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沒等林小虎說話，曲紅梅就熱情的走到他跟前，道︰「听我爸告訴我，你能幫我解決編制問題。我一下子就高興壞了，說真的，我根本就沒想到，你會是我的老同學呢。就是那天我爸回來，嘴里嘀咕著，什麼鎮里新來了一個鎮長，年輕的不像話。我就隨便問了問叫什麼名。我爸說叫林小虎，我馬上想到了你，讓我爸一問，還真的是你啊。你可是太厲害了，可是我听說，你當年不是沒去上學了麼？怎麼又當上公務員了？」
這個曲紅梅上來就嘰里咕嚕一大套話，讓林小虎有點反應不過來。
林小虎很是納悶，當年班里這個來自農村的姑娘一直是溫溫柔柔，打一棍子都不會說一個字的，怎麼現在這麼能說了？難道真是工作性質決定她性格產生了變化，開朗活潑起來？他還敏銳的發現，這個丫頭對自己還是挺關注的。要不然，她爸提到自己，她怎麼ˋ就想到我？而且她到現在還記得自己那時候的情形？試問如果關系平平淡淡，她犯得著記住自己的事跡？這里面的意思可就多了，林小虎開始有點得意。
這時候曲大龍已經來到門口，提鼻子聞了聞，笑道︰「閨女，炒菜就要認真炒菜，可別炒糊了。這些話，過會飯桌上再問吧。」
曲紅梅嘿嘿的笑了，對林小虎道︰「好，那就過會再敘舊。不過先說好，過會我要敬你拳哦。」
林小虎苦笑道︰「可是我不想喝白酒啊。」
曲紅梅哼道︰「哪有你這樣的老同學啊，上來就騙人。我爸可是告訴我了，你來鎮里第一天，就把李小波他們全給喝倒了。」
林小虎再度苦笑，嘆道︰「可是你要知道，會喝跟能喝與喜歡喝，是三個完全不同的概念。」曲紅梅回頭炒菜，道︰「我不管啊，反正你不給我這個老同學面子可不行。」
曲大龍拍著林小虎的肩膀笑道︰「走，咱爺們樓上客廳里喝茶去。」
曲大龍帶林小虎來到二樓客廳，給他沏茶倒水，好一陣忙活，然後坐下來跟林小虎閑聊。
林小虎很自然又扯到工作上去，問他︰「曲叔，據我了解到的，鎮里還有一批黑惡勢力低價收購箱包商戶們的產品，然後高價轉賣出去？」曲大龍哼了一聲，道︰「豈止是一批，最少得有三批。以前他們是收保護費，後來覺得保護費不賺錢，就改行做這個了。現在，除了那幾個有實力的大廠子，幾乎所有的小商戶都得把產品賣給他們。不過那幾個大廠子也跑不了，倒是用不著把產品賣給他們，但得交點勞務費。」
林小虎不解的問道︰「他們算干什麼吃的啊，憑什麼收勞務費？」曲大龍給他解釋︰「不管是那些廠子往外銷售，還是外面的客商進來收購，不都得從村里走車嗎？這些人美辭名曰是保護運輸過程不受干擾，借著這個由頭收勞務費。」
林小虎說︰「如果不交，那車子就別想進出村？」曲大龍點點頭，道︰「可不就是這樣。」
林小虎嘆了口氣，略帶質疑的問道︰「鎮里治安環境這麼差，派出所的人都是吃干飯的？」
曲大龍嘿然一聲，模出一根煙，自顧自的點著，又給我一根。林小虎搖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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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我真的不抽煙，曲叔。」
曲大龍深吸一口煙，然後長長的吐出來，道︰「小林啊，你這話其實有問題啊，派出所的人當然不是吃干飯的，可是有時候，有的事情，不是出警就能解決的。另外，你說鎮里治安環境差，跟我說說可以，但是給別人听到了，或許會當堂質問你，怎麼差了？如果你說不出來，或許就得罪人了。」
林小虎一怔，道︰「都有黑惡勢力強買強賣了，還不算治安環境差？」曲大龍搖搖頭，道︰「我作為分管本地治安形勢的政法委書記，對這個事情最有發言權。我可以告訴你，事實上，整個向陽鎮五年以來，犯案率極低，甚至可以說，算是縣里治安最好的一個鄉鎮。」
林小虎不可思議的看著他，曲大龍笑笑，把煙灰磕到煙灰缸里，道︰「你不用不相信，我慢慢給你講。對，是有黑惡勢力強買強賣不錯，可人家那是在暗地里進行的。表面上一團和氣，甚至跟商戶稱兄道弟。人家還有一個好听的名字，經紀人。什麼叫經紀人？就是從你這收購出去，賣給別人賺差價的人。你可以選擇不賣給他，他也不一定非要弄得你家破人亡，只需要威脅你的買家就可以了。你舉報他？有什麼證據嗎？回過頭來，你的箱包賣不出去，難道要積壓在庫房里？沒辦法嘛，只能按他給的價位便宜的賣給他。另外，你知道這些經紀人的背景嗎？哪個不是鎮里有頭有臉人物的親戚朋友？互相之間關系要多復雜就有多復雜。派出所不是沒抓過人，可你剛抓過去，鎮領導一個電話打過來，你就得乖乖放了，要不然，沒你好果子吃。就因為這些經紀人後面都有人，要注意表面影響，所以人家現在根本就不玩砍砍殺殺那一套，對人客氣著呢。你要是跟他借錢，他沒準還好心好意的借給你。在這樣的大氣氛下，整個向陽鎮的治安環境……起碼在表面上來說，還是非常不錯的。這跟其它鄉鎮里充斥著多多少少的惡霸地皮完全是鮮明的對比。」
林小虎嘆了口氣，道︰「看來還很復雜。」曲大龍道︰「說起來很復雜，但是跟我黨的民主專政制度比起來，他們狗屁都不是。可以這麼跟你說，如果除去了罩在他們頭上的保護*，一天之內就可以將他們完全鏟除干淨。甚至都不需要鏟除，只要弄掉他們背後的人就萬事大吉了。」
林小虎凝眉考慮著曲大龍的話，半響後問道︰「曲叔，派出所有沒有你的親信？」曲大龍很睿智，聞言反問我道︰「你想找人查那些家伙的底？」
林小虎嗯了一聲，道︰「我下到鎮里肯定是要做出一些成績的，現在醞釀著對咱們向陽鎮的箱包產業進行改革，以改變目前這種逐步衰退的態勢。可這些黑惡勢力的存在，就如同箱包產業肌體上的一顆毒瘤，不消去的話，不論怎麼改革都不會有明顯效果。我想先找人查清楚他們的底細，等以後找機會將他們一網打盡，還向陽鎮箱包業一個自主經銷、自主選擇的公正環境。」
曲大龍擺手道︰「不行，起碼從鎮里派出所找人不行。這些人之間，就算沒有相互勾結，可總是老熟臉了，不方便進行秘密調查。我給你的建議是，最少是從縣局找人過來，不聲不響的進行調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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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外，你還要考慮到，就算你掌握了這些人違法交易的資料，可如果沒人出來指證，他們也不會受到法律的嚴懲。」
林小虎做出豁然明朗的樣子，笑道︰「曲叔，我之前從沒有經歷過這種事，一點經驗都沒有，身邊就缺一個您這樣的老手幫忙啊。」曲大龍呵呵一笑，道︰「唉，我倒是真想幫你，可我歲數大啦，又是鎮里本地人，平日里抬頭不見低頭見的，做這種事，還真不怎麼方便啊？」
林小虎看他雖然嘴里說著不方便，但看向我的目光很有深意，臉上還帶著笑，想了想，似乎有些明白他的心思，這是要好處來了，于是笑道︰「不知道曲叔今年貴庚？」曲大龍沒想到林小虎突然問他的年紀，微微一愣，很快說道︰「我今年四十九，還不到五十。」
林小虎點著頭道︰「六十退休，您還不到五十，說明最少還能干兩屆。我瞧著曲叔您人氣很旺，說不定不久就有進步的機會。」
曲大龍看著林小虎呆了呆，可很快呵呵笑了起來，指著他道︰「小林，你呀你呀。行吧，這件事我考慮考慮。不過呢，我可不一定保證能夠幫上忙。」
這時候曲紅梅正好上來叫兩人下去吃飯，曲大龍也不動**，看著閨女跟林小虎說︰「其實啊，我干兩屆三屆的都沒什麼想法了，畢竟人歲數到了，心就有點懶了。我最擔心的，還是我們家紅梅。她媽去得早，她算是我拉扯大的，跟著我受了不少苦。所以我的心願就是，她發展的越好越好，這樣以後我去見她媽也不丟人。」
曲紅梅上來嗔道︰「哎呀老爸，你說什麼哪？你才多大啊就去見我媽？你要是想她，就晚上夢夢她好了。」
曲紅梅不明白老爸的意思，林小虎卻知道曲大龍這是跟自己提條件呢。剛才林小虎暗示他只要幫忙，就有進步的機會，他則把籌碼放到了丫頭曲紅梅身上。于是林小虎說道︰「曲叔您就放心，就沖我跟紅梅這老同學的關系，以後工作中怎麼也得互相幫助互相支持吧。紅梅還是女孩子，我肯定多多照顧她。我要是僥幸能走得更遠，也絕對不丟下她。」
曲紅梅愣愣的看看林小虎，又望望父親，不明白兩人怎麼忽然說出了這種話。
曲大龍哈哈一笑，起身拍著林小虎的肩膀道︰「行，你小子講義氣，我果然沒看錯人。好啊，剛才說的事就包在我身上了。不過呢，在你沒掌握常委會之前，還是盡量低調點好，免得打草驚蛇。」
林小虎謝道︰「嗯，我知道了，多謝曲叔提醒。」
林小虎想自己剛剛下到鎮里，一點政績沒出，也就是說，目前來看，還沒有任何提拔的可能。在這種情況下，自己就貿然許諾了曲大龍會給他升遷，這看起來實在有點搞笑。舉個例子，就好比古代兄弟打雁的那個笑話，大雁還沒打下來呢，就先吵著蒸著吃煮著吃，結果最後一根雁毛都沒弄著。
可是林小虎目前也沒有別的可以回報曲大龍的，只能先許下這麼一個空諾。至于他信不信，就是他的事了。如果他覺得自己是個潛力股，當然就信了，並且全力支持自己的工作。如果覺得不行，那就好說好散。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