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荷見信上隱約有字,收起了漫不經心的態度。連忙將信收回,可是已經來不及了,火苗已經吞噬了大半的信件。能收回來的,也只是殘頁。
「什麼?」安平郡主從枕頭里,抬起頭轉向青荷,眉毛稍微皺起,深棕色的眼楮盛滿了疑惑。隨即將目光放向青荷手中拿著的信,對青荷道︰「信,拿來!」
青荷雖然對安平郡主依然心存芥蒂,但還是垂著頭,恭敬的將信遞給了安平郡主。
廂房里的火盆,還散發這熱氣,殘留著紙張燒過的氣味,和裊裊的青煙。
安平郡主從床上坐起來,接過青荷遞過來的殘頁,低下頭,看了起來。留給青荷一個側影,一截白皙的脖子,和長長的烏黑的頭發。安平郡主臉色發白,秀氣的眉毛向眉心攏起來,睫毛顫顫巍巍,嘴唇抿成一條直線,藏在袖子底下的手不自覺的抓著自己手心。
上面只有寥寥數字,卻擊中安平郡主內心深處最柔軟的地方。
「青荷,青枝,你們都給我出去!」安平郡主垂著頭,看不清表情,她眯起眼楮似乎想起什麼,冷聲道︰「不,青荷,你留下,青枝去外間候著!誰也不許進來!」
青荷本和青枝兩人,正要離開安平郡主的廂房,一只腳都已經跨在門檻上了,可這時安平郡主卻要她回去,青荷的身子有些僵。她本就不太喜歡這個郡主,昨日和今日的事情加在一起,讓青荷的心情更不好了。
「是。」低眉順眼的行禮,青荷從門邊退回安平郡主的身邊,躬身站在安平郡主的眼前。
不一會,青荷就看見自己的眼前有一雙白皙小巧的的腳,猶如玉雕,光潔無暇。然後就听見安平郡主清脆的聲音︰「我知道你性子直也急,我可以理解你對事情有自己的看法,昨日是我太急切,不小心傷了你。是我的過錯。」
突然,聲音轉而冰冷︰「可是,我到底是你的主子!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心里頭在想什麼!心里頭的恭敬和表面上的恭敬,我還是分的出來的。」
青荷撲騰一聲,跪在地上,背挺的直直的︰「奴婢不知道自己究竟做錯了什麼?求小姐明鑒。」低著頭,頭上的珠花顫動著。
「抬起頭來,讓我看看你憤怒的表情!」語速緩慢,帶著不容置疑的輕慢,安平郡主向後退了幾步。青荷只看見裙擺顫動,安平郡主白皙小巧腳離開自己的視線了。
青荷順從的抬起自己的頭,目光卻沒有直視安平郡主,辯解道︰「小姐,奴婢哪里敢生您的氣?」
粉白色的裙子襯的青荷的臉色粉女敕了些,青荷的本來就長相偏英氣,眉毛粗長且黑,眼楮也是狹長的狐狸眼,嘴唇薄薄的,生的一副冷漠無情的模樣。
安平郡主走向床邊的梳妝台邊上,坐在台前的凳子上,解開自己挽起的發鬢。她拿起了一把烏木梳,從頭疏到尾,又繼續梳了下去。
「今日,你是故意的,你是故意燒的吧!」安平郡主語氣和緩,但態度堅決肯定,然後補充道︰「那封信,如果你不提,我哪里會記得它!」
「小姐,奴婢冤枉呀,奴婢只是想著不要燒錯了,才問的,哪里能是故意的!」青荷跪在地上,背挺的直直的,粉白色的衣裳被她在她身上,卻瞧著清冷的,不容侵犯。
「你明知我心情抑郁,卻故意激怒我,讓我做出不理智的選擇,之後還假惺惺的勸我不要燒,若是你真心想讓我冷靜,怎麼會問這種問題?直接燒了讓我惱火的信就可以了,何須多問?」安平郡主一通責問,梳頭發的手停了下來。
欲加之罪,何患無辭?這完全是無理取鬧,青荷抑郁,但還是冷靜的回答道︰「小姐,那封信上可是寫了夫人的事?可那寫信的人就可信了麼?小姐懷疑我,不如去懷疑那個寫信的人的險惡用心。」
能讓安平郡主脾氣暴怒的人或事不多,若是事關寧國公主的話,安平郡主才會這般的不正常。而青荷當時也看了信上的字,所以知道安平郡主暴怒的理由。
安平郡主的手緊緊的握著梳子,深棕色的眼楮里閃過驚訝和懷疑。安平郡主看著跪在自己面前的婢女,低著頭,挺直腰桿,態度不卑不亢,這不就是自己當初看中的品質麼?
可如今看來這成為了她蔑視主子的源頭,十分可恨。
可是青荷也很可疑,為什麼她恰好提起趙慧敏給的信,為什麼又恰好將信燒到一半才將火熄滅?難道這只是巧合?為什麼她知道那麼多?比如這封信和自己的母親相關。
那封信確實和自己母親相關,只是後面的字被燒毀,語焉不詳。所以自己才會受那麼大的刺激。
「哦?你說說看!」安平郡主習慣性的曲起手指,敲了敲桌面,想听一听青荷的解釋。烏黑的頭發順著脖子傾瀉而下,安平郡主俯身,盯著青荷花的臉看。
「寫信的人故作神秘,將信上的字寫的歪歪扭扭,用來混淆視听,讓人無法辨認寫信的人是誰。從字跡上來看,極有可能用的是左手。可是他為什麼要這麼做?除非這個人和郡主相熟,又不想暴露自己,才會想著用左手讓人看不出是自己寫的。」青荷低著頭,冷靜的敘述著。
「那你說說看,他為何不直接找自己的僕人或者手下寫,完全可以避免字跡被我認出來的可能。」安平郡主用手卷著自己的頭發,側頭思索了片刻。深棕色的眼楮眯了起來,安平郡主慢慢的起身,走向青荷。
一手勾起青荷的下巴,湊近青荷的臉,仔細的盯了一會。
青荷被安平郡主的頭發弄得癢癢的,就听見耳畔傳來安平郡主清脆的聲音,如珠玉墜盤。
「怎麼,你的意思是公主府里有內鬼?」安平郡主歪著頭,看向青荷,英氣的眉毛皺都沒皺一下︰「嘖,還蠻聰明的,知曉怎樣轉移話題。」
「奴婢不敢,只是實話實說罷了。寫信的人地位卑下,所以才自己動手寫。雖然也有可能是某位上位者,自己寫的,但可能性不大。他們大多性情高傲,對自己的書法自得,不會自己去毀自己的書法的,哪怕是用左手也會覺得是玷污。」青荷垂著頭,低聲回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