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和宮
二皇子魏重驍摔了一個又一個茶盞,不是嫌茶水太燙就是嫌茶水太涼,再不然就是茶水的味道不對,嚇得宮女跪成一片,大氣也不敢喘一下,生怕二皇子火氣又上來,順手拿起東西砸過來,若是不小心破了相,以後就不能在這宮里伺候了。
「你鬧夠了沒有?」淑妃娘娘終于打破沉默,對著宮女們擺了擺手。「好了,你們全都退下。」
宮女們趕緊退了下去。
「本宮知道你覺得委屈,但是事已至此,你還想如何?」不過一日,大伙兒都還沒回過神皇上就下旨賜婚,這說明什麼?這門親事國舅爺早就跟皇上通了氣,太後只怕也早就應允了。
魏重驍剛剛降下的火氣又竄上來了,「難道母妃不管嗎?他算什麼東西,憑什麼搶我的皇子妃?!」
五個皇子當中,魏重驍的外祖家英國公府最為顯貴,也因此自認為比其他皇子高一等,偏偏又有嚴重的老二情結,能夠躲後頭就絕對不會站在前頭,這也讓原本對他充滿期待的皇帝大失所望。
淑妃以目光示意李嬤嬤退到門外守著,再轉回頭看著兒子,真是恨鐵不成鋼,「若不想明日你在永和宮大鬧之事傳到你父皇耳中,你就小聲一點。」
「母妃,這口氣我無論如何也忍不下去,今年女子學院的第一名理當是我的皇子妃,如今因為一個沒出息的國舅爺看上了,我就必須退讓,皇家臉面何在?難道母妃願意看著人家如此欺負我們嗎?!」魏重驍越說越激動,就算李允晟現在得了個爵位,那也是小小的侯爺,比得上他皇子的尊貴嗎?
大皇兄娶了去年女子學院的第一名,今年輪到他,他卻只能娶個排第二的,這簡直是當眾被人甩了一巴掌,而且他還輸給身分遠不如他的國舅爺,讓他顯得更加難堪可笑,若他悶不吭聲,這會成為他一輩子無法抹去的恥辱!
淑妃冷冷一笑,對于他如此看不清局勢失望透了,「你真當他是沒出息的國舅爺嗎?你父皇對他的看重更勝于你。」
「那是因為我還未成親、未出宮建府,否則我會比不上一個皇商嗎?!」
不只是魏重驍,在其他皇子眼中,李允晟窩囊得教人看不上眼,哪個皇親國戚不想方設法在朝堂上佔有一席之地,而他卻跑去做買賣,也難怪盡避他最得太後寵愛,卻沒有一個皇子想巴結他。
「你以為皇商是什麼人都可以當的嗎?」淑妃很清楚李允晟絕非普通皇商,單是看大魏的戰馬有一半以上握在他手中,就知道皇上有多信任他,更別說他身上藏有其他秘密……她懷疑他在幫皇上辦隱密的差事,要不,皇上為何老是召他進宮?
「難道母後也覺得那個只有皮囊的家伙比我好嗎?」
「本宮並非此意,而是教你別小看他了。」
魏重驍不以為然的冷哼一聲,「母妃看看我們幾個兄弟,誰樂意與他結交?」
「你如何確定其他幾位皇子沒有跟他結交?」
「母妃別太小看我了,我在幾位兄弟身邊也都安排了人。」
「你以為他們不知道嗎?」
「知道了又如何?我的人還是穩穩的待在他們身邊。」
這是因為弄走一個還會再來一個,不如按兵不動,盯緊就好。
淑妃懶得在這上頭糾纏,還是回到先前的問題,「若他只是普通皇商,可以進入你父皇的御書房嗎?」
「他也是父皇的小舅舅。」他從來不覺得父皇的御書房有多了不起,他們幾個兄弟不也進去過嗎?
「好吧,就當他只是你父皇的小舅舅好了,你還敢瞧不起他?」
「他若有鎮國公的本事,我也不會瞧不起他。」
淑妃忍不住搖頭嘆氣,「你真以為他沒有鎮國公的本事嗎?」
「鎮國公是驍勇善戰的將才,豈是他一個錙銖必較的商賈比得上?」
「鎮國公已經是驍勇善戰的將才,再來一個,你父皇能夠不動鎮國公府嗎?」
聞言,魏重驍瞬間怔住了,他完全沒有想過這個問題。
「這位國舅爺比你想象的還聰明,雖是皇商,卻擁有大魏最大的馬場,東北大半棉花和草藥都在他手上。」
半晌,他才擠出話來,「那又如何?」
淑妃氣得想飆罵,可是罵了又有何用?再說了,兒子還沒領皇差,不懂也是可以理解。
「他是鎮國公最好的後盾。」
許久,魏重驍才反應過來,「他是為了鎮國公才當皇商的嗎?」
「不全是如此,而是他很清楚如何自由來去還能護著鎮國公府。」
果真如此,國舅爺確實是個聰明人物,可是這不是魏重驍此時在意的事,「我不管他是聰明還是笨蛋,反正母妃不能不管這事。」
「母妃覺得戚家姑娘比穆家姑娘更好。」
「母妃!」
「你能不能用點腦子?撇開兩個姑娘的嫡庶身分不說,兵部尚書會輸給武陽侯嗎?」淑妃可是很慶幸殺出一個國舅爺,搶走了空有才名卻無實權的武陽侯之女。
雖然還未踏進朝堂,魏重驍倒也知道兵部尚書握有實權,而武陽侯不過是勝在有爵位,可惜這爵位是祖輩傳下來的,他自身沒才也沒野心。
「別忘了你的身分,虛名不重要,實權才能成為你的後盾。」
他不是不懂這個道理,只是一想到幾個兄弟的冷言冷語,大皇兄甚至還故作感觸的說他們兄弟在父皇心目中的地位比不上一個國舅爺,這根本是在笑話他,而且李允晟壞了他在湖州的事,這筆帳他都還沒算呢!
「其他幾位皇子是不是跟你說了什麼?」淑妃豈會不了解兒子,若非有人在他心里點了一把火,只要清楚其中利害關系,他很容易釋懷。
「如今有機會可以羞辱我,他們豈會錯過?」
「你看不出來嗎?他們存心羞辱你、使你難堪,教你忍不住跑去皇上那兒大鬧,若是因此惹你父皇不高興,以後你也別想爭了。」還好兒子的膽子不夠大,遇事先跑來她這兒吵鬧,這才沒有落入其他幾位皇子的圈套。
魏重驍大驚失色,「父皇真的會生氣嗎?」
「聖旨都下了,你還跑去大吵大鬧,這不是擺明不給皇上面子嗎?」
「可是……」
「大魏律法可沒有規定皇子妃必須在女子學院的考核拿到第一。」
略微一頓,魏重驍吶吶的道︰「可是歷代皇子妃皆在女子學院的考核取得第一。」
「錯了,先皇的皇子妃根本沒進女子學院學習,而她還是成宗皇帝親自挑選的媳婦兒,可惜命太薄了,連個孩子都沒有就病死了。」
「那又如何,我還是不服氣,父皇怎能如此待我?至少該知會我一聲吧。」
淑妃神情一肅,厲聲道︰「別忘了,你父皇可是一國之君,他想如何就如何。」
嚇了一跳,魏重驍瑟縮的道︰「我知道了。」
「驍兒一定要記住,若想圖謀大業,就一定要懂得忍,忍一時之氣,方能成就大事。」
好吧,今日他就忍了,但是將來事成,他一定要那個家伙死得很難看!
五月十五,穆姌經由紅杏提醒,方才想起這是她及笄的日子,而李允晟竟然挑這個日子將她娶進門,真是教她不知如何反應。
穆家對這個日子當然有意見,第一,排在前面的穆媛還未出嫁,排在後面的妹妹豈能搶在前頭?第二,她的及笄禮沒了,實在太委屈她了。
可是他們誰也不敢吭聲,就是委屈萬分的穆媛也不例外,這是聖旨定下的日子,難道他們敢找皇上理論嗎?
再說了,李允晟將穆姌的嫁妝全備好了,還狂妄的當眾將她擄走,成親的日子若是拖太久,也不知道還會鬧出什麼事,若因此影響到其他穆家姑娘,那就不好了,索性讓他趕緊將人娶回去。
總之,從接到賜婚聖旨到嫁人只有一個半月的時間,穆姌覺得自個兒好像是肚子越來越大的未婚媽媽,要不,何必如此著急?
無論如何,她嫁了,雖然嫁得匆忙,可是整個京城都驚動了,一抬接著一抬極其貴重的嫁妝綿延十里,自家人都看得目瞪口呆,也難怪外頭的人議論紛紛,不過,听說其中有皇上和太後的手筆,因此即便盛況堪比皇子娶妃,也無人敢說逾越禮制。
穆姌沒有心思管外人說了什麼,此時她心髒怦怦怦的狂跳,想到即將到來的洞房花燭夜,她緊張得都要厥過去了。
新房的人來來去去,熱鬧得不得了,穆姌搞不清楚有什麼人,只知道是鎮國公府的人。
雖然新房是在李允晟自個兒的府邸,可是府里沒有長輩,當然交由鎮國公府的人主持,而她唯一要做的就是回以靦眺的笑容。
終于,新房成了兩人世界,李允晟看著朝思暮想、白女敕誘人的俏人兒,恨不得撲過去一口吞進肚月復,可是……
「我們先說說話吧。」這丫頭以為他們要打架嗎?有哪個新嫁娘會用那種戒備的眼神看著新郎官?
「嗄?」穆姌緊張死了,听說第一次很痛,她會不會承受不住一腳將他踹下床?這種事絕對不能發生,實在太丟臉了,因此為了預防慘劇發生,她努力做好心理建設等著「應戰」,可是沒有等到他迫不及待地撲過來,而是說……她听錯了嗎?他的眼神明明很想立即將她吃干抹淨。
「難道你不想先跟我說說話嗎?」李允晟可是樂得直接洞房。
「沒有,想啊,為何不想?我們說說話,對,說說話……」太好了,她可以暫時松口氣了,可是下一刻見他竟然爬上床來,她頓時又進入備戰狀態,倏地站起身。「你……你不是要先說說話嗎?」
「是啊,我們坐這兒說話。」他拍了拍身邊的位子。「你坐我身邊。」
對哦,聊天原本就應該並肩而坐。穆將又放松下來的坐在他身邊。
「我一直覺得稀奇,為何你的腦子有那麼多奇特的想法?」
「這有何稀奇?為了攢銀子,多看點書腦子自然會生出許多想法。」
「你就這麼喜歡銀子嗎?」李允晟拉過她的手,玩著她的手指。他很喜歡她的手指,不是很縴細,有一點肉肉的,很可愛。
「銀子最實在了。」
「你是不是想著多攢點銀子,將來就算嫁個窮書生,也不怕日子不好過?」他戲謔的偏著頭瞅著她。
「這有何不對?我喜歡單純的生活,可不想嫁給養了一堆美姬美妾的皇親國戚。」無論生活在哪一個時代,沒有一個女人喜歡丈夫養小老婆,可是,為何她有一種靈魂被看穿的感覺?
「窮書生將來建功立業,也有可能養一堆美姬美妾,你如何是好?」
穆姌搖了搖頭,「我又沒遇到,哪知道如何處置?」
「我不相信你沒想過,說吧,你嚇不了我。」
既然他如此說,她就不客氣了,「我會毒死他。」
「毒死他?!」李允晟的舌頭差一點打結了。
「你放心,我可不笨,我會神不知鬼不覺的毒死他。」她在現代為了寫作可是查過許多有的沒的資訊,記得很清楚如何利用食物相克的道理毒死人。
瞧她躍躍欲試的樣子,李允晟臉都綠了,這丫頭好像還沒認清楚他們是夫妻了。「我當然放心,我不會養一堆美姬美妾。」
穆姌嘿嘿一笑,「我相信你,你最怕麻煩了。」
「我從來不怕麻煩,」李允晟揚起眉。「要不,如何逮住你?」
「我哪有麻煩?我再簡單不過了。」為何她的抗議听起來有氣無力?她真的不認為自個兒很麻煩,她不過是有些小小的堅持。
「你真的覺得自個兒不麻煩?」
「當然,我最簡單善良了,從來不給別人惹麻煩,是你太麻煩了。」她真應該為自個兒拍手叫好,聰明的人懂得將矛頭轉向,一下子就從劣勢扳成了優勢。
李允晟笑了,「原來是我太麻煩了嗎?」
「對啊,是你太麻煩了。」為何她突然生出一種大難臨頭的感覺?她是不是忽略了什麼很重要的事?
他深表同意的點點頭,「我錯了,我不應該想太多,何必搞得如此麻煩,直接撲上去就好了嘛。」
直接撲上去……穆姌還沒反應過來,人已經被他壓在身下了。
「等一下,我們有話好說……」
「不說了,太麻煩了。」
嘴巴被狠狠的堵住了,她再也說不出一句話,然後忙著迎接她洞房花燭夜,經歷疼痛狠咬某人的第一次,經歷被某人抵死纏綿的第一次,也經歷被某人極盡折騰的第一次……總而言之,她從姑娘變成了人妻,而他在她昏睡前心滿意足的說了這麼一句——
「你終于完完全全屬于我了,真好!」
新婚第一日要給公婆磕頭敬茶,要認識親戚,還要進宮謝恩,可是除了象征性的向已逝的公婆牌位磕頭敬茶,之後穆姌一步也沒有離開房間,直到第二日,若是他們再不進宮,太後很可能派人過來請他們,李允晟才百般不願的放棄折騰她,帶著她進宮。
「哀家對你別無所求,只盼著你調養好身子,早早為李家開枝散葉。」太後一改先前的冷漠,變成慈祥的長者。
進宮之前穆姌就預想過今日難逃疲勞轟炸,並告訴自己無論太後如何訓話,她都要低眉順眼的應一聲「是」,反正她們以後見面的機會不多,偶爾裝乖一次並不是什麼大問題,可是她萬萬沒想到太後會如此溫情脈脈,真是教她受寵若驚。
「至于你,年紀也不小了,難道不知……來日方長嗎?」太後一轉向李允晟,立即板起面孔。
「臣弟日日盼著,終于等到了,忍不住就放縱了。」
「可是她年紀還小。」
「她已經及笄了。」
「及笄了,還是很小。」
「知道了,臣弟會盡最大的努力控制。」
「你可別忘了自個兒的承諾。」
「臣弟不是說知道了嗎?」
穆姌覺得腦袋一片空白。前一刻,她還很高興太後責備李允晟,可是下一刻就笑不出來了,這對姊弟會不會太夸張了?他們好歹考慮一下她本人也在場,難道不知道這樣的對話令人很難為情嗎?難怪太後對她溫情脈脈,見她精神萎靡不振,明顯被寶貝弟弟折騰過頭了,如何好意思訓話?
總結來說,這一次進宮的滋味真是不好受,感覺緊緊藏在衣服下面的青紅痕跡全教人看見了。
出宮之後,他們去了一趟鎮國公府,認了所有的親戚,之後就回自個兒的府邸,然後又滾回床上,不過這次純睡覺。李允晟也知道明日要回門,穆姌禁不起他繼續折騰,可是從穆家回來,他又撲上去了。
當李允晟終于不再纏著她白日黑夜的胡鬧,已經是十日後了,穆姌總算能夠見一見府里伺候的人。
穆姌看著院子里的丫鬟、婆子,一、二、三、四、五……再數一遍,還是沒有錯,不禁遲疑的道︰「葉嬤嬤,瀟湘院的丫鬟和婆子全在這兒了嗎?」
「是,兩個負責灑掃的丫鬟,兩個管理瀟湘院門戶的婆子,一個婆子跟著老奴管理正房。」葉嬤嬤是瀟湘院的管事嬤嬤,只管著五個人。
穆姌唇角一抽,這會不會太夸張了?比不上她在穆家的馨芳閣就算了,竟然連她帶來的丫鬟和婆子也比不上,這個瀟湘院真的是這座府邸的主院嗎?
葉嬤嬤顯然知道她心里的疑惑,主動解釋道︰「以前,爺一年有八、九個月都在外頭奔波,就是回了京城,往往待在前頭的書海軒,很少來瀟湘院,所以瀟湘院不需要太多的丫鬟和婆子。」
穆姌接受了這樣的說法,轉而問︰「書海軒那邊有多少伺候的丫鬟和婆子?」
「五個。」
為何還是五個?穆姌覺得努力維持的笑容龜裂了,他不會舍不得花銀子養人吧?
葉嬤嬤連忙補充道︰「不過另外還有兩個小廝和十個侍衛。」
穆姌這下子明白了,他不是舍不得花銀子養人,而是不喜歡用女性。
「嚴總管交代老奴,若是夫人需要添人,他會讓人牙子帶人過來。」
「不急,我先問過爺,若是爺想添人再說。」穆姌多少可以理解李允晟的心情,他的容貌太美了,丫鬟容易想入非非,若是丫鬟有幾分姿色,更會覺得自個兒有機會入得了主子的眼。瀟湘院畢竟不同于書海軒,只能添丫鬟,不能添小廝,因此這事還是由他決定。
晚上,用過晚膳,李允晟總會拉著穆姌在府里的花園散步消食。
「我還以為你財大氣粗,沒想到這麼大一座府邸,你只用了二十個人干活。」穆姌取笑道。
「二十個嗎?我記得應該有四、五十個。」
「剩下的全都是侍衛。」
「我怕吵,但要是你不覺得,你就多添幾個人。」
「我真的可以添人?」
「當然,不過我們一年待在京城最多三、四個月,你不要添太多人。」
他們一年待在京城最多三、四個月……穆姌後知後覺的反應過來,一把扯住他,急著問道︰「我們已經成親了,你為何還要帶我浪跡天涯?」
「我是商賈,不可能一直待在京城,我要出門做買賣,你當然要跟著我。」他絕對不會將她單獨留在京城,看不到她,他成日牽腸掛肚,日子還過得下去嗎?
為何她會有一種受騙上當的感覺?千辛萬苦拿了第一,結果她還是要跟著他「浪跡天涯」,這不是太欺負人了嗎?
「你不覺得帶著我東奔西跑很麻煩嗎?」
「我已經習慣你這個小麻煩了。」
她不敢再爭論麻煩的問題,洞房花燭夜她可是狠狠的栽在這上頭。穆姌換上諂媚的笑容,撒嬌的勾著他的手,「李允晟,我們來打個商量。」
「商量?李允晟?」李允晟很不屑的睨了她一眼。
「夫君。」她很識相的嬌喊了一聲。
他勉為其難的點點頭,「說吧,只要不是讓你獨自留在京城,什麼事都可以商量。」
她已經很清楚他有多「變態」了,絕對沒有一個男人喜歡帶著老婆東奔西跑,他不嫌麻煩,她還覺得很麻煩,穆姌內心月復誹,面上卻笑得更燦爛了,「你已經是土豪了,用不著辛苦的到處奔波,還是多點時間留在京城,你覺得如何?」
「土豪?」這丫頭不但想法稀奇古怪,連說出來的話也是。
「就是很有錢的意思。」
李允晟輕聲笑了,反過來問她,「你還要繼續寫俠義小說嗎?」
「當然,這是能掙銀子的事。」
他伸手刮了刮她的鼻子,「你都想要掙銀子,我能不想嗎?」
穆姌不服氣的道︰「我們不一樣,我待在書房就可以掙銀子,你還要四處奔波,很辛苦的。」
「我娶你這個小麻煩都不嫌辛苦了,還會怕四處奔波嗎?」李允晟俯身湊向她,親了她的唇一下。
「李允晟!」她氣得咬牙切齒。
他愉悅的低聲笑了,帶著氣呼呼的她走進荷花池邊的涼亭,兩人在靠著圍欄的石椅上坐下來,伺候的丫鬟和侍衛都在涼亭外。
李允晟將穆姌緊緊圈在懷里,她掙扎了一下,就乖乖的伸手抱住他,她知道,這個男人很喜歡她抱著他,她嚴重懷疑他缺乏安全感。
半晌,李允晟低頭在她的額上落下一吻,幽幽道來,「我若不成為皇商,鎮國公府早就被皇上犧牲掉了。」
穆姌驚愕的坐直身子。雖然向來帝王很喜歡拿母舅家開刀,好證明他可以獨當一面了,但是當今皇上跟李允晟這個小舅舅感情很好,而且皇上也是個孝順的,豈會容不下母舅家?
「你祖母可曾跟你提過鎮國公府的事?」
她點了點頭,將祖母說過的事細細道來。
「人人都說麗妃娘娘像朵嬌女敕柔弱的花兒,絕對不會拿兒子的生命冒險,其實不然,我在宮中待了一段日子,自然也觀察過她,她可以笑著摘下一室盛開的牡丹,還溫柔的說宮中有她就夠了,用不著牡丹增色,她是一個真正狠毒的女人,先是給自個兒下毒,再巧合的害唯一的兒子遭罪,這還真不是一般人做得出來的事。」
李允晟永遠忘不了那一幕,眾人以為他只有三歲,什麼都不懂,放過他一馬,事實上麗妃娘娘的狠毒已經深深烙印在他腦海。
「我也覺得這世上沒有如此巧合的事,明明是要毒害麗妃娘娘,卻又踫巧讓前去那兒的容親王代為中毒,這很明顯是要讓麗妃娘娘從此事摘出來,畢竟一般人都會認為虎毒不食子。」
「麗妃娘娘確實是個很聰明的女人,先讓人去先皇面前搬弄是非,再收買人弄個假證據送到祖父面前,讓祖父跑去告御狀,先皇豈能不跟太後離心?而容親王中毒一事也確實讓麗妃娘娘得到空前勝利,讓先皇動了改立太子的念頭,可惜老天爺站在鎮國公府這一邊,先皇舊傷復發,想起祖父的功勞,祖父都癱在床上了,豈能狠心在此時換太子?隨後,先皇斥責幾位上書換太子的大臣,朝堂上的風風雨雨這才漸漸止息。」
「麗妃娘娘就這麼放棄了嗎?」
「她不能不放棄。當時先皇的情況很不穩定,不得不讓太子幫忙處理朝政,若是她再貿然出手,萬一先皇駕崩了,她不但要死,容親王也別想活下來。」
穆姌感慨道︰「她是個狠心的女人,但她依然是個母親。」
「皇上是在風雨飄搖之中才能坐上今日的位置,這也讓皇上充滿不安,想將一切牢牢抓在手中,而鎮國公府是皇上證明自己最好用的踏腳石。」
她不由得打了一個寒顫,曝嚅道︰「帝王無情。」
「皇上倒也不是真的無情,只是狠得下心。」
皇上在成為帝王的途中遇到麗妃娘娘這個強勁的對手,是麗妃娘娘磨去他的柔軟,這麼一想,穆姌也不忍心責怪皇上,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相同的,可恨之人必有可憐之處。
「如今的鎮國公府,大哥的軍功是大魏第一人,可是他只有一個兒子,還不是因為害怕鎮國公府太興盛了,教皇上看了不順眼。而我一成親,皇上將爵位給我,我若是就此賴在京城不走,皇上會如何看我?我留在這兒,只會給鎮國公府添麻煩。」
她一直覺得他很任性,任性的過自個兒想過的生活,如今才明白,他從來不是任性,而是看得太透澈了,他是一個可以為家人舍棄自我的男人。
「你會不會覺得委屈?」
「不委屈,我覺得當皇商也沒什麼不好,自由自在的,皇上不曾領略的大魏風光,我都親眼目睹了。」
「是啊,我也覺得當皇商很好,可以掙銀子,又可以看遍各地風情。」略微一頓,穆姌變得有氣無力的。
「可是我還是不喜歡浪跡天涯。」
李允晟忍俊不住的哈哈大笑,寵愛的揉了揉她的頭道︰「放心,我給你打造一輛最舒適的馬車,保證到了荒郊野外你也可以睡好覺。」
她放棄掙扎了,雖說馬車還是比不上床,但至少比帳篷好一點。
「走吧,我們去書海軒給你畫馬車。」
好吧,但願將來有一日,她會習慣坐馬車奔波的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