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雪下了好幾天,終于停住了,雪後初霽,樹上、屋檐的積雪漸漸融化,一塊塊的往下掉,天氣冷得出奇。
惹衣拿著剛剛縫制好的靴子,往淇奧的院落走去,前段日子看到淇奧的靴子都磨破了好些洞,可能因為運動量大,自然費鞋子些。
這樣冷的天氣,要繼續凍下去,非得生凍瘡不可,想著腳下的步子又加快了不少。
一進院子,就看到兩道身影忽左忽右,忽前忽後的交錯對擂。秋虹和碧淵上下飛舞,鏗鏘作響。
只見其中一道墨綠色的身影,氣貫如虹翩若游龍,氣勢凌厲劍無虛發,沒想到安泰之年紀輕輕,劍法的造詣如此之高。
反觀他的對手花淇奧,奮力抵擋,左躲右閃卻仍不免敗下陣來,狼狽不已。
「還不錯,現在能接我五招,進步不小,這種程度自保是不成問題的。+.++」安泰之看到淇奧氣餒懊惱的模樣,輕輕的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著。
「安大哥不覺得我資質太平庸了嗎?我想讓自己快速變得強大!」強大到足以保護姐姐,而不是勉強的自保。
「欲速則不達,沒有什麼事情是可以一蹴而就的。」安泰之語重心長地對淇奧說到。
「听你安大哥的沒錯!」惹衣也笑笑的走了過來。
「姐,這麼冷的天,你怎麼過來了?」
「這麼冷的天,你都還在做功課,難道我就不能來看看你啊!」惹衣拿出手絹,替淇奧擦了擦額前的汗水。
「我是男孩子,不一樣!」
「有啥不一樣?皮厚耐凍是嗎?」。瞧把他能耐的。「練了這麼久,休息會吧!」
三人圍桌而坐,安泰之靜靜地看著惹衣,燙壺、置茶、溫盞、沖泡、分茶,整套動作一氣呵成,雖然說不上是無可挑剔,但那姿態卻渾然天成美不勝收。
「喝點茶湯暖暖身子。」
「剛剛練劍的時候覺得熱的慌,現在坐下來,才發現天這麼冷。」淇奧接過茶水一飲而盡。
「哦,原來你這男子漢也會覺得冷啊!我還以為你鐵打的,無堅不摧呢!」小小年紀就知道逞強,倔 的讓人心疼。
「難怪孔聖人會說唯女子和小人難養也,說錯一句話,你還想記我一輩子不成。」
「不記了……今天來找你們還真有點事。」惹衣從包袱里拿出兩雙靴子,分別遞給淇奧和安泰之。「試試看大小合不合適。」
安泰之接過靴子,一臉的受寵若驚,「我也有?」
安泰之朝他曖昧的眨眨眼,「我們是一家人,怎麼能少了你的,是吧?姐夫。」
「小孩子懂什麼,別瞎說,趕緊試試,不合適我再拿回去改,瞧你們的鞋都破的不成樣子了。」
淇奧調皮的吐吐舌頭,安泰之低下頭掩去一臉的赧色。
「剛剛好哎姐,你是用什麼做的,里面怎麼這麼柔軟?我長這麼大,還從來沒穿過這麼舒適的靴子!」淇奧使勁的跺了跺腳,軟綿綿的還暖和。
「我只是在靴子里面縫上一層毛皮,這樣靴子就會變的柔軟一點,又在外面加上一層牛皮,這樣靴子又會變得結實耐用一點。」這在現代社會是很稀松平常的事情,這樣的棉鞋隨處可見。
「姐,你真的太聰明了!以前大家都沒想過可以這樣做。」淇奧就差沒對他姐頂禮膜拜了。就像吃螃蟹,其實大家都會吃,可是第一個吃螃蟹的人,就顯得尤為厲害。
「沒那麼夸張啦!安大哥,你的靴子合腳嗎?」。
「也是剛剛好!」安泰之心里已經澎湃地掀起巨浪,面上卻依舊一潭死水。怪不得那天出去,她要買那麼多牛皮皮毛,原來都是為了他們。
還有那條白狐皮,他以為女孩子愛美,不惜重金,買回來給自己做點圍脖什麼的,沒想到,她眼楮眨都不眨,說送人就送人了。
「姐,你不僅聰明,還這麼能干,兩雙靴子居然都做得剛剛好!誰以後娶到你就有福了。」邊說還邊賊兮兮地笑。
「沒有這樣王婆賣瓜,自賣自夸的!小小年紀,天天腦子里都裝的什麼也不知道?」惹衣說著狠狠地敲了他一個爆栗,越說越那邊了。
「本來就是嘛!我說的又沒錯。是吧?安大哥。」
惹衣趕緊的打斷他,「好了,以後這種話就不要再說了,不然我就真生氣了。」這娃要不放點大招,還真壓不住他。
「不說,不說總行了吧!小氣鬼。」
「好了,說點正經的吧!你們對以後有什麼打算?」惹衣想听听他們的意見再做決定,畢竟這不是她一個人的事,轉眼三天之期就要到了。
「以後?我不知道。」淇奧畢竟還小,還不知道什麼打算。
安泰之詫異地看著惹衣,「為什麼突然問這個,你有什麼打算嗎?」。
和聰明人談話就是輕松,一下子就听出她的弦外之音。
「容三小姐想讓我去端親王府。」
「那你的決定呢?」安泰之突然覺得呼吸有點急促,手心都緊張地冒汗。
「我想同你們商量下再做決定。」這麼半年多的相處,他們已經比一家人還親了。
「你想去,但又有點顧慮是嗎?」。白首如新,傾蓋如故,安泰之和惹衣就屬于後者。
他非常了解她,如果她不願意,早就推辭掉了,不會回來和他們說,她既然說了,就說明她有這個想法,只是有點問題橫亙中間,讓她下不了決心。
「我不放心你們,特別是淇奧,他還小。我想帶著你們一起去,就是不知道你們是怎麼想的。」
「姐,你在哪,我就在哪。」
「安大哥,你呢?」
「你希望我去嗎?」。安泰之看著惹衣,想從她眼楮里看出點什麼。
「當然,你是淇奧的師傅,他也離不開你!」
「就只是這樣嗎?」。難道只是因為淇奧的原因,她就沒有舍不得他嗎?
「不止這樣,等我們的賣身契到了容小姐手里,時機成熟,我就可以幫你們把它贖回來,這樣以後你們就自由了,想做什麼就可以做什麼,你們願意的話,可以考科舉,可以上戰場,可以置個一畝三分地,過上悠哉的小日子……」
在下優落,他們的奴籍是去除不了的,只有當別人買下他們後,他們的奴籍轉變為賣身契,才能有贖或者放的可能,當然,沒有幾個主子會傻的放掉自己的奴隸,也沒有幾個奴隸有能力能贖回自身。
可容清淺不是一般的主子,她花惹衣也不是普通的奴隸。
「不要轉移話題,你希望我去嗎?」。其實早在這之前,關予謙也就是關小侯爺,就一直在聯絡他,想讓他去武昌侯府,幫他贖身。
其實關予謙還有一個身份,正三品的威遠大將軍,手中掌管著一支十萬兵馬的關家軍。
他從小和安泰之投契,二人經常在一起習武切磋。後來安家出事,安泰之備受打擊,低靡消沉了好一段時間,所有人都怕受到牽連,就這個關小侯爺,一直試圖說服他,讓他投身關家軍,他相信憑借安泰之的能力,一定會有所作為的。
好不容易看著安泰之從低迷中走了出來,沒想到他還是不願意離開下優落。
安泰之自從明白了自己的心意,就更不想和惹衣分開了,所謂兒女情長,英雄氣短,大抵就是如此了。所以說他如果想恢復自由身,是輕而易舉的事。
「我當然希望你去了,只要能離開下優落,那以後就有希望了。」他的精彩絕艷不應該被埋沒在下優落里。
「好,我去。」安泰之兜了這麼一大圈,最終只為能陪在她身邊。
「那就這麼決定了,以後的路,不管多難,我們都要一起走下去。」
「端親王府的水不淺,你要千萬小心!」這一條路不好走,可是只要是惹衣要走的,那他安泰之就會陪著她,義無反顧的走下去。
「放心,我會盡快幫你們贖身的。」她有銀子,還有人脈,應該會很快的。
「那你呢?」他自己有甚可怕的,怕的就是她這個搞不清楚狀況的小丫頭。
「等我做完我該做的,我就會去做我想做的。」等幫容清淺安頓好,她就可以天高任鳥飛了。
「我會陪著你。」
做下這個決定,眾人皆是一夜無眠,忐忑,期待,未知的變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