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如妍一驚,一時間大腦空白,不知道該說什麼。
「蕭大人,你在說什麼?」玉如妍再次確認。
可是蕭飛卿的回答依舊如此︰「或許皇上心里,根本就不願意六皇子回國。」
看著玉如妍更加錯愕的神情,蕭飛卿道︰「其實,我也是種感覺,總覺得皇上對六皇子回國一事,好像並沒有開始那麼熱衷了。或者說,他也是做給百官們看的。」
玉如妍似乎有些明白蕭飛卿話中暗含的意思,問道︰「蕭大人,你的意思是,皇上讓六皇子他們住在驛館,因為心中根本不願意他們回來嗎?難道說,皇上因為去年奪位之事以後,對諸位皇子的猜忌加深,所以也對年幼的皇弟……」
說到這里,玉如妍突然有些說不下去了。諸皇子形勢明朗,三皇子和朱氏謀逆,已被軟禁行宮,大皇子、二皇子都被安排在閑職上,五皇子也一直禁錮在宮中,現在六皇子……
難道,皇上真的對他的兄弟們疑心至此嗎?
「如妍……」蕭飛卿輕聲喚道,「對不起,是我失言了。」
玉如妍搖搖頭,說︰「沒有,蕭大人,皇上怎麼對待幾位皇子,自然有他的道理。我們做臣子的,也不該多問皇上的家務事。」
蕭飛卿道︰「是,六皇子年幼,可能是我想多了。我送你回去吧。」
「沒關系,我和雲落一起回去。」玉如妍淡淡地說。
蕭飛卿看了一眼遠處的唐雲落,心中酸澀,但還是強裝笑容道︰「也好,路上小心。」
唐雲落陪著玉如妍緩步前行,一路上,她都沒說過話。看著眉頭深鎖的玉如妍,唐雲落知道定是又有什麼煩心事了。
「你是去玉府呢,還是去雲府呢?」到了家門口,唐雲落笑著問。
玉如妍這才緩過神來,抬頭看去,原來已經到了家門前。玉如妍笑道︰「我先回去好了,你奔波了這一路也辛苦,早些休息吧。」
「唉……」唐雲落長嘆一聲,「今晚我準備了好酒和美食,可惜要辜負了。」
玉如妍笑道︰「也罷,既然良辰美景,我又何必辜負呢?」
兩人會心一笑,一同走進「雲府」的大門。
唐雲落倒是頗用心,只準備了幾樣家常小菜,燙了一壺酒,笑著說︰「大學士一路辛苦了,我先敬您一杯。」
玉如妍被他逗笑了,說︰「哪里,唐公子才是真正的勞苦功高,應該是我先敬你才對。」
兩人有說有笑,不一會兒,玉如妍已經微醉了。
「唐雲落,你說什麼是皇帝啊?」玉如妍借著酒勁兒問道。
唐雲落笑著說︰「我一個江湖中人,怎麼會知道啊?」
「沒關系,說來听听。」玉如妍笑著問。
唐雲落沉默了一會兒,淡淡地說了一句︰「皇帝,就是孤家寡人。」
孤家寡人,皇上自古也一直這麼自稱,唐雲落看似平常的一句話,卻直中要害。雲淡風輕的江湖人,往往比朝中之人看得更清楚。
當局者迷,旁觀者清。唐雲落說得對,皇帝就是孤家寡人。正因如此,才會對皇位、對皇權有著不容侵犯的威嚴。皇子是皇權最大的爭奪者,趙文政年幼經歷奪位政變,所以身在高處,戰戰兢兢,對每一個皇子都會疑心防範。
哪怕是,年幼的六皇子。
「這就是帝王麼?」玉如妍喃喃地說。
或許,這就是帝王。
唐雲落貼心地送玉如妍回了房,這才退了出來。
躺在床上,玉如妍望著床邊的紗帳,深深地嘆了一口氣。
楚國關于質子出逃一事,派使臣來陳國交涉,同一天,梁國衛國和宋國也派使臣遞交國書。楚國的使臣心里明白,這是趙文政在給楚國下馬威。那麼湊巧,四國使臣齊聚陳國?明顯是那四國已經提前說好了,要是楚國再因為質子的事情想要與陳國起干戈,其他四國不會坐視不理。
在此情況下,楚國也只能答應歸還質子。而且楚國皇帝也知道質子被劫及玉如妍遞交國書一事,這次派使臣出使,只是做個面子,並不指望陳國能歸還質子。
這一次,就算是陳國贏了,楚國知道往後還有更大的較量,所以暫且不想因為一對母子和陳國隨便起沖突。
而且,靈蟬潛伏陳國數十年,往後在陳國還有更大的作用。所以,楚國皇帝就當是吃一個啞巴虧,以後再見真章。
質子風波算是平息了,可是趙文政卻沒有迎質子母子回宮。而是將徐賢妃遠遷永城行宮,將六皇子安排在忠親王府上寄養。
這個做法得到了朝中許多大臣的反對,趙文政則說︰「質子母子險些挑起陳楚兩國爭端,朕總要表面上做一些樣子,讓天下人看吧。」
「皇上,臣以為質子母子回宮,才可恩服天下人。」
「臣附議。這樣才能彰顯吾皇仁德。」
「朕意已決,不必再議。」
朝臣們只能私下議論,皇上薄情寡恩,刻薄骨肉。但是,這件事的風波還未過去,更大的風波又將來襲。
李石這次因寒食節回鄉祭祖,回來時,卻帶來了一份萬民血書,震驚朝野!
年後,朝廷所下發至北廣府的賑災及重新修建的銀兩,都被朝廷部分大臣和北廣府地方官員貪污殆盡。災民們領到的糧食都是麩子,新修蓋的房屋也是沙土加稻草。有些災民住進去沒有幾天,房子就塌了,不少災民因此受傷。
李石將災區災民的冤情寫了下來,災民們都紛紛在上面按了血手印。就這樣,一封萬民血書遞到了趙文政的案桌前。
趙文政雷霆之怒,下令嚴查。
「年前右相、大學士他們去賑災時,災區風氣清朗,沒有貪腐現象。」趙文政在朝上大發雷霆,「為何才過了幾個月,竟然讓災民的血書遞到了朕的案頭上!地方官員貪,朝廷之人也貪,竟然都貪到朕的眼皮子底下了!若無這封血書,朕還以為你們都是忠臣良將,都是肱骨之臣!」
「臣等罪該萬死。」
趙文政怒道︰「夠了,朕一發火你們就來這麼一句,當朕傻子嗎?」。
「臣等不敢,」
趙文政道︰「忠親王,朕現在命你偕同刑部、大理寺共同審理賑災糧款貪腐案,不得有誤!所涉案官員,不論是誰一律從嚴處理!」
趙玄方道︰「臣遵旨。」
下朝後,蕭飛卿拉住玉如妍,玉如妍知道他定是有話要說,便跟著來到一邊角落里。
「大學士,這次貪腐現象你怎麼看?」蕭飛卿問道。
玉如妍頓了頓,問道︰「你是想問貪腐現象還是皇上對于這件事的處置?」
蕭飛卿淺笑一下,說︰「大學士果然聰明。皇上這次從宗親、刑部、大理寺分別抽人調查貪腐一事,難道是對你我不信任了麼?」
玉如妍笑道︰「蕭大人多慮了,皇上……」
原本是想勸說蕭飛卿,可是玉如妍卻不知道該怎麼說了。
「大學士,六皇子一事,加上之前的于黨謀逆一事。」蕭飛卿嘆道,「咱們的皇上真是雷霆手段啊!」
玉如妍嘆道︰「蕭大人,伴君如伴虎,這個你應該明白。不過萬民血書一事,若非李大叔回鄉,或許咱們永遠不知道災區竟然是這樣。貪官污吏殘害百姓,皇上重典之治,也是正常的。」
蕭飛卿笑著搖頭道︰「大學士,我們這位皇上,頗有當年始皇嬴政的風範。」
玉如妍干笑了兩聲,趙文政的所作所為,的確和秦始皇有些神似。蕭飛卿突然話鋒一轉,說︰「大學士,關于靈蟬你有什麼新的發現嗎?」。
听蕭飛卿這麼提,玉如妍先是一愣,想了想才說︰「這次我在衛國遇刺,加之質子回國遇襲,肯定是陳國有人走漏了消息。」
「這個大家都想到了,難道蕭大人有什麼發現?」玉如妍問。
蕭飛卿四下看看,見周圍無人,這才小聲說︰「楊將軍出發後,我見到楊府的魚雅神秘地從外面回來。」
「魚雅?」玉如妍驚愕地問,「慕辰慕雨的女乃娘?」
「是。」蕭飛卿道,「那日,我見到魚雅神秘地回楊府,就讓手下打探了一下。據說她是從城北來的,我又讓屬下去城北打探一番,那邊有個私人宅院很神秘,沒有人知道里面住的是誰。」
蕭飛卿的話讓玉如妍著實驚訝,細細想來,楊大人去楚國救出質子,雖然因為李石的妙計沒有受傷。但是楊俊那一隊卻中途遇伏,並且在潼關交戰,足以證明是知道質子回國路線的,那就是說,定是楊大人定的路線泄露給了楚國。
而知道這件事的除了皇上,蕭飛卿,楊楚亭就沒有別人了。這樣看來,魚雅的神秘外出和這件事,確實有些說不清道不明的聯系。難道,楊大人身邊真的有楚國或者靈蟬安插的人在?
「怎麼會是魚雅?」玉如妍自言自語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