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與伏琳來到射箭場比試六藝中的‘射’。光是一門‘射’也包含很多內容,分為「五射」,即「白矢」、「參連」、「剡注」、「襄尺」、「井儀」。它們各有各的意義。白矢是要射透箭靶,講究力道;參連是指三箭連續射出,俗稱連珠箭,講究連射的速度;剡注是箭不可從高而落,而是水平直射,不能形成弧度;襄尺是指射箭時臂直如箭,肘平而穩,使肘上可置杯水;井儀是指連射四箭皆中靶並成「井」字形狀。伏琳的射藝我自有耳聞,射箭運動在古代不僅限于男子,女子也能參與,像她這樣的杰出女射手其實在當代也不算少見,我這個臨時抱佛腳的自然比不過她。
「姐姐,我們比‘參連’如何?」
「好。」我隨口答應著,比什麼對我來說都不重要,反正都是輸,「小琳妹妹,你先吧。」
伏琳拿出三支箭夾于四指之間<,拿起弓,利落地搭弓射箭,動作如行雲流水一般流暢。三聲尖銳的鳴響,羽箭接連釘牢在靶上,正中紅心。
「該姐姐了。」伏琳意氣風發,放下弓看向我,臉上綻放著自信的笑顏。
我訕訕一笑,這招我根本就不會,只能試著照葫蘆畫瓢了。我學著伏琳的架勢,在指間架起三支箭,不同的是,我直接把三箭一齊抵在了弓弦之上。心想,三箭輪發我不會,索性就一齊射出去罷了。
「姐姐你這是要三箭齊發?」伏琳很是詫異地問。
我不以為意的嘴角一勾,也不顧伏琳奇怪的眼神,用力拉滿弓,松手放箭,動作隨意地連箭靶紅心都沒刻意去瞄準。嗖!地一聲,沒想力道還蠻大的,三支羽箭倏然射向前方箭靶,鏃尖深深射入箭靶,白色的箭尾仍然在顫抖不停。三只箭雖然沒有正中紅心,但都成功射到了箭靶上,這已經很出乎我意料,而更讓人意外的是,三支箭居然都整齊地一字排開,連成了一線。
伏琳盯著我半響,嘆道︰「姐姐,深藏不露啊。」
「運氣,運氣而已。」我自己都有點難以置信這無心的神來之筆。
「運氣?」伏琳明顯覺得我在敷衍她,「三箭齊發,會分散射出的力量,姐姐不但能三箭一字排開,還每箭貫穿箭靶,這個不是一般的新手可以做到的……姐姐才學射箭不久,居然……」
難怪她會覺得奇怪了,我自己也沒搞懂是怎麼回事。可能是射箭的時候,心無所念反倒歪打正著了吧,我只能這麼解釋這個不夠科學的現象。
「雲兒,箭射的很好,可是連靶心在哪都沒看清楚,下次可要用心點。」張良出現在我們身後,一副師長的模樣評判者我剛才的表現。
他突然出現,讓我有些不知道如何反應,也就索性沒有理會他。沉默著別過頭去,自顧自走到箭靶前,拔出上面的羽箭。
「雲兒,我又哪里得罪你了?」張良半認真半戲虐地問道。
「沒有。」我沖他擠出個干笑,一瞬又黯然斂起。
他似乎察覺到了我神色的古怪,目光定在我臉上仔細端倪著。我故意避開他的目光繼續收拾射箭的工具。
他沒有多問,只是對伏琳道︰「師妹,掌門師兄正在找你。」
伏琳輕嘆口氣︰「好吧,一定又是那些事。」
「雲兒,我有事也先走一步,箭藝不錯,繼續努力。」張良含笑道。
我仍舊低頭擺弄羽箭,沒有答他。他腳步頓了頓,終究,還是快步走開了,看起來的確有事在身。
我也並沒有在射箭場多逗留,回去抱了把古箏,想找個清淨的地方發下呆看下風景,舒緩下心中的郁結,順便想想明日比試六藝中的‘樂’彈奏什麼曲子應付。
這場六藝的比試對于我而言,已經沒有了原本的意義,伏琳和張良說不定真的是命中注定的夫妻呢,我不由苦笑一聲。雖說已經無所謂輸贏,但‘樂’的比試是在顏路的課上請弟子們鑒賞評判,總不能表現的太離譜了。
我抱著琴路過前院偏僻處,沒想見到張良和伏琳正並肩緩步而行,像是在談心的樣子。我停了停腳步,多看了幾眼,他們在水邊止步,面對面說著什麼,四目相對,張良的神情真摯而關切。
這樣的畫面著實挑痛了本來就緊繃的神經,心底悶悶地,像是什麼東西壓在胸口,堵著難受。原來他說的有事,其實就是找伏琳談心。無論是不是自己太小心眼,此刻只感覺那個傳言如此地有理有據,很難讓人不去相信,伏琳真的就是他的淑子嗎?心中煩悶不安,連忙快步繞道而行。
***
我頹然地在一個亭子里坐下,努力收回令人煩躁的思緒,漫不經心的想著明日比試的曲目,手指隨意搭在琴弦之上撩撥了幾下,一首熟悉的歌緩緩從口中吟唱而出。
君生我未生,我生君已老。恨不生同時,日日與君好。
……願在君身旁,揮劍帶落紅棘花,把酒對天唱,飛舞縱黃沙。
……君給的希望,如薩朗鷹般翱翔,難追難到達,在夢中徜徉……
曲調印入心,百轉千回。那琴音的顫動讓心弦也合著奏鳴,不知不覺中竟然讓自己濕了眼眶。婉轉瑟瑟的琴音,伴隨著那一幅幅閃爍而過的畫面,那個夜晚,那片星辰,感覺近在咫尺一伸手卻又遠在天涯,千年的距離真的可以跨過嗎?或許一切只是自己異想天開的奢望,或許他的妻子的確另有其人,或許…….他的妻子真的就是淑子,而我,一個來自未來的人…….並沒有資格去改變已經既定存在的歷史……一切將如史書所記載的一樣,他們還會有兩個孩子,一個叫闢疆一個叫不疑……
能清楚感到心底隱約的痛,一點一點放大,越來越深,似乎都在琴弦的震動中宣泄而出。十指連心,琴音隨著心緒急驟起來,雙手在琴弦上跳躍、劃動的幅度越來越大,琴弦幾臨崩斷地震動。氣氛有些詭異,琴音像水銀瀉地,無孔不入,周圍的空氣仿佛都被躁動,草木顫抖不已,而我的心像是被蠱惑了般,只覺前所未有的暢快淋灕之感。
就當是錯覺吧,淚眼朦朧中,我騰不出思緒去細想……這個時空有太多事物讓我見怪不怪,早已習慣了不要去太較真。
不經意間,一股不知源頭的詭異力量從指尖竄流而出,四散的琴音霎那間,凝而不散,又在下一個轉瞬噴薄而出,疾速四射開來,帶動起一股勁風,將樹上的葉片掃下大片,簌簌而落。只听‘ ’地一聲刺耳的聲響,一根琴弦應聲而斷,指尖一陣被刀劃過的生疼。
混沌中,雙手被猛地牢牢抓住,指尖那股凌厲的氣息陡然消逝。我眨了眨眼楮,模糊的視線清明了些,看見猩紅的鮮血滴落在琴弦。
那雙突然出現的大手迅速用一塊錦帕扎緊了我的傷口,緊緊按住受傷手指的根部幫我止住了血。
「彈琴怎能灌注如此深的內力,如不能純熟控制壓不住琴音,必會心亂而自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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