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打量向三姑娘要些詩的事。與三姑娘同樣的份量上的大姑娘,身份貴重,自己也說得上話,可大姑娘卻是不喜歡這些的,與三姑娘向來又不睦。算計著,只能去求四姑娘向三姑娘要些詩。
也想問大太太,為何不直接向三姑娘要。又想到是在佛前,大太太不願多說,住了嘴。
一路上向洗院去。
呲的一聲,腳下一滑,仰頭時,發現是摔在了七姑娘腳下。
沒有比這個更湊巧、更無奈的事。正在費力爬起
七姑娘已然叫左右將米嬤嬤攙扶起來,目光上下看看,「米嬤嬤沒有傷到哪里吧。」然後,就那麼笑盈盈地看著她。
「七姑娘!」米嬤嬤見禮。偷瞄了一眼七姑娘又道,「奴婢不長眼,不要驚著七姑娘才是。」
再抬眼,看七姑娘仍看著自己,心里忽然想起要對三姑娘動的那個心思,臨時起意道,「大太太昨日夢到佛祖想尋些詩篇,听說三姑娘喜好寫些這個,奴婢想著去要,又想著,三姑娘近日身上不大舒服。不便見人的。」語半,眼中現出幾分憐惜情愫,淚花閃動,似動了真情一般,「三姑娘打小便多磕絆。」
七姑娘將目光調得正一些,不惜目力地看住她,「米嬤嬤的意思是求詩麼?」
「正是。」米嬤嬤垂頭。
無憂似是打趣,微微笑靨中帶得幾分字正腔圓,又兼了幾分用活了的虛實相生的目色,「佛祖說唯要三姐姐的麼?」
米嬤嬤愣了一下,才反應過來七姑娘的意思,憨起臉來訕笑,「大太太在誦經,奴婢不敢打擾,是自揣著三姑娘詩情才意俱佳的。」
語畢,哈著腰,等著無憂意思。
無憂展顏一笑,「我正要去看三姐姐,這樣的意思,會說給三姐姐听。可那詩能不能贈,我說的也不作數,現下不能全答應給嬤嬤,只是會盡力。」
米嬤嬤仍然是千恩萬謝告退而去。
無憂注目著她的背影,轉回身,看到蝶兒憂心的目光。半是解釋半是自語道,「當然不會是好事,但也總要知道,這份危險是從何開始,我自己就來開這個頭好了。」
蝶兒有些慪氣,「真羨慕他們,能隨便在我們身邊安插棋子。」
「棋子,我們好像也有一顆啊!」
蝶兒有些奇怪地看向言辭鑿鑿的自家小姐。雖然不忍拂逆,可真不知如何回應。
無憂看她這副樣子,笑道,「是芝兒。」
蝶兒松了一口氣,又忽然抬起頭,「姑娘真的要幫米嬤嬤要三姑娘的詩麼,總覺得,她又沒有安什麼好心腸。姑娘這樣,會不會讓自己置身于什麼危險當中啊。」
無憂想了想,「雖然一時全無頭緒,不過,也大抵離不開三姐姐擇婿這件事。五姐姐的親事沒有定下來,大太太便容不得府上的姑娘們嫁得好。總歸這一點上是明顯的。」
「還是念佛的人呢,居然如此。」蝶兒撇嘴,眸光也晦暗了一圈。
無憂仰頭看了看天上雲飛如流,輕聲道,「世人妄解佛慧,修佛不修身。看來,是果然了。」
無憂這一次來看三姐姐,兩位太太都不在,才是真正的說得上話。
見三姑娘下床,無憂忙快步上前,「姐姐身上還虛著。」
三姑娘笑,「我這好妹妹倒是也當了真不成。」
無憂低頭,「那時看姐姐的情狀、可是由不得人不信。」
三姑幽幽地瞧著她,「怎麼還猜了出來?」
無憂湊近一些,輕聲道,「姐姐抱了大太太。」
三姑娘轉頭看向一側的書案,「我做這個主意,就是打量著她亦如你這般了解我的心思。」
大太太是看著三姑娘長大的,只恐三姑娘一個眼神都能探看出幾種玲瓏心思,況且三姐姐又不是著急隱著,雙方皆是心照不宣。但這也太過鋌而走險。
無憂明白三姑娘所賭,于是說,「這回老太太一定會過問,她雖不情願也必然會收斂,能重新擇婿也不一定。」頓了頓,不安道,「可也一定是換湯不換藥。」
三姑娘搖了搖頭,「如若真的是換湯不換藥的換法,還是好的,只恐這一次來的,會是外表甜如蜜,內里煎如油的做法。」
無憂見三姐姐與自己所想殊無二致,心上橫過去一道酸,「三姐姐既是析知的,又何苦犯這個險。」
三姑娘面上只是靜靜的,「可如今還有的可選麼?」
無憂心上一痛,輕瞬已蔓延得指尖輕微酸澀。三姑娘看她也跟著自己黯然神傷,輕然笑了一下,寬慰道,「好妹妹,保不齊她們也有弄巧成拙的時候。叫花子還有三年好時氣。」語畢,自笑笑。
無憂知道那是三姐姐不想讓自己多思,弗忍拆破,終而迫著自己笑了一笑,「三姐姐一向是聰明人,可是情境如此,一切都未有定數。早早尋條退路才好。」
三姑娘從燭頭上移回目光來,「妹妹怕她識破我不想讓她識破的那些?」
無憂輕輕嘆氣?並沒有說什麼。
三姑娘點了點頭,「我們能否趕在她動了心思之前自救,著實有些難辦。」
這一直都是不能回避的事實。
無憂頜首,又不想連三姐姐這點兒念想也打破,遂抬頭添了絲篤定,「正所謂事在人為。應該會有辦法的。」
三姑娘笑著搖頭,似雪山之巔浴雪而綻的雪蓮一剎花開,「總要賭一次再听天由命吧。」
將這些全都說出來,三姑娘才听了七姑娘的勸,又回到了床上。這次癥發雖然是裝出來的,可也到底傷動了筋骨,臉色不勝蒼白。
無憂看著她飲畢了藥,才說了米嬤嬤的意思,看三姐姐是什麼想法。
三姑娘冷笑一聲,「他們也知道避著人了麼。巴巴的托了你。」
三姑娘本文弱優雅,這一次,顯是生了大太太的氣。三姑娘打量無憂的遲疑,道,「妹妹是慮著這一次她們要將奸計與那好並行著。」
無憂點點頭,「常言道燈下黑。這一次事情算是捅到了老太太那里。可大太太這麼多年與老太太周旋多少也有了心得。保不齊又想出什麼辦法來先哄了老太太再來坑了姐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