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小滿對宋孺人行禮,不卑不亢地回復︰「娘娘,此事疑團重重,就這麼草率定案,有損娘娘聖明。」
宋孺人鼻子里哼了一口氣︰「本宮最大的聖明就是絕對不要放過對本宮不利的人。」
穆勒聞言向前一步跨出去,目光凜冽,掃尋著蓄勢待發的兵丁。
宋孺人指著穆勒︰「早就听聞你有個武功了得的護衛,也好,讓本宮見識見識,開開眼界。」
說完手一揮,兵丁們一擁而上,穆勒雖然並未抽出佩劍,但渾身上下也緊繃著,青陽小岑更是在兵丁剛一動身的瞬間快步擋在白小滿身前,將手里的玉骨扇攥緊,與穆勒兩人對白小滿形成了交叉保護網。
肩膀處有人在用力推,青陽小岑回頭一看,白小滿正在從他和穆勒的間隙中探出身子,穆勒已經輕輕側身,為她讓出一點空間,青陽小岑卻紋絲不動,.+du.白小滿不滿地推他︰「讓開一下。」
青陽小岑小聲喝道︰「瞎往前湊什麼呢?」
白小滿張嘴就來︰「大敵當前,我豈是貪生怕死之輩。」
青陽小岑不過她,只得由著她擠到前面,見白小滿還要往前走,便拉住她手腕,制止她的下一步行動,白小滿也不跟他爭辯,任由青陽小岑拉著手腕,站穩了之後便雙手抱拳,對著宋孺人的方向微微作揖。
「娘娘為人乃是眾人之楷模,民女心中仰慕不已,又怎會動了傷害娘娘的念頭呢?還望娘娘明察。」
她這一出,唱得在場的人這叫一個蒙圈。
宋孺人顯然也未料到白小滿會忽然示好,但也想看看白小滿還能說出什麼花樣來,手一揮,所有兵丁都站住。
白小滿見兵丁不再往前沖,穩了下心神,在月復中打好草稿,張口就來︰「民女一直佩服娘娘才學以及為人處世之道,時時鞭策自己,要向娘娘學習,為女子者,自當如娘娘這般。」
宋孺人露出難得的笑臉,聲音依舊帶有敵意︰「哦,說說看,你要學習本宮哪方面?」
白小滿清清嗓子,還學戲台上戲子那般甩了甩衣袖,如數家珍般說︰「娘娘入府之後,即得王爺恩寵,勝過之前所有人,在娘娘之後,年輕貌美的女子也源源不斷進府,古語有雲,只見新人笑,哪見舊人哭,但在娘娘身上根本沒有這回事,無論什麼人來,都撼動不了娘娘的盛寵,做女子,為人妻者,做到娘娘這個地步,可謂前無古人後無來者,怎麼能叫人不佩服?」
白小滿見宋孺人一臉受用,繼續卯足勁拍馬屁道︰「再說同性之間,娘娘之貌美,艷絕錦城啊,又集三千寵愛于一身,旁的女子理應是羨慕不成變為嫉妒,嫉妒再不成變為恨才對,可是看看娘娘周圍,鶯鶯燕燕全是真心呵護娘娘的姐妹,再看下人們,哪一個不是對娘娘俯首帖耳,唯娘娘的命令是從呢?要說娘娘得王爺的喜愛還不算是最難的。」
白小滿故意一停頓,假裝咽唾沫,悄悄觀察宋孺人的反應,見她果真一臉好奇,心里偷笑,面上繼續侃侃而談︰「畢竟娘娘的身段相貌才華擺在這兒,只要王爺慧眼識珠就行了,難的是面對著一幫覬覦自己恩寵的女人,還能讓她們對娘娘真心佩服,這才是最難的,女子心眼小,心思重,善妒,能做到這一點,試問一下,民女怎能不佩服娘娘呢?」
宋孺人被白小滿一通馬屁拍得十分得意,心里也舒坦不少,慢慢放松一直繃著的身子,向後的軟墊上靠去,聲音也不再似剛才那樣敵意十足。
「你說這些,無非是想替自己開月兌罷了,當本宮沒見過世面嗎?被你幾句花言巧語就蒙蔽了。」
旁邊的謝孺人听見她這種語調,忙抬頭望去,又看了一眼邢美人,見邢美人正好也望向自己,謝孺人露出一副愁容,嘆氣地搖搖頭。
邢美人一看謝孺人的反應,略一思索,吃了一驚,趕忙上前稟告宋孺人道︰「姐姐,這個妖女最擅長的就是巧言令色,不然怎會哄得王爺對她如此上心呢?」
平日里多的是人恭維宋孺人,有些話她早集听厭了,白小滿的這段話新穎獨特,她倒是從未听人說過,未免有些飄飄然忘乎所以,幸好經邢美人一提醒,宋孺人清醒了幾分,一想到專屬于自己的王爺竟然對她也百般體貼,一股嫉妒之情油然而起。
「好一個口才了得的妖女,你以為你隨便這麼說兩句,本宮就會相信你?你想學習本宮什麼?還不就是為了得到王爺的歡心,听你的意思,難道還想有一天將本宮取而代之嗎?」。
白小滿不急不躁,繼續解釋︰「民女對娘娘的敬仰之情猶如長江黃河之水滔滔不絕,怎會有如此歹毒之心,不怕遭天譴嗎?」。
青陽小岑已經听不下去,轉頭一臉嫌棄地瞪著白小滿,咳嗽了一聲,示意白小滿注意下,白小滿卻跟看不見似的,眼楮都不往他那里轉。
宋孺人听完白小滿的話,奇怪地問︰「黃河?長江?」
白小滿趕緊解釋︰「是我家鄉的兩條河流,又長又寬闊,娘娘千萬不要被假象蒙騙,人往高處走,水往低處流,民女視娘娘為偶像,不過是想讓自己變得更好,完全沒有爭寵的意思。」
宋孺人根本不信︰「你使了什麼狐媚手段,本宮是不知道,能哄得王爺對你這般體貼,也算你的本事。」
白小滿見宋孺人願意在得寵這個話題上掰扯,會心一笑,繼續極力解釋︰「娘娘,您可莫要誤解了民女,民女初來乍到,王爺不過是一時新鮮,所謂鐵打的娘娘,流水的別人,民女哪里會什麼狐媚手段,不過是按著本分伺候王爺罷了,蒙王爺抬愛,民女受寵若驚。這點恩寵跟娘娘比起來,可是天壤之別,娘娘不必介懷。」
宋孺人被白小滿的話激怒,冷言冷語地說︰「笑話,你算是個什麼東西,本宮會介意你?」
白小滿順著話頭道︰「正是正是,民女這點恩澤離娘娘的萬千寵愛還差好些,需要努力學習的地方還有很多,還望娘娘日後不吝賜教,也好讓民女有朝一日能像娘娘這樣,做女人如此成功。」
「學習?話說不過兩句就露出你的狼子野心來了,有朝一日想成為本宮?你膽子不小啊,不過,在安王府里,你不會有這種機會的。」
白小滿抗議︰「為何不會?就因為娘娘坐鎮嗎?難道娘娘連這點容人的雅量都沒有嗎?王爺平日里形容的娘娘,可是寬容大度啊,娘娘,敢問一聲,您是不是不願意給民女這個機會啊?」
最後一句,白小滿聲音充滿挑釁意味,宋孺人果然怒氣填胸地說道︰「有本宮在一日,你就休想爬到本宮頭上,做夢!」
白小滿冷哼︰「說狠話誰不會,娘娘您又有什麼辦法,能擋得住民女現在如日出一樣的恩寵呢?」
宋孺人像是听到笑話一般,仰天狂妄地笑了兩聲,露出陰狠的表情︰「想要對付你,辦法還不多得是,你現在不就是恨不得哭著求本宮放過你嗎?你以為說幾句好話,就能蒙騙過本宮?不爭寵你就不會來王府!好,既然來了,本宮就讓你吃不了兜著走!」
說完,宋孺人一臉勝券在握的模樣。
謝孺人認命地閉上眼楮,轉過身子,不再看著這邊。
不知為何,白小滿在宋孺人說完最後這句話時,高興了一下,然後就不受控制地去找尋謝孺人的身影,剛才她失望的神情自然沒有逃過白小滿的眼楮。
白小滿嘴角不可控地揚起一個小小的弧度,沒有一直盯著她看的人,根本發現不了。
青陽小岑是唯一一個觀察到這個細節的人,听到宋孺人和她的對話最後一句,青陽小岑已經明白白小滿的用意,辦法刁鑽,但也不失為一個救命之法,只是這種辦法冒險極大,而且成功與失敗並存,達到了目的,也將對方徹底得罪成死敵,實在不是聰明之舉。
為什麼這個白小滿長著一張不笨的臉,卻總是干蠢事呢?
宋孺人在看見白小滿滿意的笑容之後才察覺到不對,她前思後想,終于明白自己著了白小滿的道了,驚怒之下,正要張口,一口氣沒提上來,剛才還虛弱的身子根本經受不住,劇烈的咳嗽了起來,後背都弓了起來,陣陣聲音听得人心里發顫,生怕宋孺人咳破了喉嚨。
青陽小岑側頭,用小聲但卻明顯譴責的語氣說︰「用這種招數,得虧你說得出口,我都替你難受。」
白小滿一臉滿不在乎︰「我用不著你替我難受,我自個兒樂意。」
「那你也犯不著如此諂媚吧?」
白小滿白他一眼︰「成大事者不拘小節,青陽先生是如此不懂變通之人?」
青陽小岑嘲諷道︰「你這是哪門子大事?」
白小滿臉色不好︰「性命攸關的大事,對青陽先生來講當然不算什麼,腦袋長在自己頭上,我還是得自己珍惜。」
青陽小岑略微歉然︰「我不是那個意思,只是看不上你阿諛逢迎的那個樣子。」
白小滿氣還沒消,被他後半句一刺激,更上火了︰「看不上就別看啊,大門在左手邊,慢走不送!」
青陽小岑也不高興了︰「說你兩句都不行了?」
白小滿‘切’了一聲︰「有人找吃的,有人找喝的,就是沒听說過世界上還有人找說的,我可沒那麼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