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生夢之引魂燈 第十五章 夢別經年

作者 ︰ 林愫藜

秦子墨是在子時時分回的客棧,歸來時卻是喝得酩酊大醉。送他回客棧的是他少時的玩伴,在看見雪顏時,那男子不由驚呼出聲︰「春娘!」

雪顏詫異地不解︰「你可是認錯人?」

男子發現自己口誤後,直說抱歉,雪顏只當他的確是認錯人,朝他笑笑,表示並非介意。然後,她與那男子說了一些家常話,之後男子便離開了客棧。

秦子墨向來酒量很淺,雪顏與他相伴的這些年,她甚少看見秦子墨會喝酒貪杯,可如今這副模樣,很顯然是因歸到故里思起傷心往事。

她將他的外衫月兌去,悉心地擦拭著他唇角的殘污。

星稀月朗,燭光微恙。她的手一點一點的覆上他的頭發,眉,眼楮,鼻子,唇瓣。她似乎永遠也看不夠他,永遠也望不完他。

她尚記得印象中第一眼看見他的時候,仿佛從遙遠的天邊踏雲而來,束著一頭黑得發亮的頭發,幾縷鬢發散亂,恍如謫仙的面容里寫滿了溫潤與安靜,手中的折扇搖晃,薄薄的嘴唇輕啟︰「雪顏,我叫秦子墨。從今以後,你便跟著我吧。」

一切是如此的恰到好處,一切是如此的命中注定。

那個時候她就在想,到底是怎樣的一個人,才能在不笑的時候,都能在眉宇間攢出幾分暖意。于是,她沖他笑了笑,她曉得自己生來就是美的,笑得時候一定也是很好看的。

果然,秦子墨點點頭︰「好。」

這麼多年,無論雪顏走到哪處,無論遇上怎樣困難,都會想起他雲淡風輕的那一句。比過任何刀山,勝過任何險阻。

雪顏顧自沉浸在曾經的回憶里,突然,床榻上響起一陣呢喃聲︰「春娘,春娘……」

她連忙收起回憶,抓住秦子墨的手,輕聲道︰「公子,公子,你怎麼了?」

她不知為何秦子墨會一直呢喃這個名字,想起方才他故友看見自己口誤時亦是喚得春娘,莫非?

她的內心上下忐忑,來自女人的直覺她突然斷定他的過去定與這春娘有關。沒由來地內心一陣疼痛,可還未等她如何自憐自嘆,床榻上的人卻已經睜開了眼楮,深陷的眼窩里是別樣的深情與思念。

秦子墨一把將她攬在懷里,仿佛是早已歷經千年未曾相見,從他臂膀傳來的力度似要將她融進血肉。他極盡瘋狂地呢喃︰「春娘,是你嗎?是你回來了嗎?」。

雪顏面上熱得厲害,雖然此刻很貪戀他懷中的溫暖,奈何理智卻清晰地告訴她,自己並非是春娘。她想要掙月兌出懷抱,急切辯解道︰「公子,是我呀,我是雪顏。」

可眼前人卻似沒有听到她說話,依舊緊緊地擁著她,口中繼續說著︰「春娘,當年是我不好,你原諒我可以嗎?求求你,別走了,不要再丟下我一個人。這些年,我真的好孤單……」

雪顏本想著叫醒他,告知自己是雪顏,可听到後面的話,卻再也不想費力掙月兌。她任憑秦子墨抱著,就像是一個失去生氣的玩偶,在剎那間發現自己無心的事實。

先前,她斷斷猜測那畫卷中藏著的是他心尖上的良人,所以她顧自流淚,黯然神傷。可今日她終于瞧見了那幅畫卷,畫上卻並無任何女子,有的只是空白一片。她開始猜測自己是否果真便是畫魂,可即便真是畫魂,她也認了,只要她能常伴秦子墨左右,無論她是何物,只要他不棄,她自當不離。

可此刻,他口中念叨的卻是旁人的名字,他心之所念的是對旁人的情。仿佛一夢驚醒多年,那些他與她一起經歷過的歲月都像是一朵冰花,現實驚醒後,迅速破碎,分裂。胸口的疼痛緊緊勒在皮膚下,如一把彎刀,活活將她的心髒剜出,然後隨意鞭撻。

秦子墨仍舊緊緊地將她抱著,只是呢喃聲愈來愈小,像個嬰兒那般拼命地抓緊母親的臂彎,隨後漸漸沉沉睡去。

看著他再次熟睡後,雪顏走回自己的房間取了一件斗篷裹在了身上後,便來到院子望著彎月發呆。

她想起了她與他第一次相見的情形,她被一群劫匪堵在了巷子口,她的手中是僅存的一點錢財。看著劫匪一步一步逼向他,她緊張的不知如何辦才好。

而秦子墨就那樣出現在她的眼前,大雪在風中徐徐飛落,將他的身形繪制成一幅絕美的畫卷。

她還想起了剛與他在一起時,她便生了一場大病。她開始連夜的發高燒,到第十天的時候,便已是再清醒不過來。

在她生病的這些天,秦子墨日夜伴她左右,給她找大夫,喂她喝藥。她醒來後的第一眼,她瞧見他眸中的溫良。那一刻,她暗自發誓,這一生即便至死,都不會離開。

曾經的種種,讓她固執地相信,他們還有以後。

可現在,她只願他們還有來生,希望來生再次相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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