鳴棋直接坐在一邊的奇石上,一副不肯再跟無憂走下去的樣子。用手指在前面所有的方向上劃了一遍,痞子樣地問,「在哪兒,我要勝利的地方。」
無憂也停下來,退在他身側,伸出手去指了指前面。雖然是雪風撲面的天氣,仍然有很多人在搭兩廂觀賽高台的地方,在前方不遠處格外顯眼。
諸色神旗在風中迎風招展。另有小旗系在長長的圍欄上一直延伸到他們面前來。
鳴棋帶著一絲玩味地左右看了看,又將目光轉向她,「說點好玩的吧,我和兄長的蹴鞠對決,女差會更看好誰呢,對了,我勸娘親也添上合周。他好像很是切慕你,我要感謝,他讓我們變得同命相連。」
無憂抬起頭看了他一眼。鳴棋目光灼灼地將她回視,頃刻之間,似乎是自認,在她的目光之中,搞懂什麼,自己先點了一下頭來,「同命相連的意思,是大家都是被人惦記著的人。都有一個切慕者需要我們擺月兌。」
無憂並不打算接他的話,只是垂頭恭謹立著。讓他覺得沒意思就可以了吧。
從前有些時,她覺得她在掃他興致方面,還是做得很是突出的。但是最近,卻像是時常在失效。
就像是這個現在,她的沉默不僅沒有澆息他的興奮,還顯然是將他的興趣吸引得更多一樣,他似乎是覺得他自己說對了問題的重心,甚至覺得,無憂已經開始按照他的思想,在擔憂蹴鞠的事情了,無所以謂地一笑,用手比劃著無憂,「放心吧。只是一個小小的比賽,比這更大的傷,我那兄長都受過,總之沒有什麼好擔心的。反而你要擔心我,一不小心將我自己輸出去。那個切慕你的人,一心要將你帶離這里卻要依靠先害你達成那樣的想法。而我的作用與他相反。不是一直有權衡利弊麼,會想到,起碼想要呆在這里,我是最重要的事實吧。討好了我,可比討好這王府里全部的草木還要好啊。」
看他聲情並茂說得開心。
無憂能做的也只是淡淡靜默。
他好像已經習慣了她大多時候這樣,並沒有什麼氣惱,也不再逼她說什麼,下一瞬似乎起了些很奇怪的感嘆,「之前,你說我對你的一切都是暫時的,我很是生氣,可是現在才覺得,你肯對我說話,那就是好事,是不是惹我生氣都並不重要。我只是很頭痛,這個要用一生時間向你證明的東西。怎麼能應你所想,就嘩的一下那麼被你看見。文無憂,你怎麼能提這麼難的要求。」
無憂瞪大眼楮那樣瞧著他,這是離他最近的距離,她與他的距離,一生中最近的距離。這是她一直太明確的前提,所以連幻想也不會陡然升起。
可拒絕,儼然要比討好一個人難。尤其是這個人能給的東西,是那麼的虛無飄渺的時候。那樣連這拒絕本身都會變得可笑之極。
無憂試想了一下,眼前這位富有極權的世子,是在跟自己開著巨大玩笑,心中就像是長出深得不見底的洞來。
他一定不懂得失去,所以他根本就猜不到,他對她說的這些話,她不會當真的原由。這種對世事的荒涼之心從前她自己也不懂。但那血腥的一切發生了,就像是自然的生長,她的心中出現了巨大的傷口。
他放落了手中的握住的枯條,喃喃道,「如果你這樣不問不答一直沉默的意思是想試驗一下我對你的耐心,那你恐怕真的就要失望了,從前我在邊塞時,為了守到雪狼,等了三個月。只因為一個傳說。而你並不是傳說,是個切實的存在,這就是我會一生都不能放棄的原因。你等著瞧吧。」
無憂仍是靜靜立在原地,可是心上卻忽然放輕,如果他沒有說及一生,她也許會有那麼一點點心動,可就在剛剛他那麼輕易地動用了一生這個說法,她就再不會相信。
從前也有那麼個時刻,母親陷入了父親所說的一生當中。
整個人一旦變得清醒,也就想到了要如何岔這個讓人難堪又不知如何應付的話題,那天被甲魚咬的事,調整了一下自己的表情很是鄭重其事也很是感激地說,「那天謝謝世子。」
他一伸手抓住了諸色神旗下面的一面小旗,一臉不滿道,「這一聲恩人可是被逼出來的,不好,我還是當別的吧。」
無憂看著他。
「比如說雖然亦敵亦友,但無聊時也可以娶回去慢慢看。」說完擊了一下掌,假山石後面轉出了隨侍,手里還捧著箱子。他一努嘴。那侍從就將箱子捧到了無憂眼前。
無憂接過來,算不上重,卻有些大,疑問著看向鳴棋。
鳴棋轉了轉眼楮,並沒有賣什麼關子,直言相告,「是蹴鞠球,對了還有,姐姐也會參加」
看無憂的眼神終于變幻了一下。知道是她是听進去了,也好奇了。
他笑了起來,「會男扮女裝的。你口中那位傾國傾城的,不也要參加麼。」
這個原是個中機密,他也猜到了。難怪要叫自己過來冷嘲熱諷。還說這些有的沒的,一切也不過是個報復。
他一直很小氣。
到了晚上的時候,終于坐下來,給大世子擬了封極盡客氣的信,通知他大公主的邀請他出戰的意思。措了幾遍詞,寫好後看時,自己都有點忍俊不禁,這世上的仰慕與愧疚還有請求之詞,堆砌在一篇之內,完全的投其所好。只差能滴上幾滴善修能看得出來的辛酸淚了。
想結了,又笑那個「其」,腦海里斷續不清浮現出的雙眼。忽然笑不出來了。似乎是找不到區分對錯的理由,一切都變得無比復雜。她的不忍,不關感情,只是覺得自己是助鳴棋設下陷阱的人。而且如果有必要,她應該去面見善修,勸他拒絕。
那個她糊涂了許多時的陷害,原來還可以這樣一下子解決。只要讓善修拒絕就好了。
然後,自己緊接著啞然失笑,關于這個拒絕,鳴棋早就給出了答案,善修世子從來都是一個不懂拒絕的人。
但是在那之後,她做出了一個連她自己都在驚嚇的決定。她想要去找善修而不是用這樣的一封信將一個人推上險境。
這樣的事,其實無法避過鳴棋的眼。(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