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出門前白小滿才想起來手上還有禮物呢,這一路一直拿著都沒放下,青陽小岑眼光偶爾經過,掃一眼也不答話。
跟青陽小岑一見面淨顧著吃驚去了,忘了這茬,現在送也不晚,只是白小滿想起那晚的情形,頓覺不舍,青陽小岑不過是命好,投生好人家,但人品又好到哪里去,天天逛青樓,還調戲良家婦女,哦,不對,連男人都不放過,雖然不是他,但能跟這種調戲人的登徒子勾肩搭背,想必也好不到哪里去。東西何必送給他呢?暴殄天物。
白小滿于是站住,假模假樣地說這是送給清苑的見面禮,青陽小岑自然要客氣一番,剛說了兩句,白小滿等的就是這個機會,將盒子往後一拿說︰「青陽先生,見多識廣,什麼奇珍異寶沒見過,這點小東西看不上眼也是正常的,那我就不強人所難了,還是帶回去吧。」
此話一出,青陽小岑和方景琢都同時愣住了,誰都听得出來青陽小岑拒絕的話是客氣客氣的,再說他還沒說到不要那一段呢!鄰居互訪,留下禮物是禮數,給下次去對方之家留下機會,一來二往,大家也就熟了,睦鄰友好嘛!白小滿這一出,著實讓人意外。
剛要出門,青陽小岑卻開口了︰「話雖如此,但白姑娘既然已經帶來了,在下怎麼也要收下這份禮物,雖然不好意思,但總不至于辜負白姑娘的一片心意。」
他話說的泰然,一臉和煦笑意,眼神里卻閃著幾簇促狹,白小滿不淡定了,她當然看得出來青陽小岑這是故意捉弄她,沒想到青陽小岑比她臉皮還要厚,果然無商不奸。
方景琢像是與青陽小岑心意相通一般,立刻上前對著白小滿彎腰伸手,做出交接的動作,根本不用他示意。白小滿咬著牙將盒子遞了過去,方景琢剛要將盒子放下,青陽小岑接了過去,看起來十分真誠地說︰「禮物雖貴重,姑娘心意最是難得,叫姑娘破費了。」
白小滿心里狂叫︰覺得破費你別要啊!
方景琢退到白小滿身旁,恭謹說︰「白姑娘,可以出發了。」
白小滿對著青陽小岑禮貌的送客笑容,也生生擠出一個笑意,翻著白眼離開了。
方景琢帶著白小滿先是去了商業街,將家中她想到的沒想到的所需品都置辦齊全,就連下人和丫鬟們的換洗衣物都采買充足,看著方景琢跟老板交涉,听他字字珠璣,直切要害,砍價又穩準狠快,而且花的錢也不多,東西還都是上乘,商家都派車送貨上門,白小滿知道,這是佔了清苑的光了,不由得心生敬佩之感。
原本因著青陽小岑的緣故,她連帶對方景琢也有幾分敵意,見他年紀輕輕,也沒有普通總管的一臉精明相,怎麼也不相信堂堂清苑的總管竟然是他,但行家一出口就知有沒有。
現下,白小滿一點也不敢小看他了。
最後才到茶館街,白小滿等在一旁,沒一會兒,方景琢帶著一眾人等來到白小滿面前,讓人分組站好,對白小滿說︰「白姑娘請自行挑選,這些人等都是在下了解完底細之後篩選出來的,站前最前排的女子是作為貼身丫鬟的人選,男子是主事僕人的人選,後一排的女子是粗使丫鬟的人選,男子也是做粗活的人選。」
白小滿看看他,問︰「你都選好了,就可以了,干嘛還要我自己選?你做總管這麼多年了,看人比我準。」
方景琢解釋道︰「這些都是在下之前為清苑挑選的僕婢,既然是伺候姑娘的選人,還是要合姑娘的眼緣才好,有時候人與人之間相處,也是需要緣分的。」
白小滿一听樂了,點頭道︰「你說得對,我覺得你就挺合我的眼緣的,不如你來我這幫忙啊!」
方景琢淡淡一笑,不卑不亢︰「姑娘說笑了,在下自小愚笨,幸得先生不嫌棄,才收入門中,讓在下有口飯吃,在下並不敢多做他想。」
白小滿也不意外,原本她就是說笑,要是方景琢真是一喊就過來了,這樣意志不堅定的人她還不要呢!
「想不到一個風流公子,看人的眼光還真是一等一。」白小滿輕聲感慨。
方景琢正要開口,白小滿笑道︰「我選好了。」
方景琢見她笑得燦爛,只好按捺下去剛才白小滿對于主人說的那句話的不滿。
「你們清苑需要很多人手嗎?」。白小滿好奇。
回到家里,丫鬟下人們也就位了,白小滿看著這許多人進進出出,心里有種熱鬧的踏實之感。
對方景琢的感激之情更盛,白小滿再次道謝,方景琢聲音平平︰「在下不過一跑腿的,姑娘要謝,還是謝我家先生吧。」
白小滿見他別扭的樣子,知道他是個忠心的僕人,還在為她隨意評價青陽小岑那句話耿耿于懷,今天他出力最多,白小滿想到這,說道︰「你說得對,我要當面去感謝你家先生。」
青陽小岑從頭到尾一直保持著禮貌又溫和的笑意,听著白小滿一大片冠冕堂皇的感激之言,等到她說完了,示意丫鬟添茶。
「姑娘慢慢說,先喝口茶潤潤嗓子。」
白小滿剛說的一通話,全都不走心,見青陽小岑也不像相信的樣子,就沒什麼過多表示,時間也不早了,白小滿借口還要回去收拾,就告辭了,正往外走,迎面一個下人,帶著一名男子走來,起初白小滿也沒在意,擦身而過的瞬間,忽然記起什麼,立刻喊道︰「等一下!」
下人和那名男子都同時站住。
這名男子可不就是裕通的掌櫃的嗎?
「掌櫃的,還記得我嗎?」。
掌櫃的抬眼看了一會,才認出她,十分意外︰「這位姑娘怎麼會在此?」
白小滿反問︰「我來拜會鄰居,掌櫃的怎麼又出現在這呢?」
裕通掌櫃對著青陽小岑躬身道︰「在下方懷山,今日是來見老板,有事商議。」
白小滿吃驚地回頭,心里轉了好幾個心思。
清苑財大勢大,錦城一半的商鋪幾乎都是青陽小岑名下的,裕通背後真正的老板是他也不奇怪,那麼也就是說,那群黑衣人也許就是青陽小岑授意的行動?
白小滿驚出一身冷汗,她今天來清苑豈不是白白送上門的肥肉?好麼,清苑和裕通還提供犯罪銷贓一條龍服務啊?
白小滿想著想著就有點生氣,正要發作,又想,她只是懷疑裕通有鬼,不代表真的是裕通是黑店,萬一是競爭對手搗的鬼呢?
何況裕通已經做了幾十年,要是真有見錢心黑的勾當,他們還能做這麼久,生意還越做越大嗎?
就算有皇室做靠山,如此行事,名聲應該也不好,可是打听起來,並沒有听聞關于這方面的傳言啊?
白小滿決定按兵不動。
可能是她的神情太過冷峻,青陽小岑出聲問︰「白姑娘,是方掌櫃的相識之人?」
方懷山躬身回稟︰「回稟先生,這位姑娘,就是來裕通典當紅瑪瑙的那位貴人。」
青陽小岑眼光一斂,緩緩向她看過來,神色復雜地打量著。
白小滿被他這麼一盯,心沒來由一跳。
看青陽小岑的神色,好像才知道她就是瑪瑙的主人,那麼是不是就能排除他安排人手對付自己了?
但他久經沙場,難免演了一出好戲,來麻痹自己。
吃不準青陽小岑是故意演戲還是真的無辜,隨口編了個瞎話說︰「我有點累,就不耽誤你們正事了,先告辭。」
身後忽然傳來一陣驚呼,幾個下人滿臉大汗地跑過來,氣還沒喘均勻,就慌張地喊︰「先生,不好了,不好了。」
方景琢上前呵斥住他們︰「這般慌張成何體統!有什麼事,趕緊說!」
其中一個年紀大點的家丁,咳嗽了好幾聲才說清楚︰「鄭王府上的郡主帶著人砸了清苑還有隔壁的院落的後院,還說要放火,已經搬了好多稻草,火都點起來了!」
白小滿一听頭皮緊了起來,不敢相信地看向青陽小岑。
誰跟她說過來著,說什麼挨著清苑治安好,沒人敢亂動,這下倒好,有人生事不說,听名頭還是什麼了不起的大人物。
青陽小岑臉色一沉,瞥了一眼白小滿,接著對方景琢下令︰「派一人去通知官府,就說清苑有事趕緊來人,再派一人去通知鄭王爺和安王爺,帶上所有的家丁和丫鬟跟我來!」
沒人理白小滿,她自己快步跟上,不敢置信地問︰「青陽先生,還有人敢燒你們清苑的房子啊?剛才下人說的隔壁的院落,是誰家的房子?還有誰跟你們清苑的挨在一起?」
青陽小岑腳上沒停,用余光瞥了一眼白小滿︰「沒有別人,只有你的院子。」
白小滿頓時覺得如遭雷轟,張牙舞爪地罵道︰「靠!老娘新買的房子住還沒住一宿呢,竟然被人給燒了?看老娘我不扒了他的皮!」
青陽小岑愣了一下。
白小滿沒好氣地瞪回去︰「我都被人欺負成這樣了罵個人還不行了?」
青陽小岑面上一緊,加快了腳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