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杜微微這般期盼著初八的到來,卻又害怕它來的太快。
期盼是因為,自己需要杜飄靈盡早取得玉檀百草,而害怕,便是擔心慕然。
——————————————
相府。
紫蔻身形極其隱蔽,幾個閃身便落在了杜飄零院內一棵大樹上。
「四小姐,那嫁衣布料,我回頭選好直接帶回來。」一個身著水綠色衣裳的丫鬟手中翻著一個裝錢的布包,語氣里隱隱透著不恭。
紫蔻眼楮微眯,那丫鬟,赫然是玉笙生前身邊的大丫頭可惜。
杜飄零眼神低垂著坐在院中亭子里,手中翻看著話本,絲毫沒有往日跋扈的模樣,聲音低低道︰「好。」
眉頭一皺,可惜的眸子里猛地涌上嫌棄,聲音也好似變了調︰「四小姐,這銀兩怎麼這麼少?」
杜飄零眼神劃過一絲亮,抬起頭,神色極為平靜︰「買些便宜的衣料便好。」
可惜眼神猛的一狠,心底嫌棄的念頭更深,就這一點錢,自己還怎麼抽油水?
可惜還想開口說些什麼,一道清麗的女聲已是亮起︰「四小姐莫要擔心,嫁衣的料子,過兩天瀟湘閣自會送來府上。」
兩人猛地抬眼看向發聲處,紫蔻邁著步子,從樹後現了身。
可惜的面色陡然一變,以前杜微微在府上時,紫蔻便是處處高她們一等,現在,杜微微成了王妃,她怎麼會出現在相府?!
杜飄零眼神一凜︰「紫蔻?」
大大地福了身,紫蔻給足了杜飄零面子︰「見過四小姐。」
可惜手中已是死死地攥緊了布包,看著紫蔻的身影,說不出一句話。
杜飄零面色依舊未變,笑意卻是漸漸涌了上來︰「不用多禮。」心底卻是明白,定是杜微微有什麼新的情況找自己。
「四小姐,王妃邀您去瀟湘閣挑選布料,特吩咐我來通報。」紫蔻眉眼一俏。
笑意散開,杜飄零嘴角勾了起來︰「紫蔻姑娘多有辛苦。」
「四小姐請。」手掌一揚,紫蔻身姿輕悅。
起身,杜飄零再未言其他,向著紫蔻所揚的後門方向走去。
紫蔻腳步不停,轉身便跟了上去。
「四小姐!」可惜猛地出聲,「四小姐私自出府,就不怕老爺責罰?!」臉上的怒色不甘已是完全顯現。
杜飄零腳步一頓,背對著她的臉上閃過一絲狠意,剛想開口。
紫蔻的聲音響起︰「可惜,四小姐怎麼樣,恐怕,還輪不到你一個丫鬟來說吧。」一字一字,清晰地落在了兩個人的耳里。
唇邊劃過一絲笑意,杜飄零腳步重新邁出,再也未理睬身後的情況。
紫蔻回頭看過怒氣騰騰的可惜,眼神輕壓,轉身,也走了出去。
杜飄零!心底深深的將這個名字重重地念了一遍,可惜猛地甩手,將布包狠狠扔擲在了地上,碎散的銀子灑了一地。
——————————————
東街街尾,一家糧鋪,門口停了兩輛板車,車上,堆滿了一袋又一袋的糧食。
「手腳麻利點,這倆車搬完後面還有兩輛,都勤快點。」掌櫃模樣的人站在台階上,眉頭嚴厲,手不停地指揮來去。
四個小廝開始不停地將糧包往鋪里背著送去。
一個劉海悉數落下遮著眼的小廝在搬了三輪後,體力明顯不如一開始,腳步已有些綿軟。
再次背起兩袋近百斤的糧包,男子一個踉蹌,竟再無力抗起,倒在地上,氣喘吁吁。
「干什麼吃的?!這才搬了多少就不行了!」掌櫃的眼神明顯變的凶惡,幾步走到男子身邊,伸出腳狠狠地踢了上去,「給我站起來!」
另三個小廝本還想上去扶他一把,見著掌櫃的如此的凶狠,只得縮了回去,更為快速地搬起糧包。
一把捂住自己被踢的肚子,男子臉色慘白,聲音里滿是憔悴︰「掌櫃的,我已經三天沒吃飯了,實在是沒有氣力了……」
「沒氣力?!還敢跟我說沒氣力?!前兩日就數你搬得最少,害得我被當家的罵!罰你沒飯吃是應該的!」說著,掌櫃的又狠狠地踢了兩下,「快給我起來!今天再搬不完!趁早給老子滾!」
男子蜷縮在地上,滿臉痛苦。
遠處,全黑色的馬車靜靜地停著,糧店的一幕悉數落在了他們的眼里。
「去把他帶來。」身著黑袍的賀瀟開了口。
「是。」天應聲而答,跳下馬車往糧店走去。
被打的男子,正是陸瑯。
眼見這小子半天都未動身,連呼吸也弱了許多,掌櫃的怒火越發涌上,又是一個狠腳準備踢去。
霎時間,一個黑色身影猛地騰空,雙手抓住陸瑯的肩躲開,腳下也是未停,一下便用力擋開了掌櫃的這一腳。
陸瑯身子站起,人卻是徹底暈了過去,徑直倚靠在了天的身上。
「掌櫃的,汀元國法不許私下對勞工用刑,你該不會不知道吧?」一手摟住虛弱的陸瑯,天的眉眼嚴厲泛泛,直直地看向掌櫃的。
「你踏馬算哪根蔥!竟然敢來管老子的閑事?!」掌櫃的絲毫沒意識到自己惹了一個多大的人物,嘴中依舊罵罵咧咧。
一道掌風推過,徑直沖著掌櫃的面目而去,瞬間,他便感受到了臉上火辣辣的痛感,伸手一模,一道極長的口子在左臉上劃開。
「你乃乃的!來人啊!」掌櫃的已是氣得跳腳,聲音渾厚地沖著里面喊道。
瞬間,便跑出來了十個大漢,身材魁梧,極其壯實。
眼角閃過冷意,又瞥了瞥陸瑯蒼白的面容,暗道不能再拖,天手中幾道掌風推出,石子一樣的東西絲毫不差地打在了十個大漢的眉心處,任何聲響都未發出,大漢便都倒了下去。
轉過身,天已經施力架著陸瑯往馬車處去,聲音飄散著落在了掌櫃的耳中︰「銀子賞給你們了。」
再低頭看去,掌櫃才發現,剛剛天所投出的並非什麼暗器,而是一塊又一塊的碎銀子。
瞳仁猛地縮緊,他才意識到,自己這是惹上了不該惹的人了。
「爺,他暈了。」將陸瑯架進馬車內,天的神色有些許擔心。
瞥過陸瑯消瘦蒼白的面容,賀瀟神色淡然︰「暈了也好,不會知道太多的秘密。」
示意天駕車,賀瀟的聲音淡淡然傳來︰「去瀟湘閣。」
鞭子高高揚起,落在馬臀上,車向著瀟湘閣方向駛去。
——————————————
瀟湘閣內,杜微微已是等了許久的時間,掌櫃的給自己上的茶也已是快喝掉一壺,撐著頭,心底卻是想著,紫蔻怎麼還未將杜飄靈帶來。
想著什麼,便來了什麼,下一瞬,紫蔻領著杜飄靈邁入了瀟湘閣的門。
「飄零見過姐姐。」杜飄靈一副乖巧的模樣,自己對于杜微微早已是服氣不已,此刻的乖巧倒也是大部分真實。
杜微微很是明白場合,姐姐的架子瞬時顯現,一把拉過杜飄靈的手在桌邊坐下︰「妹妹不用多禮。」
低著頭,杜飄靈的笑意不減,卻也是不多說話,自從杜微微給了自己幾番教訓,也是醒悟明白了不少,跋扈只會給自己帶了麻煩,沉下心性才是應該做的事。
「妹妹,今日叫你來,是讓你來選一選你的嫁衣布料,看看有沒有什麼合適,等回頭送到府上,姐姐再找個巧手的婆子來給你制衣。」杜微微眉眼間的成熟已是悄然露出,更給人傾城風範。
「妹妹多謝姐姐了。」杜飄靈已然乖了許多,笑容也越發地真實柔和了起來。
拉起杜飄靈的手走到各色布料邊,掌櫃的已是十分識趣地入了里間,紫蔻也去了外間守著,整個正店內,便只剩下了杜微微杜飄靈二人。
「看看你喜歡哪些,今日這店,姐姐包了。」語氣涌上一絲俏皮,杜微微眉頭一挑,很是有霸氣。
杜飄靈先是一愣,心底的情緒混亂著,說不出是什麼感受,自從二娘不在府內,也不知去了哪里,可惜便成了自己的貼身丫鬟,卻是對自己三番兩次的為難,今日杜微微的丫鬟紫蔻對自己出手相助,而現在,竟將整個店包下由自己來挑選這嫁衣布料。
低下頭,看著那一匹匹精美的布料,杜飄靈的眼神好像都有些恍惚了。
「上次的珠紗流緞妹妹覺得如何,若是喜歡,讓人給你連夜趕制大紅色喜服。」杜微微腳步也是慢慢動著,眼神一一掃過面前的布料。
此刻,自己定要讓杜飄靈產生感激之情,心甘情願為自己去取那玉檀百草。
「那衣料,太華貴了……」上次知書論畫會之後,杜飄靈才知曉,原來珠紗流緞汀元國鮮有人能夠穿上,自己早已是將那衣服收好,不敢再拿出來。
「女兒家,一輩子只有一次這般機會,華貴又能怎麼樣呢?」回過頭看向杜飄靈,杜微微的腦海中卻是浮上了自己大婚時的情景,甚至連成親禮都未拜,也是一個極大的遺憾。
杜飄靈愣住,不知該說些什麼。
嘴角勾起,杜微微明白杜飄靈已是心動了很大一部分,腦中念想一轉,笑著拉住她的手在桌邊坐下︰「不看了,咱就要那珠紗流緞了!」
神色更為驚住,杜飄靈聲音都有了些顫抖︰「我……沒那麼多銀兩……」自己並非能和杜微微這般相府嫡女所比,自是不能有更多的補給。
手輕輕拍上杜飄靈的,杜微微眉眼間滿是安慰︰「有姐姐在,擔心什麼。姐姐自然是要讓妹妹嫁的風風光光。相府的臉面,可是一絲都不能丟!」
杜飄靈神情有些怔愣,看著杜微微越發顯得傾城的面龐,呆呆的語氣自然而然月兌口而出︰「姐姐,謝謝……」(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