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這孩子,你從哪兒來的這麼多的布料,毛線。」年菊瑛瞪著大眼問道。
「我買的。」華珺瑤一欠身坐到炕沿上道,「我去找了國慶哥,他們百貨公司的處理品,不要布票,所以我一下子就買了這麼多。」
「你哪兒來的錢?」年菊瑛耐著性子問道,不會是她想的吧!
「我把您給我結婚的私房錢全花了,給爹娘做衣服,打毛衣。」華珺瑤手抓著毛線,滿眼笑意地看著她道,「娘您模模多好,這手感多好,多軟和,正品羊絨線,穿上暖和還輕便。」
「你這個敗家丫頭,那是幾百塊錢,我和你爹攢了多少年,你這一天就花完了。」年菊瑛戳著她的腦門兒道。
「娘!」華珺瑤揉揉腦門兒笑道,「多便宜啊!做好了,能穿一輩子呢?」
「這丫頭,胡說,你家衣服穿一輩子不壞啊!」年菊瑛真是舍不得罵這丫頭,「再說了你會做嗎?毛衣會織嗎?」。
「我買書了。」華珺瑤笑嘻嘻地立馬說道。
「書店現在除了紅寶書就是馬列著作,有這書賣嗎?」。年菊瑛狐疑地看著她道。
「我去廢品收購站買的,廢舊書籍一分錢一斤,看看,有些泛黃,還殘破些。」華珺瑤從背簍里拿出書來道,「看看只要能做中山裝和列寧裝就好,要求不高,您看看,正好有。」她翻到那一頁指著道。
「這毛衣沒織過,我圍脖織過,放心吧!我做好了保證讓你們穿的舒服。」華珺瑤拍著胸脯保證道。
「听你吹吧!別給我糟蹋了東西,我還是拿到縫紉社讓人家裁縫師傅做吧!」年菊瑛明顯不相信道。
「娘,你看不起我,我現在就給您量身體,一晚上我給你做出來列寧裝。」華珺瑤騰開地方,抻開布料道。
「娘又不是干部,怎麼好意思穿列寧裝。」年菊瑛臉頰微紅不好意思道。
「誰說的,職位再小,娘您也是個干部。」華珺瑤從炕頭櫃里拿出軟尺道,「娘您站好了,我現在就給您量尺寸。」
「這丫頭。」被她給扯著站起來的年菊瑛笑罵道。
肩寬、臂長,胸圍……一一記下來後,華珺瑤並沒有拿著粉筆畫,而是將布料拿出去放進水里,泡泡,晾干了後在裁剪,讓布料縮縮水。
「我先織毛衣。」華珺瑤解開線,母女倆先纏線。
「喲!看你這纏線的架勢不錯嘛!」年菊瑛抻著毛線道,一般人纏線都是順手纏成個線團。
而華珺瑤纏的當然也是線團,卻是從里面向外抖線,這樣線團就不會滾落抖開。
「小看我,我今兒晚上努力把身子給您打好了。」華珺瑤微微揚起下巴傲嬌地說道。
「別,那得浪費我多少電費,你爹可是會罵人的。」年菊瑛趕緊說道。
氣得華珺瑤吐血,年菊瑛接著說道,「你能一個星期打好了,娘就高興了。」看著撅著嘴巴的華珺瑤道,「對了,瑤瑤,明兒跟娘去縫紉社見工。」
「知道了。」華珺瑤應道。
「娘,我爹回來了。」華鶴年提高嗓門叫道。
「哎!這就來。」年菊瑛喊道,華珺瑤麻溜的將最後一點兒線纏完,母女倆疾步走了出去。
「回來了。」年菊瑛拿著小笤帚掃著華老實身上的塵土,嘴里嘟囔道,「你是個會計,在大隊就行了,干嘛非得跑到田埂上,看看這身上的土。你的身體又干不了重活。」
「干不了重活我就不能下田了,看見那苗長的好我心里高興。」固執的華老實說道,「再說了,跟社員在一起不好嗎?」。
「好好好!你說什麼都好。」年菊瑛順著他道。
「爹,洗手吧!」何秀娥將溫水端了出來,放到院子內的石桌上道。
「嗯!」華老實走過去,洗了洗手,甩著手進了房間。
「爹,換鞋。」華珺瑤蹲到他面前,換下了草窩子,穿上千層底的棉鞋。
「你二哥、二嫂都好吧!」華老實問道。
「都好!他二人讓我替他們向您問好。」華珺瑤溫和地說道。
「那擺飯吧!」華老實點頭道。
華珺瑤先到外面洗洗手,然後擺炕桌,和大嫂一起端飯,一家人坐在炕桌上吃飯。
當然少不了餐桌故事,活躍氣氛,學習人生哲理。
吃完飯,華老實拿出大隊的賬本,記賬對賬。女人們織布紡紗,華珺瑤則做布鞋,天氣馬上熱了起來,棉鞋要壓箱底去了。
「明兒瑤瑤要去縫紉社見工是不是。」華老實問道。
「對!我明兒和她一起去。」年菊瑛停下手中的梭子道。
「見工如果被選上,機靈點兒,有點兒眼色,抹桌子、掃地勤快點兒。」華老實叮囑道。
「知道了。」華珺瑤簡單地應道,心里翻了個白眼兒,她又不是初出茅廬的菜鳥,知道和同事打好關系。
華老實想了想最終還是開誠布公地說道,「和前輩們打好關系,頭兩天估計會私下議論,你也別放在心上。」
「他爹。」年菊瑛實在看不過去道,「我們瑤瑤不是罪人,沒必要像小媳婦似的低三下四吧!」
「我話還沒說完呢?你急什麼?」華老實沒好氣地說道,「如果太過分了,爹不介意你找公安評評理。」
「咳咳……」華珺瑤吃驚地看著華老實叫道,「爹!」
「怎麼了,我又沒說錯,嚇唬嚇唬他們。」華老實低下頭佯裝編筐道。
「爹,現在法律不健全,就是評理也沒有法律依據。」華珺瑤故意這麼說道。
「嚇唬他們要什麼依據。」年菊瑛嘀咕道。
「對,嚇唬人,不需要。」華珺瑤笑道,突然嚴肅地看著他認真地說道,「爹,以您高瞻遠矚的眼光看看未來怎麼個走向?」
「去,少打趣你爹?」華老實沒好氣地說道,不過對于閨女的話倒是認真思索了起來。
「未來這大學這門要重新打開了。」華老實石破驚天地說道。
「啊!爹真的。」華鶴年驚訝地問道。
「爹您為什麼會這麼說。」華珺瑤饒有興致地問道。
「住在南山窯洞下的五類分子有的都平反了,那大學教授重新走上工作崗位了。沒有學生他教誰去。」華老實非常簡單地分析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