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護法,您確定她便是少主?可她明明只是一個普通女子。」
「魔靈珠顯示,不會錯的。」
「可是她現在是地府引魂人,該如何讓少主記起一切呢?畢竟少主的靈體俱散。」
「先將那個收妖師解決掉,否則他會是個不必要的麻煩。」
「屬下遵命。」
「將魔靈珠放在少主體內,至少能保護她的安全,其他一切等宮主指示。」
「她快醒了,快走!」
「咳咳……」我迷茫地睜開眼,已經黑霧散去,眼前大亮,尚有些刺眼。方才似乎有人在我耳邊低語,可究竟說的什麼,我卻絲毫記不起來。
蘇承景呢?
我站起身,四處打量著,卻看見自己此時正站在一條小船上,周圍是漫無邊際的大海,海風肆意地狂吹,時不時有海浪撲卷著如餓狼一般襲來。船體微微搖晃,似乎下一瞬便要墜入海中。
我從小就怕水,少時噩夢般的記憶突然涌來,我下意識地「啊」了一聲尖叫,痛苦地一下子坐在船上,蜷縮著抱著頭,身體止不住地顫抖起來。
「桑姐,桑姐……」有女子的聲音從遙遠的天邊飄來。
我驚恐地抬起頭,那是一雙沒有腳的腿空蕩蕩地懸掛在我的前方,視線再往上移,是女子血肉模糊的臉頰,我嚇得往後退,止不住地尖叫。
女子淒然的喊︰「桑姐,你忘了我嗎?桑姐,我很想你……」
她突然伸出手將自己的頭拿了下來,頭在月兌離了身體後依舊一直大喊︰「桑姐,你忘了我嗎?桑姐,我很想你……」
「你……你別過來……」她已經離我越來越近,我幾乎能夠听到她牙縫間的「咯咯」聲,我哆嗦著拿出腰間的打魂鞭,顫顫悠悠地將打魂鞭護在胸口,「你再過來,我就將你打入地府的十八層……」我說話的聲音太過驚顫,根本唬不住她。
「桑姐,還記得當年嗎?你還記得……」女鬼的聲音突然溫柔了起來,似乎回憶起了曾經的往事,卻在我迷茫之時,她的指尖猛然戳入我的胸口,她的聲音加高了好幾倍,沖著我咆哮道︰「你還記得嗎?你還記得靈兒嗎?」。
你還記得嗎?
你還記得靈兒嗎?
她的聲音一直響徹在我的耳邊,胸口的疼痛得我喘不上氣,我忍著劇痛拼命將她一推,卻腳一滑,跌落在了海水里。一大口一大口冰涼的海水從四面八方涌了過來,從我的口灌入胸腔,我努力想抓住身旁的船沿,可胡亂模去,什麼也抓不到,漸漸地失去了力氣,意識也漸漸模糊……
「白桑,快醒醒!快醒醒……」
耳邊是誰在叫我的名字,那聲音中帶著急切,還有莫名的一股暖意。
「噗——咳咳……」久違的空氣灌入口中,我的眼前終于一片清明。我大口大口呼吸著新鮮的空氣,蘇承景輕輕拍著我的後背,輕聲道︰「慢些,慢些。」他的聲音如春日的細雨,清潤微涼,漸漸撫平了我內心的恐懼。
身邊,是除了他之外依舊一眼望不到邊的盡頭。我們仍然被困在移魂陣中,也不知被困了幾日,我已經不清楚。望著蘇承景蒼白的面容,我的心像是被什麼東西糾起來。我不食不喝沒事,可蘇承景的臉上已經少了好些血色,眼神空洞暗淡,嘴唇也泛著白皮,皺皺巴巴的,身體更是虛弱得似乎隨時都要倒下。
「承景,你是不是很渴?」聲音發出,才發覺沙啞得厲害。
他露出一個勉強的笑容,舌忝了下干燥的唇︰「沒事,我還熬得住。」
我想說些什麼,可心里酸楚得更厲害,我艱難地站起身,拖著笨重的身子,大聲喊道︰「你出來!你想困住我們是嗎?你以為你能得逞嗎?有本事你出來啊,你出來!」可除了如死水般的寂靜外,什麼都沒有。
「白桑,別喊了,保持體力。」他的聲音忽高忽低,呼吸聲也越來越重。
我有些不安地問道︰「我們這是被困了幾日了?」
他虛弱的伸出五個指頭,我猛地望著他,竟有五天了,他連續五天沒有吸收任何營養,他怎會吃得消?
「承景……」我嘶啞著開口,盡力讓自己的心保持平靜,「你快躺下,你已經太虛弱了,若是再不喝點水,你就……」
他握住我的手,打斷了我的話,笑道︰「沒事的……咳咳……這點小事怎會難得住我……倒是你……你……」他的聲音突然止住,干涸的喉嚨里不再發出聲音,只有嘴一張一合,欲要與我說著什麼。
我焦急得不知所措,一下子慌了起來,淚水也肆意泛濫著︰「承景,承景,你千萬別有事,你要是出事了,我該怎麼辦?」
可是他的神志逐漸迷糊,偶有一陣似是清醒了過來,可下一瞬又暈厥了去。如此反反復復,他的身體已實在吃不消,又想到這五日是他一直在照顧昏睡的我,而他現在卻隨時面臨失去生命的危險,思及此處,我的哀傷和恐懼已無法再用語言形容。
我已經無法想象,這五****究竟是如何堅持過來的。每日只有漫無目的的白色,只有萬籟俱靜的空蕩,還有失去知覺的我。每天喝不到一滴水,吃不到一口飯,根本沒有任何的體力能夠讓他支撐到現在。但他終是挺到我醒來了,可自己卻倒了下去。
听著他愈漸低下去的呼吸聲,我咬緊唇瓣,下了一個決定。我從他腰間拔出短匕首,將衣袖撈起,用匕首在左手脈搏處割了一條口子,一陣疼痛迅速從手臂間傳來,黑色的血也隨即流了出來。
將傷口放在他的嘴唇邊,像是在沙漠中迷路的人那般,他的口中流進了液體,嘗到了一點就渴望更多,他用牙齒緊緊咬著我的傷口,一點一點吸食著我身體里的血。失去過多血液的我頭腦一陣暈眩,我踉蹌著差一點摔倒,就在我痛得神志都迷糊的時候,他睜開了眼楮,目光牢牢凝視著我,抓緊我的手,呢喃著︰「阿黎,阿黎……」他連續呢喃著好幾遍後,再次昏睡了去。
而我的心卻又一次莫名的灼痛,只是這一次,卻是在心上,那是無法言喻的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