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由安沒有立即回答慕百然的話語,但是唇角卻噙著一絲苦笑。
他不即刻回答,是因為不想打破慕百然內心的平靜。
他背負罵名被人誤會,都沒什麼關系。
聲名地位在很久之前,周由安便放棄了。
他妥協的徹底。
也難怪連文忠禮都說他,是個懦弱之輩。
每個人都有弱點,而他也有。
「是。」周由安說,「我想求你,救我和我妻子的性命。」
慕百然微微皺眉,他看著不遠處的周由安,神色里閃過一絲不解。
「你是真的瘋了。」他說。
周由安笑,「我不能看著她出事。」
「你明明知道,向家其實是……」慕百然說到這里,突然停頓了一下,「你的事,我不會管。」
對于向家人,慕百然一樣沒什麼好感。
屋內的氣氛,又變得十分冰冷。
在一側的白從簡飲了一口茶後才抬起眼來,語氣淡然,「蕭四爺回來的時候,帶了一些東西回宮。連失了這些東西的人,都不知其實他們遺失的寶貝,居然是一群將死的人帶回來的。」
「與其說是寶貝,不如說是一些蠱惑人的東西,這些人真是越來越會折騰了。」
他的聲音很輕,卻讓坐在廂房內的人都听了個清楚。
尤其是慕百然,他在听了白從簡的話後,皺眉,「小爺您說的是從萊夷族的丹藥方子麼?」
「對。」白從簡道。
慕百然一听,雙手握拳,「陛下,他居然相信這些。幾十年前,萊夷一族相信了這丹藥方子,將他們有了身孕的聖女活活的燒死,來祭祀這些鬼東西。結果,卻導致他們的國師消失了兩年,之後國內大亂。差點被東萊剿滅了全族……這才過去了多久,這些人的尸骨都還未變成塵土,陛下怎麼就忘了!」
沒有過去太久。
僅僅幾十年。
慕百然曾在外域游歷,經過萊夷族的時候,听過一些關于萊夷族的事情。
萊夷族的每一位帝王,都會從皇室里選出一位有‘靈力’的女子做為這個國家的聖女,然而這個女子一旦做了聖女之後,這一生便不能再成親生子。聖女掌握著屬于萊夷的兵符,之後被如同籠中鳥似的,被關在祭祀的殿內,直到離世。
幾十年前,萊夷的帝王不知從哪里找了一張丹方,說是這丹藥服下後,便能讓人長命萬歲,更有起死回生的功效。
但是,這張丹方上面寫的東西,卻很可怕。上面寫,煉制丹藥不僅需要大量的身子干淨的女子做祭品,還需要一位容貌傾城的女子做藥引子。
對于執著長生不老的帝王,一旦他們陷入進去,人命便如同螻蟻。
他開始在國內抓捕少女,用來煉制丹藥。當時身為聖女的嫘魚看不下去帝王的暴虐,便開始勸帝王放了這些無辜的女子。
她說,世上根本沒有長生不老,希望陛下明見。
忠言逆耳,尤其是對沉迷在希望自己永生的帝王,她的話語更成了忤逆。
帝王和她反目,嫘魚開始拉攏大臣和帝王對立,之後的幾年內,幾乎斗的兩敗俱傷。
眼看,這些無辜的女子就要被放走,而在這個時候,嫘魚卻有了身孕。
國內大臣們都震驚了。
所有幫過她的人,此時看著她都是一臉厭惡。他們怎麼也不相信,自己心里冰清玉潔的女子,居然會有了身孕。
彷佛他們最喜歡的清水變成了渾濁不堪的存在。
之後,帝王佔了上風,他將嫘魚關在祭祀的殿內,活活的燒死來祭祀丹藥。
嫘魚一死,國師和兵符又突然消失,國內開始大亂。
帝王殺了太多的人,他的丹藥還未煉成,便被人殺死在溫泉之中。
鮮血將溫泉水染的一片血紅。
萊夷在那時,成為了不堪一擊的存在。
一直在暗中觀望的東萊,立即開始整頓國內的兵力,開始對萊夷族發起進攻。若不是消失的國師又回來承擔起他的職責,萊夷族在幾十年前便已經消失在眾人的眼前了。
現在萊夷族便是這位國師執政。
慕百然想到這里,幾乎心口一涼。他幾乎都能預測到,之後的大楚國內會變成什麼樣子。
「一張丹藥方子,要了多少人的性命?差點讓一個國家亡國。」慕百然憤憤地說,「當年萊夷族好歹有個嫘魚姑娘抗爭,雖然她之後被人算計,但是好歹是拖延了幾年的時間。現在,若是陛下真的有心煉制這些丹藥,那麼……大楚要完了。」
這些年,大楚的邊境本就不安穩。
萬啟帝明明知道這些,卻又執意要步萊夷前任帝王的後塵。
瘋了。
這個瘋子。
「萊夷的國師也知道,這方子不能落入其他人的手里。」白從簡語氣淡淡地,「但是,陛下卻想要,甚至還想出了這麼一個法子,將方子順順利利的帶回京城。」
萬啟帝在得了這個方子後,也知道會被人阻擾,會被萊夷的人想盡辦法取回。
畢竟,萊夷人擅長巫術。
慕百然抽了一口氣。
或許,連北越突然進攻大楚邊境,也不是什麼意外,而是萬啟帝讓人故意露出的破綻,好讓北越覺得有機可乘。
只有發生了戰亂,所有人的視線才會被轉移。
戰亂之後,受傷的將領被送回京城養傷……
萊夷的人自然不會想到,丹藥方子是藏在這些人的身上。
他們截獲了再多回京的人,也不會去注意到這些受傷的將領。
慕百然不敢想下去。
萬啟帝到底在想什麼?
為了一張方子,要殺了多少百姓,他才肯罷休。
「從邊境送回來的將領,活著的便只有蕭應景。」慕百然深深地吸了一口氣,「他知道丹藥方子的事情嗎?」。
「應該知道一些。」白從簡回答,「不然,他應該早回去了。」
知道回不去邊境,所以只能留下。
白從簡又說,「我去宮里見了陛下,他跟我說,要讓蕭四爺活著離開宮里也不是不可以,但是需要我幫他辦一件事。」
慕百然和周由安都皺著眉頭,誰都不敢問到底是何事。
他們不問,白從簡卻自己回答了。
他說,「陛下說,他不想在京城里再看到一間寺廟了。」(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