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的南詔京都突然下了一場暴雨,所有人的心情也都如這陰晴不定的氣候一般變得極差。到午後時分,黑壓壓的鉛雲低垂,另一場風暴又要將至。
蘇府上下隨著兩個月後的婚事將近全都在為婚禮而忙,蘇雨落也跟著江怡打算去繡樓挑選嫁衣的布料。偏在這時,一個隨從慌慌張張地跑到大廳,顫抖道︰「大……大事不好了,太子……太子他遇刺了!」
「什麼!」聞听此言,蘇長安猛地一振,手中正端著的茶杯也掉碎在地,緊緊地盯著來人問道︰「那阿沉他究竟怎樣了?到底傷得重不重?有沒有生命危險?他人此刻在哪呢?」
「啟稟蘇小姐,太子倒是傷得不重。只是,為了不讓別人引起懷疑,特意叫小的偷偷來接小姐,以及大小姐。」
大小姐?站在身旁的蘇雨落雖然心里早已是熱鍋上的螞蟻,可只能干著急<,卻沒想到楚沉會讓她也過去,難道是有急事要與她說?不是說過,不論什麼情況下都不能暴露身份嗎?難道真的很急?
隨從走到她的身邊,又看了眼蘇長安,彎著腰,輕聲道︰「兩位小姐,還是趕緊隨我去東宮吧!」
她們二人點點頭,緊緊跟著隨從步入了早已準備好的馬車。
「長安,」蘇雨落輕輕抓過蘇長安冰涼的手,輕聲道,「你放心,太子他一定不會有事的。」
長安點了點頭,道︰「相信阿沉吉人自有天相。」
馬車很快進入了皇宮,在經過重重宮門後,才終于緩緩地停下。
「兩位小姐,到了。」
蘇長安急匆匆地便從馬車了走出來,不顧身後的蘇雨落,疾步便走進入了東宮的大門。一下就沖到內殿,一把抓住床榻上楚沉的手,又是心疼又是眼淚,聲音顫抖著哽咽︰「阿沉……你傷的怎樣……阿沉……你千萬不能有事……」
「傻丫頭……」楚沉寵溺地揉了揉她的頭,笑道︰「只是小傷,沒什麼大礙的。」話雖說著,他的目光卻已經越過了眼前的女子,眼中沉靜如水,波光淺淺,靜靜地看著一聲不吭的蘇雨落。
女子眼中明明是那樣的哀傷,那樣的擔憂,卻比任何人都表現出堅強。
忽然,他輕輕地對蘇長安說道︰「長安,你先出去,我與你姐姐有話說。」
蘇長安驚訝地抬起頭來,眼中的光芒忽明忽暗,露出一抹淡淡的蒼白笑容,「阿沉,你和姐姐……那我先出去了,若是哪里還痛,一定要叫我。」
「好。」
待蘇長安走出內殿後,蘇雨落趕緊恭敬地跪在地上,「屬下見過太子。」
楚沉從床榻上起來,目光沉靜如黑幕,他將胸口中包著的布條拆下,他毫無血色的唇微微地揚起薄涼的弧度。
「太子,你……」她詫異地月兌口而出,「你沒有受傷!」
他沒有說話,而是從手中拿了一張紙遞給她,她不解地接過來,看完後,不經愣在了那里。許久,才詫異地道︰「有人竟想借用江湖中人的手……殺了太子?這麼做不是很奇怪,江湖素來與朝堂井水不犯河水,何況要動用江湖中人,這得需要多大的力量?」
「哼!」楚沉的眼中閃過一絲寒光,嘴角微微揚起,「想殺我可不是這麼容易的!不過,楚季的話……不對,此事絕不是我們眼中看到的那般簡單。」
「太子認為是三皇子在江湖中發的賞金告示?」
「楚季沒有那個頭腦。」
她歪頭想了半晌,愕然道︰「那太子是認為還有第三個人?」
楚沉冰冷的目光沉在那一刻,許久才緩緩說道︰「不論是誰,也必定與楚季有關。不過,我的直覺告訴我,這一切都是在掩人耳目,而那個人,就是我。」
「屬下不明白!」
「利用江湖那麼一個圈只是想刺殺我?你不覺得這太麻煩了嗎?恐怕這賞金告示只是一個幌子,我今日叫你來,便是給我找到那個刺客!」
「刺客?」她又是一愣,隨即臉色凝重了起來,「太子你不是沒有遇刺麼,難道受傷的另有其人?」
楚沉冷冷一笑,道︰「他以為他能殺的了我,卻不知我穿著金絲軟甲。」
她長松了一口氣︰「原來是這樣。」
「我在他面前假裝暈了過去,趁他不注意,看到他脖子後面有一個月牙的胎記。而且,他的身上有一股淡淡的胭脂香,那不是普通的香味,而是月凝香。所以不論他是誰,定是整日來往于醉生閣。」
月牙胎記?蘇雨落微微一愣。難道,是巧合嗎?還是……不可能!絕對不可能!一定是她想多了而已。
她輕聲問道︰「醉生閣?就是那個最大的風月館嗎?」。
所謂醉生閣,便是讓天下男子醉生夢死的地方。世上男子本愛風流,杯中酒色如碧,懷中美人似玉,自是春風得意事。更遑論那醉生閣的女子端的便是那傾國之容,所以上到皇親貴族,下到普通百姓,都為能去上一次醉生閣而不再遺憾。不過說來奇怪,醉生閣在臨州城開了這麼多年,卻從未有人見過真正的老板。
楚沉點點頭,道︰「我要你明日晚上與我一起去醉生閣,我總覺著那個人不是一般的刺客。」
「屬下遵命,只是……只是太子你也同去?」
「我知曉你的擔憂,所以此次你與我都易容去,這樣方便行事,萬不能讓他們得知我沒有受傷。今日急匆匆讓人叫你們來,也是叫別人誤以為我受了很嚴重的傷。既然他們先動手,那我……絕不能再心存憐憫了!」他的眼中流露出一股濃濃的殺機,手中的拳頭緊握得骨節直響。
「屬下明白。若是沒有其他吩咐……屬下告退!」
楚沉原本冰霜般的臉上慢慢浮現出復雜的神色,他低著頭,黑眸中閃過一絲淡淡的安心……和貪戀,看著她,輕聲道︰「雨落,別走!」
她怔怔地站在原地,「太子還有吩咐?」
楚沉還欲說什麼,卻只是嘆了口氣,說道︰「一切都等這事結束後再說。你讓長安叫進來吧,我與她有話說。」
她點點頭,無聲地將門掩上,默默地退了出去。(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