷子,邊說︰「你也餓了吧,坐下來一起吃吧!田兒,你也拿雙筷子過來一起吃吧!」

「好啊!謝娘娘。」她也好餓,娘娘都說了,不吃白不吃。

膳用到一半的時候,殿外有一陣騷動。墨玉好奇地往殿外看去,正見紀翡翠氣勢洶洶地走進來,慘白的一張臉上火旺得很。一進殿內,看著殿里其他的下人,吼了一聲,「都下去。」

來得這麼快啊!墨玉轉頭,示意她們都下去。

「拍」的一聲,桌上的杯碟震了震。紀翡翠移開手掌,褐色桃木桌上,赫然出現了一張白色的紙箋。這紙箋,便是剛才墨玉剛碧月帶去給她的信箋。巴掌大的信箋上,只寥寥無幾的幾個字。漫雪生辰,廣順四年九月十六。

「什麼意思?」

墨玉打開桌上的茶蓋,將桌上那一張信箋放入水中搖了搖。不一會,信箋上的墨汁慢慢溶解于水中,淡棕色的茶水慢慢變得渾濁,最後變成了黑色。「我的意思已經很明白了,你不識字嗎?」。

看著墨玉平淡的神色,紀翡翠仰天眨了一下眼楮,眼下眼中的淚水。她怎麼會想到,千思萬念的女兒,竟然就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虧她之前還這麼說漫雪。「她真的是我的女兒?」

「漫雪的手臂上,有一塊胎記。」

紀翡翠記得,孩子剛生下來的時候,接生的嬤嬤只說了兩句話,一句話是「是位公主」,還有另一句,就是「這孩子的左臂上,有塊胎記」。然後,萬公公就直接進來,將孩子抱出去了,以此同時,太後抱著一個男孩進來,冷聲喊道︰「皇天護佑,賢妃生了一位皇子。」

沒有人能知道那時候她有多痛苦,她差點伸手掐死了太後手中的那個孩子。什麼皇後,什麼太子,她統統都不想要了,是個女兒也好,只要孩子能在她身邊,她什麼都可以放棄。可是太後哪能如她願,一聲令下,她就只能像個木偶一樣,任人擺布。

九月十六,手臂上也有胎記,錯不了。如果是別人說這話也就算了,但說這話的是墨玉,她信。

她要去找她的女兒,她要去要回自己的女兒。紀翡翠轉身,邁步便跑。墨玉眼疾手快,迅速來到她身後拉住了她。

「你放開我,我要去找我的女兒,我要去找我女兒。」

墨玉只冷冷地說了一句,「你想讓她死嗎?」。

「我不管,我一定要把她帶回到我身邊。」

「拍」的一聲,一聲響亮的聲音在大殿中響起,紀翡翠好像清醒了一半,木楞的呆在原地不動了,也不鬧不喊了。墨玉甩了甩自己的手指,原來打人這麼痛啊!那為什麼還有那麼多人喜歡打人啊?「你清醒了沒有?」

墨玉轉身走回座位上,冷聲道︰「太後已經開始懷疑漫雪的身份了,你現在過去把孩子要回來,是不是就想告訴太後,這孩子就是你當初生下的那個孩子。好啊,你去啊,你信不信漫雪在你身邊呆不到一個時辰就會死。」

紀翡翠無力的跌坐在地上,不一會就傳出了一陣陣嗚咽之聲。墨玉本是很氣憤的,但听這哭聲,她不由得想到了自己,想到了自己的孩子,她也好想孩子。

墨玉看著她抖動的後背,輕聲道︰「這一劫,我恐怕是在劫難逃了。我想了很久,還是決定告訴你,母親對孩子的思念,我深有體會。」

也不知道紀翡翠哭了多久,此時已是日正當空,應該已到了午時了。殿里響起了紀翡翠略帶哽咽的說男高音響起,「你是怎麼知道的?」

「我怎麼知道的不重要,其實你要謝一個人,是他救下了你的孩子。」

「誰?」

墨玉轉頭看著門外,「仲庭。」好像已經好久沒見到他了。前兩天他寄信回來,說是人現在在嶺南一帶,恐怕是趕不上祈神節了。(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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