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爺,這桃花樹終于開花了,真漂亮。」
小廝站在院中,看著桃花瓣隨著風飄落在地上,不禁看呆了眼,整個人一動不動,手上捧著銅盆,銅盆里還飄蕩著幾瓣不知何時掉落進去的花瓣。
時逢暮春,正是桃花開的最旺盛的時候,齊雲卿走上前去,隨手捻起一片桃花瓣,放在鼻端前輕輕一嗅,閉上雙眼,仿若千萬朵桃花在自己眼前競相開放,好不撼人。
「阿旺,你聞聞這桃花香,是不是覺得與其它桃花有什麼不一樣的地方?」
將花瓣放在小廝面前,阿旺不懂少爺的意思,但也不敢拒絕,便學著少爺的動作,閉眼一嗅,睜眼後笑道,「這桃花真香,多虧了少爺每日的精心澆灌,才能讓它一夜之間開出如此多的花,少爺,阿旺還真沒見過如此漂亮的桃花呢,竟是開滿了整棵樹,連點空隙都不見。」。開的如此密的桃花他也沒見過,想起剛剛生的怪事,齊雲卿也以為是自己晚間沒睡好,眼前出現了幻想,便負手走回屋子,想著洗漱完後與爹娘去說說這喜事。
「你院中的桃花開了?等用完早膳了帶娘過去看看,听下人說開的很漂亮,這很漂亮是有多漂亮?」
還未等齊雲卿開口提,就見齊母端著茶看向坐在下位的他,問道。
「開的是不錯,一夜之間整棵樹都被擠滿了,待會兒孩兒便領著娘親去看看。」
女子愛花,在齊母看到桃花樹時卻輕蹙起了眉頭,對站在身旁的齊雲卿開口道,「這花兒是不是開的太多了,怕會傷著根,等會兒我讓老張來給它修理修理,不然怕是到了冬日就會凍死了。」
齊母知道兒子最愛這棵桃花樹,怕花兒開的多了傷了樹根,活不過來年開春,傷了兒子的心。
齊雲卿也怕這樣的事發生,便謝過齊母,陪著齊母賞了許久的桃花後去了書房。
春去冬來,齊雲卿越發喜愛桃花樹了,到了冬日還特地給樹加了土,施了足夠的肥料,生怕它捱不過這個冬日。
「哈嘁,」齊雲卿揉去鼻尖傳來的癢意,裹緊身上的狐裘,繼續往桃花樹身上加土。
站在一旁撐著傘的阿旺氣的直跺腳,眼看白雪落在少爺的發頂,而後慢慢融化成水,沁入少爺的發絲間。
「少爺,別再管這樹了,您快回屋去吧,外頭這麼冷,要是凍壞了,阿旺可是吃了大罪了。」
樹下的土已經快把樹干淹沒,桃花剛睜眼就看到自己粉女敕的襦裙上沾滿了泥,氣的她抖落了唯一一片枯葉。
這一年來,在齊雲卿精心照料之下,桃花漸漸懂得了人情世故,偶爾也會偷偷月兌離桃樹溜齊家小院看看外面的世界,可每次一回來,就能看到齊雲卿盯著滿樹枯黃的葉子,一臉哀傷,無法,她只能趁著他睡著時溜走,或是像現在這樣,一直躲在桃樹中等待春天的來臨。
壓好最後一捧土,齊雲卿站起身,接著打了一連串的噴嚏,嚇得阿旺慌忙牽起少爺往屋內跑去,屋內的火盆燒的極旺,看到少爺又在轉動的眼珠子,阿旺求饒道,「我的大少爺,您把您心底那點小心思放下吧,這屋里總不能挖個洞給那桃花樹吧。」
「知我者,阿旺也。」
看著少爺笑的如此開心,阿旺真想看看少爺腦袋里想的都是什麼。
冬季過去,桃花樹還活的好好地,齊雲卿卻出了事。
桃花見小院中每日進進出出的大夫與齊母站在院中偷偷哭泣,就知道這事有些不妙,她也曾偷偷進屋打量過齊雲卿,瘦骨嶙峋,在睡夢中都能發出陣陣咳嗽聲,想來是不大好了。
她不知道自己此時的心情,喬家大門前掛滿白幡,前廳傳來的是齊家全家上下的哭嚎聲,齊雲卿生前用過的東西全都被焚燒殆盡,連能給人留下點念想的都沒有,唯一有的,就是她這棵被齊雲卿一直照料的很好的桃花樹了。
靈堂里擺放著一副棺材,桃花隱匿在人群中,走到棺木前,想要看看齊雲卿最後的模樣。
還未抬腳,就听到不遠處傳來一陣笛聲,笛聲悠揚婉轉,听的她失了意識,等她反應過來時,就看到自己已經一只腳邁出靈堂外,渾身冒起冷汗,鎮魂曲,鬼差來勾魂了。
回過頭看到雙目失神的齊雲卿正往自己方向走來,再听笛聲離喬家越來越近,情急之下,桃花拉著齊雲卿的魂魄來到了後院。
由于正主的離去,桃花樹顯得毫無生機,蔫蔫的新葉本該是綠意一片,如今卻是搖搖欲墜,馬上就要從枝丫上掉落下來。
听笛聲,鬼差已經到了齊家,桃花想也不想,就帶著齊雲卿躲進了桃花樹中。
樹根的泥有些厚重,桃花樹中擠著二人顯得十分擁擠,無奈,桃花只好抱起齊雲卿,微微吐氣,桃花樹又是一片綠色,與之前的樣子,毫無兩樣。
「姑娘?」
被鎮魂曲壓住神識的齊雲卿稍稍回神,就看到自己被一女子摟在懷中,鼻尖充滿女子身上獨有的芳香,就像之前他聞過的桃花瓣一樣讓他失了神。
「噓。」
斂息听著前廳的動靜,桃花的心跳越來越快,她感覺到了鬼差的靠近,夜里不像百日那般喧鬧,鬼差更能感知到魂魄的存在,听著越來越近的腳步聲,桃花沒法,使出靈力,讓桃花樹開滿了桃花,想用桃花的香氣掩蓋住齊雲卿身上的氣息。
一直躲在桃花懷中的齊雲卿看著她身上微微一亮,隨後扭頭看去,便是張嘴一臉的不敢置信,桃花樹開花了,他明明記得這樹在他死之前才剛剛抽芽沒多久,怎麼這一會兒就開花了?
鬼差站在桃花樹前,也是一臉的莫名,他們明明是循著氣味過來的,怎麼到了這就什麼都沒了,還多出了陣陣的桃花香。
「大哥,這桃花樹不會有鬼吧?」
牛頭手中握著一只笛子,眯著眼看著開的過于旺盛的桃花樹。
「我們就是鬼,你在想什麼呢?」
馬面已經習慣了新來的總是說胡話,拿出懷中放著的隕,放在唇下,說道,「有鬼沒鬼,吹首小曲兒不就清楚了。」
牛頭听了,大呼大哥說的對,將笛子湊在唇邊,與馬面合奏了一曲奪魂曲。(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