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鐘丞相並沒有猜錯,指使趙御史的並不是皇後。御史們被比喻為又臭又硬的石頭,並不是沒有道理的,他們有自己安身立命的原則,不是想指使就能指使的。除非是有什麼把柄落在別人手上,或是有求于人,否則,無論何人當了皇上他們也罵得,為何要給人當槍使?
不過鐘丞相猜了一圈都沒有猜對,因為趙御史是受了鎮南將軍所托。那日鎮南將軍心中暗自下了決定之後,就打算找個機會探探宋子洲的口風,不然,若是人家沒有這心思,那可不就是拋了個媚眼給瞎子看,白費勁麼?
這一探還真被他探出些什麼來,宋子洲表示不僅有那心思,現在還要給老三點顏色瞧瞧。鎮南將軍听了這話就納悶了,現在皇上雖說身體不適,可也不耽擱上朝,現在沒有到最後撕破臉的時候,收集證據不容易,為何不等到時機到了,再通通拋出去?
宋子洲听了鎮南將軍這話,就知道他是真的願意與自己一邊的,可自己對付宋子明的真正原因不能說啊。難不成說是為了給宋子明找些事兒,讓他別再找麩麥堂的麻煩了?姑且不說自己與麩麥堂的關系,就是自己怎麼這麼快得到消息也要解釋半天。
他苦著臉,將自己幼時是如何如何被宋子明欺負添油加醋的說的一番。又擺事實講道理,說現在景孝帝身體尚安,捅到他跟前的事兒,他絕對不會坐視不管。若是等到以後,景孝帝真的臥床不起,鐘丞相把控著內閣,那時候再捅出這些事情,八成會被鐘丞相壓下去,倒不如搶佔先機,在父皇心中抹黑他們的形象。
鎮南將軍一听,確實是這麼個理兒,就幫忙想辦法。若說將消息捅給皇上,還有比御史更適合的嗎?正巧早年趙御史欠了他一個人情,這會兒正好找他。
而趙御史雖說身為御史,但卻一點也不古板,他心里也有自己的計量。楚王如今手握重兵,且戰功赫赫,在皇上心目中定然是不一樣的,更何況叢家在眾將士心中不凡的地位,鎮南將軍也表明立場支持楚王,那麼整個大夏幾乎四分之三的兵權都握在宋子洲手中了。退一步講,即使今後景孝帝沒有傳位于楚王,單憑他手中的兵,他也可以揭竿而起了。
最妙的是自家夫人娘家與皇後之間微妙的聯系,即使鐘丞相查了自己也會繞到皇後身上去。趙御史捏著鎮南將軍的信笑了,這老頭子人老了,腦子倒是不糊涂
景孝帝這兩天頭更疼了,朝前鬧得沸沸揚揚的,沒想到回到後宮里也不得安生。
起因是一個小宮女死在了自己的房間里,被同住的另一人發現了。本來後宮里死一個小宮女也不是什麼了不起的事兒,可問題是這宮女留了一封遺書。說是早年自己奉皇後之名害死了賢妃,如今夜夜夢到賢妃來找自己索命,心內不安,只能以死求解月兌,希望可以到地下向賢妃娘娘請罪。
由于這封信攀扯到了皇後,也就不是宮里這些奴才們能夠處理的了,效仿先例,這信是要呈給皇上過目的。掌宮姑姑將這封信交給了周寧富。周寧富冷眼瞧著皇後與鐘妃斗了這麼多年,如今卻被一小宮女攀扯上了,搖了搖頭,這也不關他的事兒,皇後與鐘妃沒有一個是省油的燈,他只需要忠心皇上一人就夠了。
皇上才接過信,還沒來得及看,事情就已經傳的滿城皆知。賢妃的老父是景孝帝的老師,得知了這事兒,老淚縱橫,非讓孫兒扶著來拜見皇上,要給自己女兒討個公道。
皇上見事情鬧開了,根本壓不下去了,揉了揉額頭,親自扶起跪在地上的帝師文峰,「老師您快請起,這事我定會查明真相,還文秀一個清白!」
「周寧富,你去傳朕旨意,著大理寺三日之內,務必將這事給朕查清楚!」
周寧富領了旨,退出御書房,匆匆忙忙的出了宮,朝著大理寺方向走去。
景仁宮宮里,伺候的宮女太監連大氣都不敢出,要說皇後也算是整個大夏最尊貴的女人了,可這女人一輩子活的可真夠憋屈。不得皇上寵愛,天天有別的女人跟自己對著干,還連個傍身的兒子都沒有,現如今竟然因為一個死去的宮女的一封遺書,就要被皇上懷疑。
皇後淒然一笑,你心中還對他抱有什麼幻想麼?若是他早些年肯站在你這邊,你也不會變成這樣!
仰起頭,任眼淚流回眼楮里,閉了閉眼。再睜開時,已經沒有了那一絲淒苦,依舊如往常一般雍容華貴,「秋禾,你去讓人查查,這宮女究竟是誰的人?敢在太歲頭上動土,莫不是她以為,她死了,這事兒就算了了?!」
秋禾站的離皇後最近,剛才皇後流露出的那一絲脆弱也被她盡收眼底,做奴才的心疼主子,只能好好的為主子做事,替她分憂,「是!」
秋禾走到殿外,招來小安子,「你派人去查查,這宮女究竟是受何人所托,著重查一查宮內可有和她交好的宮女太監。還有與她同住一屋的那個宮女,大約也不簡單。」
話音一停,抬眼看了看四下里無人,才湊到小安子耳邊,「宮外這宮女的家人,你也重點照顧照顧!」
毓淑宮
鐘妃姿態萬千的倚在榻上,伸出縴縴玉手,寶梳蹲在榻前小心翼翼的為她涂著蔻丹。
「最近宮里可有什麼消息?」
寶梳手下動作不見遲緩,回答道,「據說皇後娘娘扯進五年前賢妃之死的案子里了,如今已經鬧得滿城風雨。連帝師文峰都來親自求皇上徹查此事。」
「哦?是嗎?那皇上可有什麼動作?」
「皇上下令讓大理寺卿三日之內必須查清。」
鐘妃狹長的丹鳳眼劃過一道精光,嘴角一抿,不在言語。皇後,你既然不放過我們鐘家,就要承受我們鐘家的怒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