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時間長了,蝶兒擔放心不下地找出來,才發現,自家姑娘那樣緊緊靠在門上,一直吹著冷風呆愣著。唬得趕緊奔到無憂身邊,驚聲喚著,「姑娘,姑娘怎麼在這里,這是多久了,身子這麼冷。趕快回去吧。」
無憂抬了抬手,才發現手已經給凍得不那麼靈活了,勉強做出一個噓聲的手勢出來。
蝶兒恍然了什麼,不再出聲,只是盡了全力將無憂扶進了屋子。
芝兒在屋檐下瞧到,也過來幫忙。兩人將無憂扶到了榻上坐好。蝶兒又讓芝兒不要驚動別人去燒些水來。芝兒現在極是忠心,沒有二話,忙去準備熱水。
無憂不說不動,只是一味地沉恨細思。
他沒有拒絕,他曾經向她說過狠話,他從前一定是被她激怒過,可當她轉過身來有求于他的時候,非旦沒有拒絕反而樂于幫襯,這樣的順遂,讓人覺得可怕。
無憂想到可怕二字,指尖上就生起明晃晃的寒意來。
就像那些大太太送過來的家具們,都那樣的好,可是滅了燭,這樣坐在月色下看,就會看到它們都有著鋒利的側影,一瞬就要吻上人的頸。
坐在燈下,白日里的一樁樁事躍上心頭。
她是知道自己變了的。沒想到會變成這樣。說出不會心動的話來,還是那樣真摯。
他不會信吧。那樣聰明的人。
一切會不會是故弄玄虛。
大太太只要制造出這樣的說法,然後心急的自己飛蛾撲火。這樣才解釋得過去。
無憂頓時覺得事情沒有那麼簡單。這樣又覺得自己原該那樣向合周示好的。
到底是不是利用,都要揭開來看看才是。
要不然,這樣一頭扎進去就太像被迷惑了。
娘親與賢兒都禁不起她的失誤。
差一點就真的掉進了這樣的圈套里了。
真是嚇人。
合周能用的辦法,必定不會那麼簡單,也就是說,很有可能真的會幫她解決一些問題,來獲得她的信任。
蝶兒似乎是看出了自家姑的表情有異,有些忐忑地問,「姑娘還是不肯信合周公子麼,他像這樣救姑娘已經不是第一次了。」
無憂挑起目眸光看向靜燃的燭台,輕聲呢喃同,「是啊,真的是救了太多次,都要讓人想要問一問,到底是為什麼了。」
蝶兒糾結了一會,邊給無憂遞過茶去邊說,「可奴婢覺得合周公子是好人。」
無憂將茶放在唇邊,溫暖的熱直沖去嗓子里去,她亦淡淡的,「可我已經不再是個好人了。他為什麼還要來幫我。那麼他也就不是個好人了,事情應該可以這麼想吧。」
蝶兒一時啞口無言,自家姑娘對合周公子的態度改換,原是虛與委蛇麼,本還想著,姑娘能那樣對合周公子是好事,卻是假的。
憂愁不勝的目光將室中的一切籠上淡淡的陰影。屋子里的家具自從姑娘當了女差,大太太大便吩咐人全都換了一遍。姑娘最喜歡的小方幾就那樣被下人們給扔了,可姑娘眼看著也沒有說什麼。蝶兒已經心痛得想不下去。
呆呆坐著的無憂,卻忽然吩咐著蝶兒,去列一列明就蹴鞠宴的名目。
蝶兒有一些吃驚。
無憂知道她的意思,淡定道,「如果真的是個騙局就好了,那這些事,就一定會解決。合周用的手段,怎麼可能只有一步呢,他會好好誘我這個敵深入的。我倒是怕這一切不是個圈套,若然真是那樣的話,就真的是說不好勝算會有幾分了。」
蝶兒張了張嘴,想說什麼,又忍住。
芝兒送了熱茶,熱粥與熱水進來。無憂只是小用了一些,就罷了手。列好了明日里需求注意的事。如果不是發生今天這些事,她是不需要這些的。
但她不允許自己那樣大意。
她不相信受過今天的刺激之後,明日里她還能淺白如常。
主僕三個又忙個小半個深夜,才終是打理好了一切。無憂不讓蝶兒與芝狗回去,三個人倚在無憂床上眯了一會兒。
似乎很快天就亮。
反倒更精神地起來,讓蝶兒仔細梳了個頭,早早到大太太那里請安。這是無憂如飲食般不可廢棄的習慣。
慢慢走上通往大太太花廳的台階。忽然覺得有些頭重腳輕。努力穩了穩,才如常地走上去。
那些眉目,終究是要在這里看出的。
姐妹們一起等了些時,有婢子出來說,「大太太今日有些牙疼,讓姑娘們散了吧。」
大太太向來都是早起,也樂于眾姐妹向她請安的。難道真的是只顧著五姑娘的事?無憂不禁滿月復疑問。這樣的目光落在對面細致品茶的五姑娘身上,細細尋味。
五姑娘一身簇新的蓮紋珍珠裙,天光透入廳中日光返回的清亮雪澤中,瑩出好看的光色來,連肌膚都襯得白中帶光,但到底有些疲態,好似昨兒個夜間並未安睡。
光祿大夫家做出這樣決定,知道的人並不多。是以,府中還是一直安靜得很。
無憂這樣每看上一分,都暗合于心中那件放不下的疑問。不禁再度自問,一切終究是太過正好了。
她徒勞的猜測。又怪自己太是心急。
「七妹妹的樣子看起來很累。」五姑娘脆如黃鶯出谷的聲音,字字灼人的心腸,看向她的那張牙白色臉龐,輕籠笑靨。
看不出,這樣完全看不出她的意思,「五姐姐總是心疼我。」這樣每吐出一個字,都要害怕後面緊跟出那些憂怖的猜測來。還好,這句話她回得完整。
五姑娘從座位上起身,走向無憂,來到切近,俯在她耳邊,「妹妹該偷懶時就偷些懶,妹妹這樣年歲上懂事得有幾個,能做到這樣就已經很是不錯了,大公主必然是滿意的,妹妹也要量力而行,慮著自己的身子才是。」
無憂點頭謝過,才向諸位姐姐告辭去了。
馬車上不能商量什麼,與蝶兒一路無話,早早到了大公主府上,又將一切細核發了一遍,看看沒有什麼紕漏,邀各國郡主的僕從入場,其中隱有兩個名女子,旖貞與傾染染。傾染染是早前的安排,旖貞這個就是鳴棋提過一嘴的,無憂也算得上心中有數。
無憂等在府門外,恭候各郡國的郡主的大駕光臨。各國郡主只見過繡像。真人也是個個精致。無憂是看著下人們有序讓進各國郡主,才回到內堂的。(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