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論在哪里,世人都喜歡拜高踩低。
連官場上也不例外。
蕭四爺將帖子隨手一丟,抬起手來揉了揉眉心,覺得心里煩悶至極。
這門親事,哪有他們想的那麼簡單。
抬舉?怎麼會是抬舉。
萬啟帝原本是打算在皇室里選一位公主或者郡主賜婚給白從簡,但是卻沒有人願意嫁到白家去。
她們都知道,自己如果嫁去白家,便是第二位丹陽公主。
畢竟,丹陽公主當年的小產太過于詭異,最後連死的時候,據說更是受盡了折磨。
白家,是個是非之地。
蕭四爺又何嘗不知,蕭子魚嫁去白家後,會走上昔日丹陽公主的道路,可是他沒有辦法阻止,而且蕭子魚是願意嫁去白家的。
他想著,頓時覺得頭疼欲裂。
顧氏進屋便看見蕭四爺愁眉苦臉的樣子,她開口詢問,「四爺,你這是怎麼了?」
蕭四爺沒有說話,而顧氏的目光也落在了不遠處被丟在地上的拜帖上。
她嘆了一口氣,吩咐站在屋外的小丫鬟去小廚房拿參茶過來後,才走到蕭四爺身邊,「你是在擔心燕燕嗎?」。
「我怎麼會不擔心她?」蕭四爺露出疲憊的神情,聲音沙啞,「她是我和你,唯一的孩子啊!」
顧氏莞爾一笑,「玉竹難道不是我們的孩子嗎?」。
蕭四爺聞言,抬起頭一臉錯愕的看著顧氏。
他怎麼也沒想到顧氏居然會說出這樣的話語。
他至今都還記得,顧氏看著蕭玉竹的眼神,既是可憐又是憎恨。若不是蕭玉竹的出現,他和顧氏的孩子也不會落得被人碎尸後,還不能入土為安的下場。這些年來,蕭四爺只要一想到顧氏的那個眼神,心里便覺得對不起顧氏。
似萬箭穿心。
即使那個男嬰生下來便沒了氣息,那也是他和顧氏的孩子啊!
「我知道你在想什麼。」顧氏嘆了一口氣,聲音溫和,「我之前很怕見到玉竹,我一見到他,我就會想起我們死去的孩子。我那會想,覺得或許是因為他的出現,我的孩子才會沒了性命。只是漸漸的……」
蕭玉竹在她的身邊,從一個襁褓里只會哭泣的嬰兒,長成了如今快要定親的少年。
顧氏的那種怨恨,慢慢的就淡下來了。
這件事情,從來都不是蕭玉竹的錯。
「我養了他這麼多年,難道,他不是我的孩子嗎?」。顧氏笑的苦澀,「我知道你想說他的身份是我們不能高攀的,但是……無論玉竹來日會去哪里,無論他之後會變成誰,他都是我的孩子。」
蕭四爺翕了翕唇,半響後也只能吐出「小茴」二字。
「我放下了。」顧氏依在蕭四爺的懷里,「應景,我放下了,我也從未怪過你。我想,我們的孩子,也不會怪你。」
蕭四爺眼眶漸漸地紅了。
他不知該說些什麼。
半響後,顧氏聲音很輕的說了一句,「我知道你現在想做什麼,應景我也不怕死,只是放不下燕燕。」
「她該怎麼辦啊……」
…………………………………………
相對于顧氏的擔心,蕭子魚此時便更是不安。
她想了許久,決定親自去見白從簡一面。
有些事情,還是要當面親自說清楚的好。
她想好了,便這樣做了……
蕭子魚去找了蕭玉竹,說明了自己的想法後。蕭玉竹雖然驚訝她固執的想要退親,甚至還要親自見白從簡的事情,但是卻也答應了下來。蕭子魚借著蕭玉竹的由頭,第二天便上了去白家的馬車。
眾人皆以為馬車上的人是蕭玉竹,卻不想坐在馬車內的,只有蕭子魚一人。
十一在得到管事的通傳後,略微有些吃驚。
他立即讓管事的將蕭子魚迎到南院里,又趕緊去跟白從簡說這件事情。
彼時,管事的在得到了十一的吩咐後,便親自領了蕭子魚去了南院。
此時,海棠花開的正好。
院子里的海棠花似上好的綢緞,色澤光彩照人,花朵嬌艷奪目。蕭子魚走在周圍開著海棠花的小徑上,似又回到了自己剛嫁入白府的時候的日子。
那時的她,便十分喜歡這院子里的海棠。
只是奇怪的是,在她的記憶里,那時的白家南院,並沒有這樣多的海棠花樹。
現在的海棠花樹比之前足足多了幾倍,瞧著甚是壯觀。
蕭子魚走了走便停下了腳步,她抬起頭來,看著周圍一望無邊的海棠樹林子,有些失神。
管事的見蕭子魚疑惑,立即解釋,「這里的海棠樹都是小爺親手栽下的。」
「是嗎?」。蕭子魚問。
管事的見蕭子魚有興趣,便又繼續說,「小爺在十幾年前曾落了水,身子十分的虛弱,我們當時都以為小爺撐不過去了。後來他好不容易熬了過來,身子也開始慢慢痊愈。等他身子好起來後,他便開始學著培育花木,不再似從前一樣,總是想著出海。這南院的一草一木,都是小爺親自栽培的……尤其是這海棠樹林子。」
「那會我曾問他,為什麼突然喜歡上培育花木了?」
「小爺回答我說,他說他答應了一個人,要給她這世上最好的風景。」
「我很覺得很好笑,這海棠花其實很常見,哪里是什麼最好的風景。」
蕭子魚想著,眼內有些刺痛。
前世,她剛嫁到白家的時候,其實和白從簡是分房睡的。她覺得白從簡約模是身子不行,所以他們並未同房。
後來她和白從簡無意說起,自己母親和父親的事情。
她說,「我倒是不喜歡墨菊,我反而喜歡海棠花,一年四季幾乎都能看見。若是有朝一日,這院子里種滿了海棠花樹,大概會是這世上最好看的風景。」
她說,「不過我也很喜歡其他的花木怎麼辦?我母親若是還在的話,她一定會送很多花木來給我。」
她說,「小爺,我很想念我的母親……可是我太笨了,我不會種花……」
她說了很多,有些連蕭子魚都快遺失在記憶的深處了。
可是白從簡記下來了。
那時的他明明冰冷至極,什麼事情都不願意告訴她,對她就像是白家多了一個吃飯的人似的,毫不在意。
明明那麼不在意,為什麼她說的每一句話,他卻又偏偏記得,還放在了心上。
蕭子魚緊緊的將手捏成了一個拳頭。
即使如此,她依舊不能原諒白從簡……
和前世一樣,她恨這個人。(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