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夏那里確實遇到了麻煩,葉嘉楠所在的書院混進了南疆的奸細,朝廷不僅派出了一隊血滴子,還有一支羽林軍圍住了書院,這麼一來,半夏就耽誤了許多時間。
南疆神秘的醫蠱之術一直備受皇上警惕,人對未知的東西總是恐懼的,更何況民間把蠱毒傳的神乎其神,既能活死人肉白骨,也能片刻間置人于死地。
雖然那名南疆的奸細暴露時就自殺了,可皇上派出的血滴子卻反反復復檢查了許多遍,同那奸細有聯系的人也盤問了許久。
因為半夏是尚書府的丫鬟,又有葉嘉楠作保,倒是沒怎麼被為難,可她親眼看見有人死在自己面前,還是受了不小的驚嚇。
回城的途中被戒嚴了,半夏也不敢再一人回去,好在羽林軍中半夏看到了熟人梁晉寧。「你不是應該待在皇上身邊嗎?怎麼會在這里?」
梁晉寧見到半夏也很意外,「事關重大,聖上還是要派出身邊的人才放心。倒是你,怎麼會來這里?」
「哦,我們家小姐讓我給大少爺送信啊!」有梁晉寧在身邊,半夏也不再害怕了,羽林軍的武功,都應該很好吧。
「送信這種事情,怎麼讓你一個姑娘家來,多危險啊?」梁晉寧的語氣中頗有不滿。
「說來話長,我們家小姐能放心的人不多,我可是她的心月復啊!」半夏驕傲的揚揚頭,好像完成了什麼了不得的使命。
梁晉寧見她這個樣子,不禁覺得好笑,「你再安心多待幾日吧,這案子還需幾日才能完,等結束了我送你回去,不讓太不安全了。」
半夏雖然也想早些回去,可是想想那人自殺時的樣子,她還是乖乖點了點頭,「那我就再待幾天,不過你們能不能快一點?我們家小姐還等著我回去呢!」
梁晉寧笑著搖搖頭,「尚書府還能缺你一個丫鬟不成?你們家小姐若真是離不開你,也不會叫你來送信了。」
「才不是呢,我每天都要給小姐梳妝的,她們的手藝都沒我好!」半夏有些不服氣,可是小姐的秘密又不能對外說,明明她對小姐最重要了好吧!
梁晉寧也不想和她爭辯,只隨口應了一聲,「嗯,我相信。」
半夏雖然有時呆了一點,可這麼明顯的敷衍還是听得出的。隨即「哼」了一聲,就偏過頭去不再理他。
「你先好好待著這里別走動,我還有公務要忙,等會再來看你。」梁晉寧見同僚們都忙得不可開交,他也不好待在這里閑聊,交代了半夏一句就離開了。
半夏一人待在房中很是無聊,只盼能早點回到府中,起碼還能跟紫蘇玩笑打鬧,不像那個梁晉寧,一點都不會聊天。
舒窈這邊也已經準備的差不多了,所以在一個夜黑風高的晚上,夜一不知從哪里搬來兩具女尸,身形同她和紫蘇還很相仿,等大火一起,便不會有人認出來了。
「快跟我走吧,馬車就在莊外東邊小門旁,這里你就不用管了。」夜一的語速很快,讓舒窈的動作也不禁快了起來。
不過舒窈還是沒有忽視一點,那就是吳少懷曾經送她的那塊暖玉,雖然她很喜歡這塊玉,但還是塞到了那具代替她的女尸身上。
「小姐,你真的不要了嗎?這玉留給吳公子,也只是徒添傷悲罷了。」紫蘇說的舒窈又何嘗不知,可她不想留下一絲破綻,就讓她再自私一回吧。
夜一忍不住催促道︰「快些吧,我們的時間不多,大火必須把這里燒個干淨。」
燒個干淨,這讓舒窈有些心慌,「不會傷到周圍的莊戶吧?」
夜一看不懂她的唇語,便問紫蘇︰「還有什麼事嗎?」。
紫蘇隨即把舒窈的話重復了一遍,「小姐怕火勢會傷到周圍的莊戶。」
「放心,早知道你會擔心這些,我讓屬下收拾出一片防火帶,這方子周圍沒有了可燃燒的東西,火勢蔓延不出去的。」雖然時間不是很充裕了,夜一還是耐心的跟舒窈解釋了一遍,不然她不會安心走的。
舒窈離開之前,同夜一說了一聲謝謝,這一次夜一看得很清楚,「不客氣,畢竟我是把你當朋友的。」
舒窈听了這話,眼眶不禁一熱,能有這樣一個朋友,也算是她的幸運了。紫蘇和半夏雖然也對她很好,可終究是把她當主子的。真正把她當作朋友的,也只有夜一了吧。
等夜一把莊子上的事處理好之後,又來到了舒窈所在的地方,「暗衛把現場布置的很好,大火又燒了個徹底,你存在的痕跡已經被抹干淨了。」
舒窈點點頭,心里卻忍不住泛出一絲悲涼,她作為葉舒窈的人生就這樣結束了吧。「我那幾個丫鬟呢,她們都沒事吧?」
「沒事,我事先給她們的晚飯下了藥,想來這時睡得正沉呢。」夜一雖然視力不錯,可還是不太懂唇語,依舊需要紫蘇幫他翻譯。
「那就好,辛苦你了,改天請你喝茶。」舒窈心里的石頭終于放下了,等到離開京城時,她就算真的自由了。
說到喝茶,夜一的神色頓時就亮了,「最近又有什麼好茶嗎?」。
「雲南那邊新運過來的普洱茶,白掌櫃前些日子同我說的,只是一直沒有去看。現在我也不方便出門了,還要勞煩你自己去取了。」舒窈原本對茶葉並沒有什麼研究,可是開了茗墨居之後,還是接觸到了不少好茶,畢竟來消費的都是文雅之人,不是隨便什麼茶水都能糊弄的。
「普洱?這個季節飲用正合適啊,綠茶都是年初的陳貨了,也只有普洱越陳越香啊!」夜一說著,舒窈仿佛听到了口水的聲音。
「喝這麼多茶水,不會對身體不好嗎?」。什麼東西都要有個度才好,夜一飲茶的頻率,恐怕遠超過正常水平吧。
「無妨,人生苦短,何苦為了這點小事為難自己?」夜一說得很是灑月兌,舒窈卻十分無語,身體健康也算是小事嗎?
「對了,你在這里怕是還要待上一段時間,最近京城及其周邊都在戒嚴,還是避過風頭再走安全些。」夜一突然想起了城中的禁令,舒窈若是這個時候離開,只怕有些顯眼了。
「出什麼事情了嗎?」。莊子中的消息要滯後許多,舒窈還沒有听到什麼傳聞。
「也不是什麼大事,不過西山書院出了個奸細,只因那人可能來自南疆,上面有些過于緊張了。」夜一說得輕松,可舒窈听到西山書院這幾個字,不免有些擔憂。
「書院里沒有人傷到吧?」想到半夏和大哥都在那里,舒窈就很揪心。
「無人傷亡,只是會戒嚴幾日,等風波平息就好了,正好你可以在這段時間處理好自己的後事。」夜一說話還真不忌諱,紫蘇听了就很不高興,不過舒窈是無所謂的。
「說起後事,還需要你幫忙啊,我留在知秋院里的一些東西,能不能幫我拿出來?」舒窈怕自己走後,知秋院會被人翻動,盡管里面的暗室很隱蔽,不過還是拿出來更放心些。
夜一答應的挺干脆,可當舒窈把清單列出來時,他當場就傻眼了,「這,這麼多東西?你這是嫁妝單子吧?」
舒窈知道東西是挺多的,可每件都很值錢,舍棄哪個都覺得心疼,就只好委屈夜一了。「你要是都幫我拿出來了,我走之後,我在京城的茶莊就交給你管,怎麼樣?」
這誘惑對夜一來說實在太大,所以他的頭不受控制一般點了下來,就這麼把自己賣了。
「東西拿出來以後,還要麻煩你幫我找一個靠譜的鏢局,把東西送到江南去。」既然已經麻煩他這麼多了,舒窈也不在意多加一件兩件了。
不知夜一後不後悔交了舒窈這個朋友,反正他離開時,臉色有些難看。葉家怎麼說也是一品大員的府上,怎麼可能堂而皇之的抬東西出來?當京城巡邏的衛兵都是瞎子嗎?
不過這個問題夜一終究還是解決了,為了喝茶他真是什麼都做的出來。只是夜一武功再好也不可能從葉府里那許多東西出來,更不論舒窈提到的許多物品都是大件。
所以他讓屬下買了葉府旁邊的宅子,花了半個月的功夫,挖了一條地道直通知秋院。這樣一來,就可以神不知鬼不覺的從知秋院里拿東西了。
在這半個月里,舒窈也沒有閑著,手中有太多產業需要處理,能變現的她都盡量換成銀票了。至于實在動舍不得賣的,她都盡力分配下去了,茶莊自然是留給夜一的,茗墨居她想留給大哥,在楊氏的壓迫下,大哥總是需要一些東西傍身的。白掌櫃那里也留下了幾間鋪子,足夠他老人家養老了。
購物中心只完成了第一期,剩下的工期還不知還要月兌到什麼時候,不過舒窈肯定是舍不得看它就這麼關門的。所以她這下了未來幾年的發展計劃,把這些交給李惟謹,就當是幫她月兌身的報酬吧。
當然她留給自己的也不少,有了足夠的銀子,到了江南以後,她肯定能擁有更多的產業。有舍才有得,這點舒窈還是看得開的。
這段時間舒窈一直很忙碌,就沒有注意外面的消息,而且她和紫蘇都不方便露面,夜一也極少說和她有關的消息,怕會影響她的心情。
舒窈的死訊並沒有驚動太多的人,未嫁的女兒在本朝是不能入祖墳的,只會找一處偏僻的地方悄悄葬了。
葉其琛雖然覺得這個女兒沒什麼利用價值了,可也沒想過讓她死。他堂堂戶部尚書,養一個女兒還是沒問題的。在知道舒窈的死訊後,那個莊子上的人還是被牽連了。因為葉其琛總要做些什麼,才能轉移心里的內疚。
葉婉卿听到消息後,有些不真實的感覺,「葉舒窈終究還是死了嗎?她怎麼就死了呢?」原本舒窈的存在,會讓她覺得這一世是不同的,所以她雖然和葉舒窈不對付,也沒有真的想讓她去死。
楊青茹卻沒有把舒窈的命放在心上,死在她手上的人不在少數,要是都去計較的話,這日子也不用過了。更何況舒窈也不是因她而死的,楊青茹最多覺得她命不好而已。
反應最為激烈的就是吳少懷了,在得到舒窈的死訊時,他覺得胸口一悶,而後居然突出一口鮮血來,「不可能,她的現在在哪?沒看見尸體我是不會相信的!」
青書見他家少爺吐了血,著急的想要去找大夫,卻被吳少懷攔住了,「她在哪?帶我去看她。」
「可是少爺,你的身體……」青書不敢拿他的身子開玩笑,葉姑娘已經去了,他家主子可不能再有什麼事了。
可是吳少懷堅持要去見舒窈,青書拗不過他,只得帶他過去了。尸體還放在莊子上,此時還未過頭七,也就沒有下葬。
望著眼前被燒的看不清面容的尸體,吳少懷怎麼也不相信這就是舒窈,「不,這不是她,舒窈一定還活著。」
可是尸體上的一塊玉石讓他不得不面對現實,這就是當初他送給舒窈的暖玉,一般的玉石遇火都會變色,甚至開裂,只有暖玉會更加透亮。
而每塊玉石的紋路都是唯一的,吳少懷就是想欺騙自己這是巧合都不可能了。他拿起那塊暖玉,緊緊的握在手中,眼淚止不住的落了下來。
他在尸體前守了七天,因為舒窈未嫁女的身份,沒有人給她搭靈堂,只一口薄薄的棺材。吳少懷幾日不眠不休的守著,要不是青書在一旁照顧著,他只怕連水都不喝了。
頭七那日,吳少懷盡力想要入眠,他希望舒窈能來夢中見見他,可是他無論如何也睡不著,最後還是讓青書把他打暈的。
然而在夢中,吳少懷並沒有見到舒窈,「她是不是在怨我沒有保護好她,連夢里都不想見我?」
青書實在看不下去了,他家少爺都快沒有人形了,「葉小姐定是怕您難過,這才沒有來見您的。」
「不對,她一定是在怨我,我要帶她回家,不能讓她一個人孤零零的在外面。」說著,吳少懷就抱起舒窈的靈牌往外走。(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