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一晃,已是兩日後。
我帶上所有引魂需要的東西,一盞引魂燈,一把護魂傘,以及一條打魂鞭,隨後便準備去接手第一個任務。
引魂燈模樣較為尋常,與普通百姓家中所懸的燈籠並無多大差別,唯獨燈芯乃是幽冥河水引上地界炎火所做,故在常人眼中雖沒異樣,可在死去之人眼中卻是散發著幽藍燭光,以便牽引那些無魂人走向奈何橋。當然,引魂燈還有一作用,它可看到人的今生今世。
護魂傘是一把紅色紙傘,也與尋常傘並無區別,只是無魂之人若是站在傘下便可在白日里行走,與常人無異。
打魂鞭則是我的法器,若是遇到難纏的惡鬼生魂,打魂鞭便能讓他們魂飛破散。只是我的學術不精,至于能不能將打魂鞭用到極致,我尚不能清楚。
好在臨行前星辰又給我惡補了幾招法術以及該用的咒語,我想若是幸運,此行應該不會有多大問題。
終于到了第三日,在降雪的陪同下,我終于克服猶豫,還是步入了靈鏡閣,我這般膽怯的人,即便是想退縮此刻也是不能的了。
靈境閣中唯有一面無稜鏡,鏡名忘生。鏡面如水,波光粼粼。忘生鏡可顯現人世間種種,不論人、妖、魔,只要是人間生靈,鏡中便可看見他們生死。
望著忘生鏡,我輕聲念叨︰「天玄地黃,生死列張。星宿問道,推魂顯讓。」忘生鏡中隨即閃現一道金光,金光散去鏡中顯現八個字︰子時魂生,畫燼消散。
我不明所以地問降雪︰「這是何意?」
降雪盯著八字許久,才淡淡說︰「子魂該是畫魂。我想,你這第一魂便有些困難。」
听完她的話,我揣摩了片刻。畫魂我從未曾听聞,若非是畫中人成靈,或許便是某張畫能讓畫成靈。不論是何原因,單單一個畫魂些許我便不能成功。
她掃了一眼我,搖了搖頭︰「白桑,並非是我對你不夠相信,實則是你的確難當此任。」她看我不解,繼續說道︰「且不說這畫魂究竟是何生靈,就說它是在子時死去,你可知若是在子時死去那可是厲鬼,即便是我,也難說能夠將它收服,更何況你能讓它乖乖去重生。」
我微怔,定定看著她,方才開口︰「降雪,今日之前我便一直擔心自己能否引好第一個魂靈,可現在終于面對說不害怕是騙人的。可即便害怕,又該如何辦呢?我知曉你的猜測,可猜測若是錯的呢,若一切全是我們庸人自擾,所以相信我吧。」
降雪看我的眼神不免激賞,語氣卻有些微冷︰「白桑,若是我白擔心便罷,可若是你真的遇上了什麼危險,我可不會去幫忙!」
听她這樣滿不在乎的口吻與我說話,我心下自是有些感動,她這人雖然面冷,卻心善,嘴上如是說,心上卻為我擔心。握住她的手,我沖她做了個鬼臉︰「我可不敢勞駕我們黑無常來救我,我可只好讓星辰來解救我了。到時候只怕某人吃醋哦?」
她的臉一下子紅了,隨即白了我一眼︰「白桑,胡說什麼呢?他與我有何干系。」
我笑意盈盈的看向她︰「那要不我們做個賭注如何?」
她再次冷下臉︰「什麼賭注?」
我笑出了聲︰「若是此行我單獨完成任務,你就得給星辰一個機會,如何?」
她狠狠瞪我一眼︰「你做任務,為何要扯上他?」
我不以為意,大笑道︰「就說你敢不敢賭?」
「賭就賭,」她突然握住我的手,勾起一抹玩味與戲謔的弧度,「反正我賭你此行定不會如意,若那厲鬼難纏得緊,你便來求姐姐我,若是姐姐心情好,自會去救你。」
「好!」我再次扮了一下鬼臉,與她重重擊了一掌。
「白桑,此去你……你可要好好保護好自己!」降雪原本已經露出笑容的臉再次冷下,只是神情中不由多了幾分關切。說完,她將視線慢慢移出窗外,卻依舊被我瞧見了眼角的閃爍。再回頭,她已將她的擔憂,連同與我的不舍,再次藏到了那張漠不關心的面容下,只是那樣的她卻不由得讓我看的心疼。
我走向她,給了她一個擁抱,然後笑著說︰「放心,我會回來的!」
正欲說著,門突然「咿呀」一聲被撞開,應聲而倒在地上的不是旁人,正是星辰和孟婆。
星辰不好意思地模了模頭腦,含糊道︰「原本……原本是想等著小白出來再送你的,可是……可是孟婆非要拉著我偷听……所以,可不能怪我啊!」
氣得孟婆拿起手中的銀瓢就敲上他的頭頂,一邊敲一邊罵︰「你個小子,明明是你老遠便听見她們在說你,你想知道她們在說什麼才拉住我來,現在竟扯到我的身上,看我不打死你!」
看得出孟婆的力道不輕,疼得星辰哇哇大叫,一邊直往降雪身後躲去,一邊朝著降雪求救︰「雪兒,你可得救救我啊!」
降雪眯了他一眼,滿口不屑道︰「孟婆與我是親人,可你卻不是,我為何要幫你?」說完,便徑自在靈境閣內的椅子上坐下,一副看好戲的姿態。
望著他們打鬧的場景,我的心下有些割舍不斷。雖然與他們相處時間並非很長,卻像一家人那般關懷幫助。如今我便要獨自去引魂,離別的傷感便紛紛涌上心頭。
「大家先听我說話。」我輕咳了一聲嗓子,勉強忍住眼中的淚光,說道︰「白桑今日便要離去,在這里我向你們保證,我一定會平安歸來的!」
「小白,我好舍不得你!你可一定要早日回來。」星辰突然朝我沖來,一把抱住我,眼淚鼻涕全往我身上擦來。
「嗯,我答應。」
我看著他們的面容,默默地在心里答應。
只要引完子魂,我一定早日歸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