汝嫣注意到席間,朦月一個勁地吃青瓜,那一大盤青瓜幾乎都是她一個人解決的。肉類卻一點兒也不沾了。這讓她感動很是奇怪,要按平時,朦月那是無肉不歡的。
「朦月,你今天怎麼不吃肉了?「汝嫣問道。
「嗯,牡丹夫人說了吃肉容易長胖,女孩子要多吃點青瓜,才能水靈靈,又白又女敕!所以,以後我要少吃點肉,多吃點青瓜!「朦月回答。
「可是,你能忍住肉的誘惑嗎?「綠蘿毫不留情地戳破了她。
「那有什麼忍不住的啊,以後,我每次吃青瓜,我就騙自己說,‘這是塊肉,這是塊又香又女敕的肉’!「
大家都被朦月逗樂了。
朦月偷偷地湊到汝嫣耳邊說︰「你也多吃點,你最近的臉有些干黃了,吃這個啊,真的能變白變女敕,連疤痕都能去。我今天去找牡丹,她剛洗<完澡,還沒穿外衣,我一看,她身上的皮膚,那叫一個好,簡直就是吹彈可破,白皙無瑕,連一個疤痕都沒有。你說人長這麼大,誰還沒受點傷,留點疤呢,可是,她身上愣是沒有,肯定是青瓜的功效!「
汝嫣笑著輕聲回答︰」你以為人家跟你一樣啊,像野猴子一般的到處亂竄,不時受個傷,到處是疤痕……?「」不對!「,汝嫣上句還沒回答完,便覺得這其中似乎有不對勁的地方。
「白皙無瑕……沒有疤痕,沒有疤痕……!「,汝嫣的腦袋在飛速地轉動。
「沒有疤痕,那她的手臂上也沒有疤痕嗎?「汝嫣突然想起了什麼大聲問道。
席上其他人都嚇了一跳,連朦月也懵了。
「是……是啊,怎……怎麼了,有問題嗎?「朦月吞吞吐吐地回答。
「你確定?「汝嫣急切地問道。
「我確定啊!「
「朦月,你開始說牡丹去了哪里?「汝嫣大聲問道。
朦月一頭霧水,「牡丹去給憶朗送飯去了啊!「
「壞了!「汝嫣大叫一聲。
「怎麼了,二弟?」玉恆問道。
「快,快去看看憶朗!」汝嫣喊道。
一行人匆匆忙忙地往禁閉室走去,卻在半道上便踫見了牡丹。
牡丹遇見眾人,正感到有些意外。
「把牡丹抓起來!」汝嫣喊道。
兵士們應聲一把把牡丹的雙手反剪在了後面。
牡丹身子一震,「大人,為何要抓民婦?」
「這,大人,為什麼要抓牡丹啊?她給憶朗送飯也沒犯法啊,女乃女乃都同意過的啊?」寧濤吃驚地問道。
「是啊,大人,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寧老夫人也問道。
汝嫣沒有做聲,只是領著眾人,繼續往前走,來到禁閉室,守門的兵士便趕緊打開了門。
門被推開了,里面的景象著實讓眾人大吃一驚。
里面的飯菜灑了一地,瓷碗被打碎了,憶朗躺在地上,右手還捏著一片碎瓷,碎瓷上血跡斑斑,而憶朗的脖子處劃開了一道口子,血正汩汩地往外淌。憶朗正用一種輕蔑的眼神看著他們,嘴角露出得意的笑容。對于汝嫣來說,這種笑容並不陌生,因為這種笑容曾經在歐陽徇的臉上也出現過。
綠蘿嚇得躲到了朦月的背後。
「快救人!」汝嫣大聲喊道。
玉恆艱難著撐起了自己的上半身,舉起了右手中的瓷片,無力地喊道「你們敢過來試試?」
玉恆看了看地上流淌的血量,以及玉恆的樣子,明白玉恆可挽救的機率也不大了,于是,他便擋住了準備往前的兵士。
這時,牡丹奮力地掙月兌了兵士的束縛,哭著沖了過來。
牡丹抱著憶朗,早已哭成了淚人,「阿朗,你怎麼這麼傻,你個大傻瓜!」
憶朗笑著看著牡丹,向她攤開了左手,手心是一只木雕的小木馬,「這……這麼多年了,你……還留著……它!我……真的很……開心!」
「阿朗,阿朗!」牡丹只是抱著憶朗哭。
「傻丫頭,別哭……你……一哭……一哭,我就會……心……心痛!」憶朗顯得不支了。
「阿朗,是我害了你,是我害了你!」
憶朗顫顫巍巍地伸出手去為牡丹拭淚,「答……答應我……你……你會……幸福……永……永遠!」
牡丹哭著一直點頭,「我答應你,我什麼都答應你!」
「那……那就好,我……我好累,我想……睡會兒!」憶朗說著,疲倦地閉上了眼楮。
「不!阿朗,你不能睡。你不能睡的,阿朗,你醒醒,你睡了,你就再也醒不過來了!」牡丹哭喊著。
「可是,我……真的……真的……累了,牡丹,我……想听《子歸曲》,你再……再唱一次給……給……我听,好不好?」
牡丹擦了點眼淚,用哽咽的聲音輕輕哼道︰
自始識郎時,滿心盼如一。
理絲入杼機,怎奈不成匹。
自始別郎後,何日不泣啜?
紅豆郁成叢,當奈苦心多。
郎意何時歸,冬去復春雷。
祈願東流水,載我郎早回。
憶朗仿佛如睡著了一般,嘴角還掛著笑容,一動不動。
牡丹停了下來,輕輕地喚道︰「阿朗,阿朗!」
如同在呼喚一個熟睡的嬰孩。
憶朗仍是沒有答應。
「阿朗,不,阿朗!」牡丹抱著憶朗,撕心裂肺地喊道。
憶朗突然微微張了張眼,然而,終究因為無力而又再度閉上了。他似乎在牽動著全身的力氣,笑了笑,「沒有……以前……唱得好听……但……還是……好听!」
牡丹開心地破涕為笑,「阿朗,你嚇死我了!」
而一旁的人都知道,這只是憶朗的回光返照。
憶朗的最後一句話說得很輕很輕,但卻無比清晰,清晰得全場的人都听見了。
憶朗說︰「怎麼辦,牡丹,我以後再也不能守護你了!」
說完後,便手垂了下去,永遠地沉睡了。
牡丹抱著憶朗的尸體哭得死去活來。
汝嫣走了過來,說道︰「我很感謝你把這最後一場戲演完,不然,這個真相對憶朗來說,未免也太殘忍了一點!芍藥!」
牡丹停止了哭泣,驚訝地看著汝嫣。
「哥哥,你叫錯了,她是牡丹!」朦月小聲提醒汝嫣道。
寧家的四口人全都愣在那兒了,紛紛問道,「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啊?」
牡丹,輕輕地把憶朗放在地上,嘆了口氣說道,「我知道大家還是接受不了我,如果是這樣,我還是帶阿朗回巫靈洞吧。都怪我,如果不是我當初貪玩,偷跑出巫靈洞的話,這一切就都不會發生了,妹妹不會死,阿朗也不會死了!」
「大人,你這整的是哪一出啊,怎麼把老太太我都給整糊涂了?」寧老夫人問汝嫣道。
「寧老夫人,不是您糊涂了,是之前本官糊涂了,既然牡丹可以扮芍藥,那麼,芍藥為何不能扮牡丹呢,連這樣的問題本官都未曾想到!」汝嫣回答。
「所以,現在站在我們面前的這位並不是牡丹,而是芍藥?」玉恆問道。
「沒錯!」汝嫣回答。
牡丹大笑了一聲,「大人,不要忘了,之前芍藥扮過我,卻被阿朗一眼就識破了。如果,我是芍藥,為什麼這麼久了,阿朗卻沒有識破我?您這種觀點是根本站不住腳的!」
「如果我沒猜錯的話,你早就掌握了牡丹與憶朗相處的大部分細節,並且,以前就不排除你扮成牡丹騙過憶朗。既然,牡丹可以扮成你與寧濤約會,你又何曾不可以扮成牡丹去見憶朗?可見,你與牡丹彼此交換過迅息。花王節前夕,你是故意讓憶朗發現你不是牡丹的!」
「大人的想象力可真是豐富!」牡丹回答。
「我以前也沒想明白,但是現在想明白了。螳螂捕蟬,黃雀在後,只不過沒想到,在這黃雀之後還有一條伺機而動的毒蛇!」
「那大人是把我比喻成毒蛇了?」牡丹問道。
「不不不,你不單單是毒蛇。說實話,本官從未見過演技如你這般高超之人,你實在是讓本官佩服得五體投地!「
「大人有什麼話就直說吧,不必拐彎抹角地諷刺!「牡丹說道。
「首先你的身份是螳螂,你告訴憶朗這只黃雀,你要去捕錦繡這只蟬,誘使黃雀來撿便宜。而在這之前,你已經殺死了牡丹這只蝴蝶,把她的尸體說成是自己,自己卻裝成蝴蝶。然後,你就可以借黃雀的手捕殺蟬了。最後,你又會化成毒蛇來吞殺黃雀。‘螳螂’,‘蝴蝶’,‘毒蛇’,你一人演了三重身份,真是精彩絕倫,嘆為觀止啊!這一枚連環鏢,幾乎可以為你除去所有擋道的人,一箭三雕。你的計劃堪稱完美!」
「大人的比喻也堪稱完美,可是牡丹還是不懂你在說些什麼!」牡丹回答。
「你真的確認你還要一直演下去嗎?」。汝嫣問道。
「大人,人生如戲,你我都是戲子,這世間人人都是戲子,又有什麼區別?惟一的區別在于,演得好與不好,真與不真。不過,即使是演得不好,那又如何,到底還是要演完的!」牡丹昂著頭說道,「大人既然說我是戲子,便把我的戲服找出來,丟到大庭廣眾之下便罷了,又何必要多費口舌?」
「好,你要證據,本官,便如你如願!」汝嫣回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