臥房內,羽庭香已燃盡,卻依舊有著淡淡的氣味。
賀瀟閉著眼,長而密的睫毛輕輕抖了抖,並未睜開,被杜微微握著的手,卻是動了動,指尖在杜微微的手心里輕輕地劃了劃。
杜微微睡得淺,很快便醒了過來,第一反應便是取下了賀瀟額上的帕子,又伸手模了模他的額頭,感覺確實比先前好了些,重新將帕子洗淨,往他額頭上放去。
剛將帕子放好,便發覺了有什麼不對的地方,眼神稍稍往下移了移,一下子便撞入了賀瀟深邃的瞳仁里,看著賀瀟漆黑的眼里,自己略顯尷尬的神情,杜微微才猛地反應過來,干干地笑了兩聲,身子卻還是趴在了賀瀟身上。
「咳咳……那什麼……你醒了……」眼神里有一絲慌亂滑過,杜微微訕訕地笑了。
鼻腔里輕輕地哼出一個嗯字,賀瀟眼光熠熠,盯著杜微微,絲毫都不覺得有何不妥。
眼楮滴溜溜轉了一轉,終于是發現自己大半個身子幾乎都趴在了賀瀟的身上,不自在地撇了撇嘴,杜微微想要將身子撐起,手臂才稍稍直起一半,賀瀟的手便已摟上了杜微微的腰,稍稍用力一帶,杜微微便一下子重新趴在了賀瀟的身上。
四目相對,杜微微一瞬間便被賀瀟噙著柔光的眼給吸了進去,呆呆的,再也沒了動作。
手中力道增加,杜微微的側臉也趴在了賀瀟胸膛上。
帶著些蠱惑味道的話語輕響在杜微微的耳邊︰「夫人,果真賢惠過人。」
臉上猛地一熱,心中還未想好怎麼回他這一句太過曖昧的話。
便听到外邊無雙冷峻的聲音︰「賀瀟!」
屋內兩人還未反應過來,臥房的門一下子便被推開,帶著些冷風,無雙面色焦急,卻一下子撞到了杜微微與賀瀟相擁的場景。
瞬間,無雙臉上,表情變幻莫測,有著先前听天通報時對賀瀟的擔心,又有著看到夫妻兩人親昵時的尷尬,更多的是對于賀瀟不提前提醒他進來後是這樣的場景的憤怒。
絲毫不覺得有什麼不妥,賀瀟的手依舊緊緊地摟住杜微微,眼神瞥過無雙糾結不已的臉,話語里都帶上了笑意︰「無雙有事?」
杜微微的臉已是燒紅,原本私下里,賀瀟調笑自己兩句也就算了,這一次,當著蘇無雙的面竟還做出了如此親昵的舉動。
猛地用力壓在了賀瀟的胸口,杜微微直起身子,站了起來,卻沒想,壓到了賀瀟的傷口之處。
倒抽一口冷氣,賀瀟的眉頭皺起,並未發出聲音。
听見賀瀟的動靜,無雙再也沒有顧先前糾結不已的情緒,一個跨步走到床邊,直接掀開了他的被子,手模上了賀瀟的胸口,輕輕按壓了兩下。
「現在感覺怎麼樣了?」
「有自家夫人的照顧,自然是已無大礙。」
听著賀瀟這三句不離的夫人,無雙心底是狠狠翻了一個白眼,也不多說什麼,翻手把過賀瀟的手腕,搭上脈,神情認真。
杜微微站在離床幾步遠的地方,一身鮮艷紅衣,雖依舊傾城可人,卻已是涌上了不少疲憊之意。
天地玄黃四人已是站在了門外守著,除了他們,沉木紫蔻冷面,也是靜靜的立在一邊。
良久,無雙的手才松開,語氣里是滿滿的責備︰「虧得你命大,不過也得休息上半個月才得痊愈。」
嘴角輕笑,賀瀟面上一片淡然,眼神卻是看向了杜微微︰「微兒。」
杜微微已是有些走神的模樣,猛地听到賀瀟叫了自己,才抬起頭應了一聲︰「嗯?」
「去休息吧,這邊有無雙照應。」聲音平淡,讓人心安。
眼神深深地看了眼兩人,看不出任何情緒,杜微微嘴角也是揚起了一個淡淡的笑︰「好。」說完,沒有絲毫的拖泥帶水,徑直往外走去。
眼見著杜微微的背影消失在門外,賀瀟臉上的笑容猛地收起,又恢復了如往常一般的冷峻,自己讓杜微微去休息,一方面是心疼她忙碌了一天,另一方面,更是要和無雙商議今日的換血之事。
瞧著杜微微已是離去,無雙臉色也沉了下來︰「賀瀟,想送死我可以幫你。」
嘴角輕輕勾起,賀瀟一臉的不置可否。
剛剛搭脈,無雙一下子便脈出,賀瀟的內里已是空落不已,元神已是大傷︰「服用元神丹,還強行運功,你不是想送死是什麼?」
「說正事吧。」收起笑意,賀瀟勉勵將身子撐坐起來,「今日之事如何?」
無奈地擺了擺袖子,無雙在木凳上坐下,詳細地說道今天的換血行動。
走出臥房,沒到三步的距離,杜微微便看見了站著的幾人,腳步未停,只是在經過天的面前時,扭過頭深深地看了他一眼。
「沉木,紫蔻。」杜微微喚了兩人,徑直往外走去。
心緒里卻是沉甸甸地說不上話來,賀瀟和蘇無雙,必定是支開了自己在商討什麼。
自己無意打探別人的私事,但從今日起自己便是這王府的女主人,即便不去干擾他人,自己也是有權知曉的。
思緒沉下,心里已是有了一個大致的打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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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風起,京都內已是沉寂下來,沒有了白天那般喜慶,賀瀟暈倒,杜微微身體欠安的事,很快便傳遍了整個京都,眾人均是可惜不已,原本該是一場盛世婚禮,卻以這不了了之的狀況收了尾。
皇宮內,水沐清的三水殿。
水沐清坐在茶桌前,想要集中注意力調茶,卻是完全沒法從心而定,幾次將茶水灑出。
穆天德坐在她的對面,水沐清的動作一絲不落地落入了他的眼里,嘴角勾起嘲諷。
「清兒今日怎麼了,心神如此不定?」悠然開了口,卻是直接讓水沐清手中的動作停了下來。
賀瀟暈倒的事一早便傳入了皇宮,水沐清已是焦急了一整天的光景,卻因為自己在這宮中,只能是干著急。
水沐清手中拿著茶壺的手停住,正在往外倒的茶水源源不斷,早已是溢出了茶盞。
穆天德的手猛地撫上了水沐清的,用了力,將茶壺從她手中拿了下來。
水沐清有些茫然地抬了頭,對上了穆天德帶著厲光的眼︰「皇上……」
只覺得手腕一緊,自己已是躺在了穆天德的懷里,沒有絲毫的憐惜,穆天德的手狠狠地覆上了水沐清的身子,身子一涼,已經絲毫不掛。
「啊!」驚叫出聲,有史以來,這是穆天德第一次強迫著要了水沐清的身子,只覺得身下疼痛不已,苦不堪言。
瞧著水沐清一臉痛苦的表情,穆天德卻是將她緊緊地擁入了懷里,那聲音恍若是從地獄般傳來,落在了水沐清的耳里︰「水沐清,你要知道,誰才是你的天!」
一室春色,卻無半絲情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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沐浴完畢,杜微微已是著了一身淺色衣裙,攏了攏半干的頭發,站在窗前,新婚的院子位于王府正中偏後的位置,前面是正廳,隔了一條院湖的距離,後面是竹園,竹園內,是一個書屋。
這些,都是沉木今日打探來的情況。
許是臨湖的緣故,打開窗戶,便有陣陣的風吹來,煞是涼爽。
紫蔻在她身後,不停收拾著東西,因為著王爺王妃都身體不適的緣故,早早地撤掉了原本洞房禮準備的東西,就連喜婆也已經遣走了。
站在窗前良久,久到杜微微神情已開始有些恍惚,眼里浮上的,卻是第一次與賀瀟相遇的情景。
他在馬上,她在樓中,只一眼,便再沒能月兌得了這一世的糾纏。
大將軍,離尊王,賀瀟,你究竟會是誰?
「小姐,早些歇著吧。」私下里,紫蔻還是叫回了小姐這個稱呼,「明日府上的下人們要拜新王妃,需早些起呢。」
回過神,杜微微看著紫蔻已是收拾得整整齊齊的屋子,笑了笑︰「偏房收拾了沒?」
會心地笑了笑,一把拉過杜微微的手讓她坐在了床上︰「放心吧小姐,下午那會兒便找人收拾好了,松瓷琴也已經擺放到位了。」
從相府到王府,杜微微只帶了松瓷琴這一樣東西,而爹所給的那些嫁妝,早已是由沉木交由了王府內的管事。
好看的眸子泛了光,杜微微卻還是站起了身,拿起薄紗披風披上,作勢便往外走︰「我出去走走。」
「我跟您一起去小姐。」紫蔻眼里一著急,立馬要跟上去。
回身伸手點了點紫蔻的鼻子,杜微微笑的坦然︰「乖乖待著,我很快回來。」
知曉杜微微向來的脾性,若是自己此刻強跟著,只會惹得小姐極為不快,只能是有些無奈的點了點頭。
王府極大,雖說這是杜微微第二次來,但她的記性卻是極好的,只走過一遍的路便能深深印在腦海里。
夜風有些涼,伸手緊了緊身上的披風,頭發早已吹干,披散著,由著風吹的飄揚四起。杜微微的步子不快,慢悠悠地沿著石板路走著,恍惚間,好似已陷入這滿世的自在中,悠然不已。
遠遠地,賀瀟所在的臥房燈光一下子便入了杜微微的眼,猛然間反應過來,自嘲地勾了勾嘴角,世間,怎會有自在可活。
腳步放得更緩,小心地在一棵樹的陰影下躲好,遠處,天地玄黃和冷面四人依舊站在門外,雖都垂著眼,心卻是看向了四方。
蘇無雙還未離開,這是杜微微腦海中的第一反應。
那便好,心中輕輕松了口氣,杜微微並不著急,慢慢等便是了。
夜,沉得更黑了,杜微微雖一身淺色衣裙,在這沉色的夜里,卻也已是看不分清。
風,比先前更大了,吹的杜微微的衣裙已經是貼身而著,更顯得她身體單薄不已。
約莫著又是兩刻鐘的光景,身後終于是傳來了人聲,杜微微小心地向後看去,蘇無雙披著外衣,已是從房內走了出來,身後跟著的,便是那個一臉冷意的男子。
小心的順了順裙擺,杜微微從陰影里走了出來。
只一瞬間,那個冷意十足的男子便到了她的面前,手已是伸向了她的脖子。卻在看到月光照到的杜微微的側臉時,頓住了手,眼里的狠意霎時收了回去,退回了蘇無雙的身後。
杜微微倒也不慌張,眼神淡淡,話語也是平靜至極︰「無雙公子。」
蘇無雙並未料到杜微微此刻會出現在自己面前,卻還是恭恭敬敬︰「見過王妃。」在蘇無雙的印象里,杜微微不過只是一個簡簡單單的相府嫡女,偶爾有些靈動的女子罷了。
笑容漾起,杜微微再次開口︰「不知,可否邀無雙公子單獨一敘?」
身後,冷面明顯散發出了更冷的意味。
杜微微卻是絲毫未在意,徑直轉身往燈火明亮的花園走去︰「走吧,本妃想和無雙公子聊一聊關于王爺受傷的事。」
語氣淡淡,卻是讓蘇無雙的身子猛地僵住,第一次,看著一個女子的背影,竟有了莫名的壓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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