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短十數日,楊楚亭從享有爵位的一品兵馬大元帥,降為輔國大將軍,又降為雲麾將軍,現在第三次降為定遠將軍。
趙文政宣旨過後,瞪了玉如妍一眼,甩袖回了寢宮。
次日,楊楚亭三番遭貶的事就傳遍了行宮,讓朝臣們瞠目結舌。
不僅如此,趙文政盛怒之下,同樣懲罰了玉如妍。將她由一品內閣大學士,降為從二品翰林院掌院學士。
趙文政對兩人接二連三的降職,震動陳國朝野。
玉如妍此番目的,只是為了讓楊楚亭再次振作起來,對于官位高低心中並不在乎。只是,玉如妍怕這樣會弄巧成拙,楊楚亭以後見到孩子就更加難了。
宣讀完二人貶官的聖旨後,趙文政外出狩獵,累了一天,晚上在寢宮休息。
「楊大人,對不起,都是我事先沒有安排好。」玉<如妍找了個空,見到了楊楚亭,一臉愧疚地說。
「不是你安排的不好,而是皇上早就設好了圈套。」李石的聲音從身後傳來。
夜幕中,李石背著走走來,看著滿懷愧疚的玉如妍笑道︰「玉學士,你的聰明只是在詩書之上,卻一點也不懂皇上的心思啊。」
玉如妍問︰「李大人,你的意思是,昨晚是皇上有意安排的?」
李石笑道︰「玉學士,皇上狩獵,帶兩個小孩子出來干什麼?靜姑姑能帶出來,自然是皇上默許的。而且,若無皇上默許,楊大人能見到孩子們嗎?」。
楊楚亭點點頭,說︰「原來,皇上是想借這個機會,再次打壓我們楊家。所以故意安排孩子順利和我想見,自己再早些休息讓我們放松警惕,然後抓我一個現行。」
「楊大人也不要過分憂心,皇上是賞罰分明的。」李石道,「不論這次是不是皇上故意安排,三番對你的處罰自有皇上的目的。至于皇上為何要這樣做,我現在還猜不透。所以你還是稍安勿躁吧。」
李石的話讓玉如妍渾身冒起了冷汗,一個十四歲的少年,怎麼會有如此的心智?或者真的如李石所言,自己只是精通詩書,只是一個「教書先生」,而真的不適合做朝臣。作為臣子,猜不透皇上的心思,說不定哪天就激怒了皇上,就如這次一樣。
想著自己教大的孩子,想著那年在永城無助恐懼的孩子,玉如妍才發現,他已經真的高高在上,成為那把龍椅的主人。
他喜歡玩弄權術,喜歡制約平衡,喜歡讓人捉模不透他,他已經不再是以前的政兒了。想到這里,玉如妍心中五味雜陳。
楊楚亭見過孩子後,也相通了很多,不管皇上的目的是什麼,只要有孩子在,自己就會重新振作。為了孩子,為何楊兩家,不論是什麼官位,都要勤勉做事。孩子們雖然暫時不能想見,但是在宮中還能衣食無憂,有靜姑姑照顧,又有太傅教授功課,何嘗不是因禍得福?
玉如妍得知他的想法,欣慰了許多。
李石打趣道︰「用自己的錦繡前程換來的,玉學士,值得麼?」
「我覺得值得就值得。」玉如妍笑道,「我不在乎什麼官位的。」
京城一座精致院落中,老人坐在太師椅上,听黑衣人稟報道︰「主子,這下趙文政可是幫了咱們大忙。兩個他所謂的肱骨大臣接連被貶,還真是兔死狗烹呢。」
「哼,那小子還是年輕,沉不住氣。」老者冷笑道,「如此也好,雖然何羅衣和魚雅死了,可是陳國也沒有佔多大的便宜。損了一個何家,又敗落了一個楊家,還有那個女人也沒有了往日的輝煌。這一仗,我們算是扳回一局。」
黑衣人笑道︰「主子說的是,誰讓陳國總是處處和我們楚國作對呢。主子,我們下一步要怎麼做?」
老者陰狠地笑道︰「下一步,我要讓陳國官場徹底腐敗到底,要讓陳國百姓知道,那些當官的有多麼齷齪。」
「主子深謀遠慮,屬下不及萬一。」
兩位輔政大臣接連遭貶的風波還未過去,由忠親王審理的賑災糧款貪腐一案又風波再起。
此番忠親王審理貪腐一案,不僅將這次賑災糧款貪腐的官員揪了出來,甚至撕開了一道口子,將幾年前,乃至十幾年前的貪腐案都翻了出來。
據說在審案之時,有些官員為了自保,將以前的種種行為如竹筒倒豆子一般倒了出來,有的見自己被抓,也把上線下線連帶的官員也扯了出來。
網的一個接點斷裂,整個網就像中邪了一般,層層斷裂。
整個陳國朝中,近半數的官員都牽扯其內。事件蔓延甚廣,牽扯無數官員,連趙文政也瞠目結舌。
「太可惡了!」趙文政在朝堂上撕碎了奏章,怒道,「朕原本以為你們都是兩袖清風的,沒想到居然背地里這麼齷齪。每天在朝堂上一副正義凜然的樣子,當朕是傻子嗎?」。
「臣罪該萬死。」
趙文政一腳踹翻了案桌,罵道︰「對,這次你們說對了!所有涉案官員,全部處斬,一個不留!」
「皇上萬萬不可!」蕭飛卿急忙勸道。
趙玄方也慌張地說︰「皇上,請您收回成命。若是我陳國一半官員被斬,皇上您拿什麼治理國家?」
蕭飛卿忙道︰「是啊,皇上,大貪首貪可以嚴懲,其他人皇上就給他們一次機會吧。」
趙文政怒道︰「給他們機會?他們都是國之蛀蟲,竊國大賊,難道要等他們把我陳國掏空了,再處置他們嗎?」。
「皇上,雖然此事牽扯官員甚廣,但是不能真的全都斬了啊!」蕭飛卿道,「若這些官員都被處斬,空出來的位置誰來填補?」
「蕭大人所言極是,我們陳國正常的運轉都會困難。」趙玄方勸道,「皇上三思啊!」
趙文政一語不發,看著朝堂上跪了一地的大臣,眼楮氣得通紅。
「玉學士,你怎麼不說話?」過了一會兒,趙文政才問,「這次幸好你沒有牽扯其中,你不是應該像忠親王和蕭愛卿一樣勸朕的嗎?」。
玉如妍道︰「皇上盛怒之下,臣不敢多言。」
趙文政冷笑一聲,道︰「玉學士何時也這麼謹小慎微了,你以前做事可膽大的很呢。」
玉如妍知道趙文政是指上次春獵一事,低聲道︰「臣不敢。」
「現在朕要你說,你必須說!」趙文政吼道。
玉如妍這才緩緩開口︰「皇上,貪官污吏固然可恨,但是全部殺了,我們陳國也會瀕臨亡國的危險。皇上曾說,亂世宜用重典,但臣以為,治大國若烹小鮮,重典猶如重鹽。一道菜若鹽放多了,就會苦澀變味。皇上,請您看在他們也曾效忠陳國,效忠先帝,對您的順利登基也出過力的份兒上,網開一面吧。」
「那你的意思,朕要如何網開一面?」趙文政問。
玉如妍答道︰「首貪必辦,悔過從寬。望皇上依蕭大人的意思,從輕發落其他人。」
趙文政沉默了一會兒,下旨道︰「好,朕就準卿所奏,但是此番貪腐一案牽連太廣,包括現在朝堂上的不少官員。朕以為,必須要用此事給所有人一個警鐘,看以後誰敢貪污!」
底下跪著的人面面相覷,等著趙文政的最後決定。
「玉學士說的對,朕不能真的把一半的官員都送到斷頭台,但是朕也要用鮮血告訴各位,在朕執政期間,誰若起了邪念,朕決不輕饒!」趙文政怒道。
「臣謹遵皇上教誨。」
趙文政嘆道︰「所有涉案官員,貪污銀兩全部上交國庫。凡貪污達到一萬兩以上者,一律抄家滅九族!一萬兩以下,一千兩以上者,斬首示眾,滅三族,其余親眷發配邊疆,後代不得進京為官。貪污千兩以下百兩以上者,革職罷官,全家發配邊疆奴役二十年!貪污百兩以下者,留職查看!」
蕭飛卿剛要說什麼,就被趙文政掐斷了話頭︰「這已經是朕三思過的結果了!若有空缺,先由後補之人頂上,後期考察再行留用。」
玉如妍也想勸說,就被身旁的李石拉了一把,示意她不要再說。
趙文政道︰「朕知道,你們一定覺得朕處罰過于狠辣,但是朕告訴你們,朕平生最恨一個貪字!以後陳國律法也要修改,若有貪腐,都這麼處理。否則貪腐之風再起,就還會像今天一樣,這是動搖我陳國國本!誰若膽敢再有異議,與首貪同罪!另外,還有一件事。」趙文政道,「朕去年招賢納士的那些人,吏部的人斟酌一下,若是有能用的就立刻啟用。李石,這件事你負責一下。還有,今年恰逢科考,這件事蕭愛卿和玉愛卿聯合禮部共同去辦,為朕選拔良才。」
「臣遵旨。」
趙文政新的律法及這次處置一經公告,諸國震動。人人都說陳國皇帝心狠手辣,寡恩寡情。
陳國上下大開殺戒,血流成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