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大礙,我給小姑娘開個藥膏,今晚睡一覺,明天就好。」孫大夫檢查阿瑤的耳朵,對搖翠生香兩人說道。
「多謝孫大夫。」阿瑤捂著自己的耳朵,耳朵辣著疼。
「小姑娘真勇敢。」他在催荷院見到腳步匆匆的阿瑤以及兩個丫鬟,小姑娘癟著嘴,耳朵紅得仿佛下一刻血液噴薄而出,沒哭也不喊疼,只有他問起,才像女乃貓一樣地回應。
搖翠去送孫大夫,生香派人打一盆涼水輕輕給阿瑤擦拭耳朵。
「也不知道那婆娘是什麼人,跟市井潑婦蠻橫無理,竟對一個小孩子動手,真是……太惡毒了!當時就應該讓奴婢去,姑娘你受罪了。」
生香輕搖團扇送去絲絲縷縷的涼風,涼水涼風緩解火辣辣的痛感,皺成苦瓜臉的阿瑤眉頭舒展︰「舒服多了,要是你們幾個去,可能被折騰更厲害。」
「阿瑤!你沒事吧?」裴朔旋風一樣沖進催荷園,視線落到阿瑤紅了一邊的耳朵,火冒三丈,阿瑤為他受過很多傷,現在又來一次,還是他的人趕的好事!
「阿瑤你放心,我不會因為徐媽媽是乳娘便就此輕饒!」裴朔的拳頭握得嘎吱嘎吱作響。
丫鬟跑過來給裴朔報信,說是江姑娘在花園被徐媽媽給打了,耳朵都快擰下來。
他沒听完就拔腿就跑,可惜撲了空,心從來未有過的焦慮,嘴唇抿得緊緊的,直到見到阿瑤,這才稍微放心,轉瞬就為她的耳朵感到心疼,心抽著抽著,他這是得病了嗎?裴朔揉揉自己的心想。
乳娘?
徐媽媽猙獰的面孔在腦海閃過,她還真沒留意到她的胸脯,可古代的富貴人家看重乳娘的挑選,除了女乃量,還有她的品行性格,像她這種野蠻的女人,還沒入圍就三振出局吧,這是多瞎才選上她。
「阿瑤,你還有沒有哪里不舒服?」
「我沒事。」阿瑤搖頭,「我等著看你處置。」
「你養足精神,明天一早等著看戲。」
裴朔退後讓生香伺候,看她睡下,使了眼色給立在邊上的搖翠,兩人悄然離開。
次日,徐媽媽被兩個粗使婆子一左一右抄起胳膊夾到廳堂。
她顯然沒有昨天的囂張跋扈,耷拉著頭,梳得一絲不苟還抹了茉莉頭油的發髻歪倒,垂下幾縷頭發,精神萎靡不振,一夜間蒼老了好幾歲。
昨夜更深露重,又冷又餓,任憑她喊破喉嚨也沒有人回應,窗外寒蟬淒切,柴房不時倏忽傳來踩到枯枝的斷裂聲,透過窗欞,月色照進柴房,她看見一只小老鼠堂而皇之出現在月光底下,一雙小眼楮看著她,發出吱吱的叫聲。
「啊——」
徐媽媽過著好幾年錦衣玉食,富足無憂的生活,再回頭來經歷哪能受得住。折騰了一晚上,嗓子喊啞,被老鼠蟲子嚇得沒法入睡,第二天自然精神不濟。
阿瑤坐在一旁精雕靈芝紋太師椅,茶幾上擺著幾小碟蜜餞糖果,顏色各異賞心悅目。
裴朔坐在中間問話︰「徐媽媽昨日休息得可好?」
「少爺,為何要這般作踐老奴?」呆愣的徐媽媽眼楮動了動,神思回籠,開口問道,聲音嘶啞得好像粗糙的沙礫磨損。
阿瑤掃了徐媽媽一眼,昨晚真的被折騰不輕。
「只是請徐媽媽換了地方休息,徐媽媽不習慣而已,何來作踐?別院內可沒有人敢對敢對徐媽媽動手,倒是徐媽媽初來乍到就對我的客人動手,讓我顏面盡失,徐媽媽有什麼話要說。」
徐媽媽將要開口申辯,余光瞄到右側太師椅吃蜜餞的阿瑤。
賤蹄子怎麼在這,難道是少爺的客人?
她看過去,阿瑤略有察覺,兩人在目光在半空 里啪啦交匯,徐媽媽對上阿瑤毫無波瀾的眼楮,打了寒噤。
她腦子轉得快,猜測這個女孩才是關鍵,只要拿下這丫頭片子,少爺不會再追究。放段道歉,求得她的原諒,又有何難,小孩子記吃不記打,又心軟,這事容易翻篇。
「老奴該死,不知道沖撞了少爺的客人,請姑娘見諒。」她噗通跪了下來,想膝行阿瑤面前,卻被後面兩個粗使婆子按住肩膀動彈不得,暗恨她們的多事,咬咬牙左一個巴掌右一個巴掌打自己的臉。
清脆的巴掌聲響徹在廳堂。
生香有些不忍,搖翠看兩位粗使婆子臉上有些不屑,似乎不以為然,裴朔不由得看向阿瑤,阿瑤確實如徐媽媽所料,心軟了,想她都得到懲罰那就……可這個念頭還沒轉完,她發現一件稀奇事。
徐媽媽的臉,不紅呀~
少說左右開弓,她也抽了自己三十來下,手重重落下,清脆的聲音听著讓人心生憐惜,依照這樣的力度和架勢,打了二十多下,臉怎麼都該充血紅腫,而徐媽媽的臉光潔如初,是因為她的臉皮特別厚,還是因為天賦異稟呀。
阿瑤當作趣事說給裴朔听。
大伙目光集中在徐媽媽臉上,可不是,連掌印都不曾留下。
先前白芸姑娘水水女敕女敕,可不是被江姑娘一巴掌打到臉腫一半,徐媽媽果然是天賦異稟啊。
調侃的話語不斷鑽入徐媽媽的耳朵,她的手揮到半空一抖,沒控制好力度,啪的一下重重落到臉上,很快,淺紅色的掌印浮現出來,顏色逐漸加深。
阿瑤道︰「啊,法術不靈了。」
說到這大家明白,分明就是徐媽媽作弊。
裴朔道︰「既然徐媽媽已經認錯……」
徐媽媽眼中閃過驚喜,少爺還是原諒她了,誰知下一刻,裴朔的話猶如當頭淋下的冰水,逐漸冷凍的沒有知覺。
「福伯你著人安排,送徐媽媽回去,那里用得上她就派她去做,我記得乳兄在哪個莊子干活,讓他們母子團聚吧。」
徐媽媽驚慌起來,「少爺,看在老奴曾經含辛茹苦哺育你長大的情分上,放過老奴吧!」
「說的有道理,福伯,我把徐媽媽一家的賣身契交給你處理,你看著如何放了徐媽媽。」裴朔說道,離開位置去到阿瑤的茶幾前,竹簽叉走一塊蘇橘餅往嘴里嚼,橘紅的果子表面布滿晶瑩的糖霜,橘香濃郁,清爽可口。
甜甜的,心情都變好了。
「阿瑤,跟我來,帶你去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