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添雙手背後,慢慢悠悠的來到後院,看見劉栓被扔在地上,一個小廝拎了桶井水就澆了上去。
三月天才剛開春,刮來的風還透著絲絲冷意,劉栓一個哆嗦清醒了過來。
另一個小廝看見趙添來了,連忙從屋里搬出太師椅,用袖子擦拭了一番,「趙爺,您請坐!」
趙添也不客氣,往椅子上一坐,左腿自然地往右腿上一搭,沖著劉栓揚了揚下巴,「這兩萬兩銀子你打算怎麼還?」
劉栓這下徹底清醒了,也記起自己欠的那麼大一筆賭債,跪在地上往趙添的方向挪了幾步,「爺,我真是沒有那麼多錢啊!」
趙添當然知道他沒有那麼多錢,他所做的一切不過是要逼走劉栓一家,但面上不顯,身子往後一傾,靠在椅子背上,「沒錢?沒錢還敢來賭?你玩了我們的姑娘,現在還敢說沒錢?」
劉栓急了,趴在地上磕了幾個頭,「爺,我真沒錢!沒那麼多錢啊!」
趙添給左右立在兩側的小廝使了個眼色,一個小廝走上前去按住劉栓,另一小廝抽出腰間的刀,白生生的刀刃晃的劉栓的臉也生生的白了,趙添開口了,「既然沒錢,你就用手腳償還吧。」
語氣風輕雲淡的,像是要拔人家兩根汗毛似的,劉栓冷汗直流,腦子的轉速前所未有的快,「爺,我媳婦有錢,再不行我就回去賣房賣地,您可千萬不能剁我的手腳啊!」
趙添等的就是他這句話,「行,那給你三天時間,若是籌不來錢,哼哼」
劉栓抹了一把冷汗,跪下不住地磕頭,「多謝趙爺開恩!」
趙添將翹著的腿放了下來,站起身走了,遠遠的一聲傳來,「別妄想逃跑,我們斂財閣在這附近十個鎮子里都有分店,若逃跑被抓,可就不止斷手斷腳那麼簡單了」
兩個小廝也跟在趙添身後走了,劉栓嚇得跟攤爛泥似的趴在地上,一陣風吹來,隔著濕透的衣服尤其的骨,劉栓打了個哆嗦,拾地而起,順著側門灰溜溜的走了
劉栓剛進家門,沒忍住打了個噴嚏,李岱他娘聞聲氣急敗壞的從屋里沖了出來,手里還拿著根 面杖,「我那銀簪子呢?!」
劉栓剛在外邊受了氣,正是有氣沒處撒的時候,听她說這話,也不懼她,梗著脖子粗聲吼道,「你跟了我還戴著你死鬼前夫送你的簪子!你是不是還忘不了他?!」
李岱他娘看這樣簪子八成是被他拿去當了,也是氣急,「老娘的銀簪銀鐲都被你當完了,就剩這最後一個你也不放過!你若是不想讓我戴他送的東西,那你倒是買一個送我啊!」
劉栓一時啞然,復又想起自己回來是干啥的,拉著他媳婦兒就往屋子里沖,「快收拾東西,時間要來不及了。」
李岱他娘還沒反應過來,剛剛還在為著簪子的事兒爭吵,怎麼就突然讓她收拾東西了呢?!「收拾什麼東西?要上哪兒去?」
「我欠了斂財閣兩萬兩銀子,他們限我三天銀子籌夠,不然就要剁了我的手腳抵債!」劉栓一邊打開包袱鋪在炕上,一邊解釋道。
李岱他娘氣的舉著 面杖就往劉栓身上招呼,連哭帶喊的,「你個挨千刀的,我跟了你沒享啥福,整天跟著你逃命。沒啥本事一天還好賭,連我的簪子都不放過,你讓我們娘倆一天咋過活呢?!」
劉栓自知理虧,任她打了兩下,也有些不耐煩了,一把奪下 面杖,「你這婦人,怎麼分不清輕重緩急?!人家追債的都要剁你男人手腳了,你還在這里撒潑!」
把 面杖扔在地上,從箱子里掏出衣物往包袱里扔,「還愣著干什麼,趕緊收拾東西,趁著城門還沒有關,趕緊帶著兒子逃命吧!這斂財閣在附近十個鎮上都有分店,若不趕緊的,三天怕是跑不了多遠。」
看著李岱他娘一臉不情願的樣子,劉栓想起來她幾次三番的去找李岱,冷笑了一聲,「你莫不是還做這讓你大兒子養你的美夢吧!你拋夫棄子跟我跑了,還毀了他爹的前程,連命都沒保住,他會原諒你?哼!你若要跟你大兒子去,你現在就走,從此我們劉家也和你沒有任何關系!」
李岱他娘知道既想跟著李岱去享福,卻又舍不下小兒子,況且看李岱的樣子,是鐵了心不認她這個娘了,訕訕一笑,「我哪兒能離得了你們父子倆,我這就去收拾東西。」
天漸漸暗了,劉栓從門里探出頭來,看著路上沒有幾個人,這才轉過頭招呼媳婦兒和兒子跟上。出了門從媳婦兒手中接過兒子,三人去了菜市場,挑了輛馬上就要出發的牛車擠了上去。直到高大的城門再也看不見,劉栓這才吁了一口氣,看著懷里的兒子已經睡著,在他臉上親了一口,這才開始考慮,接下來要往哪里逃了。
麩麥堂里,一個小廝垂手立在桌前,「趙爺,我們熊爺讓我跟您稟報一聲,劉栓一家在今晚酉時攜家帶口的從東門方向逃了。」
屋內昏暗的燭光看不清趙添的臉色,只听一聲沒有波瀾的聲音從上首傳來,「多謝熊爺了,得喜,送客。」
得喜從袖袋掏出一個荷包塞到小廝的手上,「有勞了,一點心意。」小廝捏著沉甸甸的荷包,心想這麩麥堂到底是賺到錢了,打發下人的荷包都給的這麼豐厚,心里一喜,行了個禮,退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