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了許久,陸曼婷嘆了口氣,又道︰「可是辰妃娘娘薨世後,他就不見了。我哭著求太後姑女乃女乃和皇後姑母告訴我,他的去向,但她們也不知道。三年後他回宮了,我才知道他是和靈隱大師在一起。那時我已經沒有住在宮里了,姑母也不讓我去找他,說我們都九歲了,要懂得避嫌。那時我每日要跟著師傅學習琴棋書畫,他每日要去皇家書院讀書,還要到校武場習武,我偶爾進宮也見不到他。三年里也就遇到過幾次,也沒有機會好好說話,但我知道,他那時還是喜歡我的,見到我時,會對我笑,我離開的時候,他也會不舍。再後來,他就又不見了,太後姑女乃女乃說他去軍營歷練了,為了他的安全著想,也沒有人知道他是去了哪個大將軍的麾下。」
「後來呢?」林宛淡淡地問。
「我一直默默地等著他回來,可是,他這次回來卻完全變了……」陸曼婷眼眶紅紅的,一雙晶瑩的大眼楮,看著林宛,希望她能給自己一個答案。
林宛听完陸曼婷的故事,心里也十分難過,陸曼婷心中的疑問,林宛知道答案,但她不能說,她也有自己心里的痛。
林宛不是心軟的人,她不會因為可憐陸曼婷而放棄自己的愛情,她即使深深地自責,她即使認為自己是可恥的,她也不能將天啟讓給別人。除非天啟自己想要離開,否則她是不會放手的,哪怕粉身碎骨,也在所不惜!
陸曼婷見林宛久久不說話,眼中也隱有淚光,忙道︰「好妹妹,謝謝你听我說了這些,說出來,我心里好受多了。都怪我不好,倒把你也惹得傷心了。」
林宛搖了搖頭,微微一笑道︰「只要姐姐不再難過就好。」
陸曼婷嫣然一笑,用溫暖的雙手緊緊地握住林宛冰涼的小手,捧到胸前,由衷地道︰「妹妹心底真好!」
林宛淡淡地一笑,低下了頭。
陸曼婷傾訴完她的少女心事,抬眼向她的情看去,終于看到周天啟也正看向自己這邊,她高興地踫了踫林宛,低聲道︰「你看,天啟哥哥正看著我呢。」
林宛抬眼看向周天啟,他確實看著這邊,也不知他看著誰。林宛心中有氣,只與他視線略一踫撞,就撇過臉去,終于沒能掩飾住心中的怨氣。
周天啟看出了林宛明顯的生氣,心中慌亂,隱隱覺得是因為自己和陸曼婷的關系,想要解釋,又無法解釋,只好轉過頭過,不再看她,以免讓她身邊的陸曼婷產生誤會,讓林宛為此生氣。
而他們之間這短暫的互動卻沒有逃過西門玉清的眼楮,他看出了林宛對周天啟的與眾不同,但並不知道究竟是為什麼,是為了陸曼婷?還是周天啟也對林宛有情?可是林宛呢?對大封國的七皇子有意嗎?如果是,那麼她拒絕自己的理由,就變得多麼可笑啊。
林宛雙眼空洞地看著舞台上的表演,心中亂得理不出頭緒,她悄悄地做了一次深呼吸,漸漸地放空自己,告訴自己,別想了!
又不知過了多久,林宛面前的那杯甜酒,不知不覺又被她喝干了,正打算再給自己倒一杯,一只大手壓住了她的酒壺。
林宛抬起迷蒙的醉眼,只見面前站著的是一身紫衣的太子周天宏,他溫柔地對自己笑著,用他那溫潤優雅磁性的聲音道︰「宛兒妹妹莫再喝了,這酒雖甜,但喝醉了,還是會很難受的。」
林宛憨然一笑,乖乖地放下酒壺,聲音糯糯地道︰「多謝太子殿下提醒,宛兒確實不能再喝了。」
周天宏看著眼前小臉緋紅,憨態可掬的林宛,心髒不禁漏跳了兩拍,這是一個怎樣的女子,聰明得讓人害怕,可愛得讓人心疼,像迷一樣讓人看不到她的全部,像毒一樣讓人不知不覺被她吸引。
周天宏還想再說什麼,林宛已經閉上眼楮,斜靠在了陸曼婷的肩頭,也不知睡著了沒有。
陸曼婷自責地道︰「都怪我,沒有及時發現,宛兒妹妹喝得確實有些多了,多謝太子哥哥及時提醒,我會好好照顧她的。」
周天宏微笑著點了點頭,回到了自己的座位。
西門玉清斜睨了他一眼,調侃道︰「大封國太子殿下真是憐香惜玉啊,只可惜處處留情,不知碎了多少美人的芳心啊。」說著往柳芳遙處瞟了一眼。
周天宏隨著他的目光望過,果然看到一雙幽怨的美目,不禁有些厭煩,但還是抱以迷人的微笑,安慰佳人。
而臨桌的周天明和靳鵬展雖然話不多,但酒卻喝了不少,顯然靳鵬展酒量更好,一雙鷹目依然清明,時不時向周靈薇那邊望去,他的目的非常清楚,就是將大封國身份尊貴的三公主娶回去當王子妃,父王一直偏愛六弟,但如果自己能娶到大封國三公主,就能得到大封國皇上的支持,增添一大助力了。
周天明面紅目赤,已經喝光了面前的三壺酒,嘴里還對身邊的靳鵬展絮叨著︰「大王子真是海量啊,來,再來一杯!」
亥時末,皇上和淑妃一起離開了國宴宮,看來今日是要歇在淑妃宮里了。隨後皇後帶著陸曼婷,皇貴妃帶著柳芳遙,玉妃帶著林宛,德妃帶著周靈薇也各自回宮了。除了七皇子還沒有在宮外開府,其他皇子、使臣以及官員們都在子時之前出宮了。
喧鬧的皇宮突然就安靜下來了,只听到軟轎一起一伏「吱吱呀呀」的聲音,看著周圍無邊無際的黑暗,林宛突然覺得很害怕,她窩在轎子里,雙臂環抱著自己,瞪大了眼楮看著周圍的一切,仿佛黑暗中會突然出現某個怪物向自己撲來,就像前世看的恐怖片一樣。
轎夫在後宮門口放下了玉妃和林宛,眾人一言不發,緩緩步行。因為林宛睡著了,玉妃等到最後才走,所以路上早已沒有了行人,各宮各殿燈火也暗了。除了宮女手中的宮燈,除了腳下踩碎落葉的聲音,除了夜風靜靜地流淌,除了低低的蟲鳴,再也沒有任何生命的氣息,死一樣的寂靜,壓得林宛快要窒息。(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