恭親王府內,慕容淼森獨自待在房內,一臉氣呼呼的,一下子躺在床上,一下子又坐在椅七,一下又躺回床上去。
從靳成麟初次在馬車內吻了她後,她的地位就跟從前不一樣了,馬上從婢女升格成「慕容公主」,他還交代府內奴僕對她都得以禮相待,所以,她吃得好、穿得好、住得好,還能自由進出,一開始是很快樂,但近日下人們都發現,她不是一臉沮喪就是咳聲嘆氣的,今兒個更是渾身帶著火氣,臭著一張臉。
此刻,靳成麟剛從外頭回來,就听府中總管說公主回府了,但臉色很難看。
他快步的往房里走去,就見她坐在桌前,一手撐著頭,皺眉噘著紅唇,心情看來確實很不好。
「怎麼了?最近從夏宮回來,臉色都不好?」
他不問還好,這一問,可讓慕容淼淼一肚子的火都冒上來了。
「時姐姐生病了,而且病得很重,你說皇上都不想知道她過得好不好,皇上真的不在乎她的死活了?」她怒氣沖沖地指著他的鼻子問。
靳成麟啼笑皆非的拉下她的手,「並非如此,就是因為太在乎,所以才不能知道。」她無法理解,仍是一臉氣鼓鼓的,「莫名其妙,我听不懂!」
「我跟皇兄談過了,他讓她走是不得已的,重點是我的處境很尷尬,即使我誠實的跟皇兄說,我跟時姑娘之間從來就沒有更進一步的接觸,皇兄就是不信。」
說到這里,靳成麟坐了下來,搖搖頭,「皇兄提及他記得有一次時姑娘找我到皇上寢宮外,聊了許多話,還激動地握住我的手,但那純粹只是因為她想見你,皇兄還說想到你跟她第一次見面就能聊了許多,她甚至哭腫了眼,肯定是在打探我的消息,這些種種都讓皇兄認定了時姑娘就是心儀本王。」
「什麼啊?!」她氣得直跺腳,「你沒解釋清楚嗎?」
「我的事我當然能解釋,但你跟時姑娘之間的確存在著讓人困惑的情形,我的解釋就相對變得薄弱了。」他直勾勾的看著她,總覺得她跟時月紗之間有著不可告人的秘密。
「哪會薄弱?我們就是投緣罷了,命運和老天爺就是讓我們對彼此產生關心,多了相知相惜,就像我跟你,世上那麼多男人,我怎麼就只對你有感覺?這有理由嗎?需要解釋嗎?」
慕容淼淼愈說愈難過。她不懂,在她握有幸福時,卓蘭化身的時月紗又不幸福了,難道她們兩人注定不能同時擁有幸福嗎?
見她眼泛淚光,靳成麟可舍不得了,連忙將她擁在懷里,「別哭,好,我被你說服了,但是皇兄他有他的心結,只怕不是那麼容易解。」
「什麼心結?」
「他恨自己,痛恨自己不能成為時姑娘所愛,痛恨自己只是她不得不的選擇,所以,他打算讓時姑娘在夏居住到風頭過了再出來,希望我到時能真心接受她。」慕容淼淼倏地瞪大了眼,「他瘋了!」
「對,皇兄瘋了,瘋到沒有理智,卻也愛時姑娘愛慘了,竟然希望我也能好好愛她。」靳成麟搖頭嘆息。
「我呢?那我呢?你沒跟他說你有我了?」她氣得又要跳腳了。
他蹙眉,「但你頂多只能是個妾……」
「我才不當妾呢,不過現在不是討論這個的時候,我看皇上是真的瘋了,時姐姐當過他的貴妃,若再由你這王爺娶來當正妃,這像話嗎?屆時天下人又會如何議論你們兄弟?」
「所以我說,皇兄瘋了,你都不知道他在皇宮中有多麼魂不守舍……」想到皇兄的憔悴,他也不忍。
「我才不會同情他!」
慕容淼淼嘟起紅唇,一想到時月紗,她又忍不住想哭,哽咽的低聲道︰「再這樣下去,時姐姐會香消玉殯的,他最好不要懊悔不及。」
靳成熙早已懊悔了上千上萬遍,他懊悔的是自己怎麼不是昏君?怎麼不是個自私的人?那麼他就可以不顧一切把時月紗留在身邊,不管她愛或不愛他……偏偏他就是無法這麼做!于是,堂堂一個九五之尊,身邊再也不見女人身影。
對夏都芳而言,即使走了時月紗一個眼中釘,她這皇後也並未補足皇上心里空出的位置,他的內心深沉似海,她這一生恐怕永遠無法窺視其心思。
而靳成熙的箭傷早已痊愈,心口添的新傷卻復原無望。
再失摯愛,孤寂如大浪狂潮淹沒了他,無奈身為一個君王還有太多事要做,因此他忍受著孤寂,只因他是君王就要有君王的姿態,絕不能讓那些等著看他抑郁失落的人看笑話。
也好在國事如麻,他就讓自己忙,忙得沒有時間去想時月紗,加上有時候皇弟也進宮過來陪他,日子好像也沒有那麼難熬了。
此刻,靳成麟也坐在御書房內,但他的心思並未在皇兄或政務上,他想的是一連幾日,慕容淼淼都待在回來,這時間長到連他都要擔心某人是不是出事了?
靳成熙向他說了件奏折上的事,正在等著听他回應,結果卻遲遲沒有听到他的意見,一抬頭才發現他陷入沉思,「皇弟在想什麼?」
「我在想,皇兄真的不去看看|她」嗎?」靳成麟無法不感到憂心,尤其是幾日前慕容淼淼那一句「香消玉須」的一席話。
「是你該去看她吧,朕並未禁止你去,不是嗎?」靳成熙苦笑。
靳成鱗蹙眉,「我跟她是不可能的,若真兄弟共擁一女,皇兄,朝中人和民間百姓會怎麼看我們跟她?」
「紗兒朕是了解她的,她不要名分,不要榮華富貴,這種事也不必為外人知,安排一個別苑給她住,好好待她,她就知足了。」
靳成麟差點低聲咒罵。皇兄是愛到沒有理智可言了嗎?完全不顧他這個皇弟的意願了?他揉著發疼的額頭,「我覺得皇兄是否該去跟她好好談談?也許她要的,跟皇兄想的完全不一樣。」
「事實很明顯了。」
真是冥頑不靈!「其實,這一、兩個月來,淼淼常往夏宮去陪她。」
「嗯,這點你做得很好,讓她們先培養姐妹情,日後家宅就不會似朕的後宮烏煙瘴氣。」天啊!靳成麟必須深深的、深深的吸口氣,才能制止自己真的罵出聲。他頭一次覺得他敬佩無比的皇兄,在愛情這一塊上根本是個大傻子!
「皇弟要說的是,從淼淼口中得知時姑娘好像過得很不好,身子也不大好。」
靳成熙臉色一變,「是嗎?奴才們是怎麼伺候她的?!你是她的心上人,為什麼也不去看看她、陪陪她?」
靳成麟氣得想咬牙了,「皇兄,皇弟對她真的沒有感情,我心中只有淼淼,眼中也只有淼淼,那種在乎的程度也許就等同于你對時姑娘,所以你還是自己去看看她、陪陪她吧,瞧瞧她的眼神告訴你什麼,或許跟你想的完全不同。」
丟下這一席話,氣到差點沒得內傷的靳成麟便先行離開了。
接著一連數日,他都未再進宮,僅命人傳話自己暫時有要事忙。
不會是時月紗那里真的出事了吧?跟著一連幾天,靳成熙總是心神不寧,只得找來齊聿問話,他從一開始就是負責聯系夏宮,也清楚夏宮那邊的大小事。
「夏宮里一切無恙?」靳成熙定定的看箸他問。
齊聿的眼神閃爍一下,「是。」
「你沒隱瞞任何事?」
「沒有,只是,時姑娘身體欠安……」猶豫再三,齊聿還是忍不住說了。他很清楚皇上的心還在時月紗身上,可是時月紗的心又似乎是在恭親王身上,他自然不希望皇上心里的傷更重。
在說與不說間,他其實已掙扎多日,但如今夏宮侍衛統領派人送來了訊息,指出時月紗樵悴不已,身臥病榻已多日……果不其然,齊聿這一說,靳成熙立刻坐不住了,他直奔馬廄飛身上了馬背,一扯韁繩,黑色駿馬立即像風似的奔馳,衣袍飛揚,而齊聿也忙帶人緊緊隨侍保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