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憂慢慢將目光望向遠處,想,接下來的如何,也果真只能是順其自然。蹴鞠這樣的事,她是一點兒也想不出辦法來給這些好手添堵的。
好在,彌姑姑要她做的事,是在下半場。無憂私心里感謝還有這個半場時間讓她清醒清醒,也好弄清現下到底是怎生個狀況。
又或許在這個私心之外,還隱藏著另一個私心,至少要讓他們快活那麼一陣子。她能為他們做的也只有這些了。
鼓聲攢動,鞠場內外沸騰如四海潮生。
此時,傾染染一隊的左軍已經開球。
無憂抓緊時間去看鳴棋他們的反應。十二人拒陣而來,說是龍騰虎躍一般的氣勢也不為過。
因是第一次看,無憂只是配合著書上,能想出,他們是在做什麼而已。
場上的變化急如風雲過眼,還不等無憂真的反應出][].[].[]什麼,鞠球已給傾染染一隊高高踢起如旋風般地傳球過人,直向鳴棋一方球門而去。
本想,這下是無疑要進一鞠球時,鳴棋一方有人高高躍起疏狂如天仙化人,足尖轉巧挑中小小鞠球,簡直要比人的手還要靈活有余,風流婉轉如流星趕月,又像是巧婦在自己的繡布上繡花一樣精準合妥。
距離拉近已經看出鳴棋眉眼。
無憂記著這個是叫拐子流星,可又不知是不是,只覺得隨著那鞠球依貼著鳴棋的足尖,心神也跟著駘蕩起來。頃刻間品出這東西的妙處來。當真是讓人情不自禁。
左右兩廂人群也一時驚呼,應該是傾染染,好利落的身姿,一個風擺荷左右出步阻攔鳴棋的進勢。無憂在一邊猜著這些動作的名字,心想,本是直接對抗來著,卻讓這些不服人的家伙,搞出了這許多款風流倜儻的名堂來。不過,也是真的好看。
一眼望去,整個鞠場之中閃轉騰挪,如乾坤移換,游神移魂一般。
其實,最出乎無憂意料之外的,是傾染染,絕不遜于這些武人的力量與速度。
更讓人稱奇的,是這種力量速度之上翩若驚鴻仙姿與其完美交融,如此,已經完全阻擋住鳴棋。
那麼近的距離里,她用足尖控著鞠球,抬起頭來沖鳴棋一笑,眼神纏綿間含極繾綣,又擰身過掉鳴棋。
這樣的女子,縱使出身不能絕對的佔斷權勢,只需求得一個舞台,就會讓人色與芙蓉亂。
善修就在這樣時刻,一記斜插花奪球而去,身法之靈動讓人但覺目力不濟,似只在眨眼之間,鞠球與人俱是遠了,場上頓時一陣沸騰。
無憂暗想,這里面也只有大公主與自己知道傾染染在場上,若然舉眾皆知,此時的沸騰定然兩倍還不止。
各郡國公主的隨叢也並不勢弱,如潮涌般合向善修,估計是因為此時控球的是善修,又一道縴影攔住他去路。
是旖貞。
急奔過來時已經能看得清她臉上的表情,是咬牙的執拗。追到善修身前,抬起腿狠狠踢向他小腿。
她這樣雖然不對,無憂卻一時抿唇而笑,如此看來,這位郡主對善修還是一往小兒女情態。
身邊的大公主早已忍俊不禁,向彌姑姑道,「那是旖貞吧,那哪里是踢球,可是在踢人,該當罰了出去。」
彌姑姑輕笑,「公主當年可是比郡主有過之無不及。」
這下一邊的無憂也跟著笑了起來。
大公主正色道,「你這姑姑干嘛老往事上鑽牛角尖。」語畢也笑了起來。
只是談笑間,場上格局已經是峰回路轉,雲著將球控在胸前,來來回回上下翻滾擺出讓人神往的花樣來,足下移動仍然如風。
如此堪稱殺雞用得宰牛刀的小題大做真真精妙絕倫,直看得無憂偷掐自己的手心,才不致于與兩廂觀眾一同叫出聲來。
心想,到底是如何做到的,全身的每一塊骨頭都像是活的,又不光是活,而是極其靈活與心意相通的。
其實,現下的打法並不用這般精益求精,可是這些人都像是商量了好的一樣,不滿足于身體對抗進球,還要出新出花樣。
大概是每個人天然地就想在鞠場上佔斷風流得個第一。這可不是什麼壞事,畢竟,觀賽的人會大飽眼福。
此時,目光移向五姐姐,見她舉目處,正是雲著的所在。現下怕是連掩人耳目的平淡也做不成了,也與眾人一般目光深陷其中,時時握緊拳頭樂在其中。
倒是大兄長,手指輕彎擎著杯,目光淡淡,其中的焦點似在其中又似乎是在遠處,靜靜想著什麼。
半場迫近,依靠傾染染的絕妙搶斷與旖貞不講理、處處為難善修的打法,右軍鳴棋隊已經落後了兩個鞠球。
不得不說的是,當傾染染與鳴棋靠近,場上就像是開出一只巨大的花來,鳴棋一直是簡行素動,但是傾染染就是有辦法讓那些那些簡單之中,穿插進華章美句,淡淡詮釋,幽幽落人心涯。
他也會躲不過吧。
無憂下意識地移開目光,去看善修與雲著。
猛然醒悟,現在的情況是這樣的,鳴棋已纏住了傾染染,善修也在反纏著旖貞,而雲著就騰開了身、接連幾個不可思議的精彩動作,小小鞠球高起下落,飛旋轉換、空中回旋,最後,臨門一記流星趕月射門而入。
兩軍只差一記鞠球,上半場還有明顯的回桓余地。
全場騰起雷鳴般的歡呼聲。
右軍一下子反應過來,開始了放棄個人的盯防,改為全場緊逼。鳴棋與善修一路退守,似乎形勢不大好。
時間迫近,無憂略有一些失望,可就在善修與鳴棋被逼得退到一起時,彼此轉過頭來相視一笑。
無憂也察覺了他們的之前的問題,就是各自為政,而這樣的相視一笑過後,攻防相助,兩個人並肩作戰,一時扭轉局勢。
無憂看著這樣的他們,心里在想,是在什麼時候呢,一定是不久之前,他們在戰場上,也是如此互相信賴,生死螯戰。
唇角慢慢浸出笑容,不知為何,見他們臨門入球時,也並沒有為他們破壞了自己計策的懊惱。
本來也是,上半場無關輸贏,他們能找到丟失的彼此,哪怕只是在這熱血澎湃的一瞬間,也應該是為他們高興的。
至少上半場是心境純合,才不辜負這樣的精彩的吧。
終于,到了現在,自己要親手毀掉一切純淨。(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