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小滿視線驚疑不定地在車門口和樓宇身上來回逡巡,見他一臉老神在在,全然事不關己的模樣,察覺到白小滿的注視,樓宇無聲地用口型問︰「怎麼,擔心我啊?」
白小滿擰開頭,瞅見青陽小岑從衣兜里掏出一封信,推開車門,下了車,對著盤問他們的兵丁說︰「我有滇城府尹的通行令。」
兵丁檢查了一下信,不能做決定,說了一句︰「稍等一下,容我回稟將軍。」
青陽小岑點點頭,望著兵丁離開的方向,無言地轉過身,穆勒站在身後不遠處,青陽小岑靜靜望著他,面色安靜,穆勒也沒有任何表情閃過,兩人對視半刻,剛才的兵丁已經小跑過來,態度也變得極為恭敬。
「我家將軍請先生樓上一敘。」
青陽小岑知道行兵打仗的人向來比較傲氣,跟地方上那些只盼著升官的文官不一樣,即便他們見到了皇上親自賞賜的令牌,也不會多麼上桿子地沖過來,尤其越是這種邊陲城鎮,天高皇帝遠,滇城府尹的話有時候遠遠比不上駐守將軍的話管用。
青陽小岑轉身上車,對樓宇說︰「我得去一趟城門樓,將軍要見我。」
樓宇點點頭,青陽小岑身形極輕快地下車,腳還沒邁出一步,就听樓宇喊住他︰「自己去?讓一個人跟著你吧。」
青陽小岑面上露出戒備的神色,沒出聲,樓宇見他這個樣子,看了一眼穆勒,見他神色不自然,忽然就說︰「讓穆勒陪你一起去吧,什麼事也好有個照應。」
青陽小岑轉身就走,穆勒愣了一下,樓宇一瞪他,趕忙跟了上去。
跟著兵丁上了台階,青陽小岑回頭望了一眼,確定樓宇他們看不到,立即用密音對穆勒說︰「你想好了嗎?」。
白小滿有點擔心地絞著手,時不時看向車窗外,實際上,樓宇不準許她開窗更不許開門,她什麼也看不到,但是緊張地情緒讓她必須做點什麼,才能舒緩一下心情。
樓宇開始是用好笑地神情盯著她,看到後來,就笑不出來了,他突然出聲︰「青陽小岑本事不是很大嗎?用得著這麼擔心?」
白小滿原本想回擊,轉念想到一會兒還要有求于他,便沒出聲,收回視線,專注盯著眼前。
樓宇見她不吭氣,自覺沒意思,也不再步步緊逼了。
「一會兒出城了,我能單獨跟青陽說幾句話嗎?」。白小滿抬起頭,滿是期待地望著樓宇。
樓宇一陣心煩,口氣也很不好︰「你只有在涉及到青陽小岑的時候才會對我如此低眉順眼是不是?」
白小滿頭沒抬,還是保持剛才的姿勢。
樓宇越看越來氣︰「問你話呢,你平時不是很牙尖嘴利嗎?」。
白小滿任由他責罵,樓宇又低聲罵了幾句,白小滿始終不回嘴,也漸漸覺得沒意思,見她一臉淡漠,罵了當時解氣,但一見她這副樣子,心里又抑制不住地難受。
兩人半天沒出聲,白小滿偷偷抬眼瞧了他一下,被樓宇逮個正著,笑罵道︰「你就在這等著我呢,是不是?」
以往每次白小滿跟他有爭執,也是不肯服軟,樓宇是什麼脾氣的人,更不可能放段來主動和好,大多數都是樓宇摔門而去,不管多少天,白小滿都絕對不會主動見他,等到樓宇憋不住了,來找她,兩人就繼續僵持,誰也不肯說話,有時候沉默得久了,白小滿會偷看他,每次都會被他抓個現行,往往這時候兩人就各自笑了,也不用什麼儀式,就和好了。
如今再听樓宇這句話,白小滿卻覺得恍如隔世,一些曾經熟悉的感覺又重新回來了,但也只是一瞬間的事,下一秒,她就回到冷冰冰的現實中,知道她與樓宇之間,已經不可能用簡單一個相視一笑,恩仇全部泯滅。
樓宇顯然也是想起了往事,難得輕松地笑過之後,有些動情地問︰「你知道,為什麼每次你偷看我,都會被我人贓並獲嗎?」。
白小滿終于笑了一下︰「你對成語的運用還是這麼任性隨意啊!」
樓宇嘴角笑意更甚,神情越發柔和,沒有對白小滿的打趣做出回應,而是接著自己剛才的話題,自顧地說︰「因為我一直在關注著你,所以你有任何風吹草動,我都會第一時間發現。」
這些話,如今听在白小滿的耳朵里,除了唏噓,也就只剩諷刺了,她很想讓樓宇閉嘴,即便他心里真的有自己,但更多的時候,他的喜歡只是必須有個性,但卻不能違拗他的人,甚至于是他理想中存在的人。
這個人不能像平日里接觸的那些人一樣,對他俯首帖耳,但當他真的遭遇抵抗甚至忤逆時,骨子里的階級觀念又讓他無法真的容下對方,所以,要想當他的完美愛人,必須學會演戲。
白小滿覺得,如果真的要在樓宇的深宮內院活下去,她就要像甄嬛那樣,不能再拿樓宇當**人,只能將他當做皇帝,需要費心去討好,也要不斷琢磨他的喜好和心情,可以做到,但是那種日子,太糟心,而白小滿,原本就胸無大志,並不想靠著男女關系走到多麼高的位置。
何況,樓宇這種人,權力至上,為了他的江山大業,什麼都可以犧牲,在沒有任何利益沖突的情況下,他可以寵你愛你什麼都依著你,一旦面對重大利益問題,用一個女人可以解決的時候,他絕不會浪費時間和國力,毫不猶豫將你丟掉。
這份涼薄,一想到,就足以讓白小滿脊背發涼。
樓宇見她一直不出聲,雙眉間的皺紋卻越來越深,出聲道︰「說話。」
白小滿聲音比剛才壓得更低︰「一會兒出了城,讓我跟青陽單獨說幾句話吧,求你了。」
樓宇大怒,正要開口,白小滿抬起頭,滿臉乞求︰「你不是一定要帶我走嗎?我願意甘心樂意跟你走,以後都不再鬧了,但是只求你讓我跟青陽說幾句話,不然,我沒法安心。」
樓宇卡在喉嚨間的話,硬生生憋了回去,他很想說︰「你算什麼,我要你走,你就只有服從的份兒,哪里輪得到你來跟我講條件?」
但最終,他將頭扭向一邊,說了一句︰「好。」(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