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金海放下筆，抬起頭，目光從這些人頭上掃過，自顧自的道︰「都來啦。」
別人不敢開口，因為級別不到，叢希瑞卻是縣委常委，跟許金海挺熟的，現在又有心投靠，所以笑著道︰「老許，今天叫這麼多人來，是不是有什麼大事宣布啊？」
許金海點點頭，目光盯在段杰身上，道︰「接到群眾舉報，說房管局測繪隊的測繪人員段杰跟群眾索取財物……」
林小虎一直盯著段杰，就見他听到許金海的話後，身子猛地打了個激靈，要不是坐得穩，可能就此摔下去了。
叢希瑞等人聞言都看向段杰，段杰讓這些人看的臉色慘白，站起身叫道︰「許縣長，我……我沒有啊，我……從沒跟人要過錢物啊。」
林小虎開口道︰「段杰，我問你，你是不是幫南竹苑十號樓五單元三零一還是三零二的房主劉淑芹`.``劉阿姨測繪房屋面積的時候借機要過一百元買煙？」
段杰目光轉到他臉上，愣了愣叫道︰「我……我是要過，不過我那是借的，而且劉……她說不用還了。」
林小虎追問道︰「既然是借，你怎麼不寫借條？既然你有心借錢，怎麼她說不用還你就真不還了？我們平日里就算鄰里之間借點錢還要還呢，何況你身為公務人員？我看你這是借著你手里那點小權力公然跟老百姓索賄。」
林小虎這帽子就扣得有點太大了，段杰讓他嚇得張口結舌。
高亮現在才搞明白，原來今天這個會是批斗他下屬來了。當著這麼多縣領導的面，他很有點沒面子，但又不得不表態，站起身來面紅耳赤的喝道︰「段杰，我問你，真有這種事嗎？」。
段杰嚷嚷道︰「我……我就是借錢，可不是索要錢財，更不是索賄，我真是借的，就是煙癮上來借錢買煙。」
高亮氣哼哼的道︰「借錢買煙？你怎麼不跟局里同事借？你……你真是好大的膽子，居然敢跟群眾要錢……」
林小虎說︰「高局長稍安勿躁。其實今天找段杰來有兩個事，這件事是其一，更重要的是其二。」高亮一听還有其二，有點發怔，呆呆的問︰「林副縣長，還……還有什麼事？這段杰可……可不是在編干部，是從社會上招聘來的。」
林小虎呵呵一笑，道︰「高局長先別忙著推卸責任，這責任或許到不了你頭上，不過也說不定。」
高亮一听傻了，想要說什麼，林小虎已經開口問道︰「段杰，還是劉阿姨那棟房子，你測量的房屋面積一共是多少，還記得嘛？」
段杰傻小子一樣的瞪眼回想下，道︰「是一百四十五左右吧。」
林小虎冷笑道︰「你認定了一百四十五對吧？好，我再給你一次機會，最後一次機會，你能不能告訴我一個真實的數據。」
段杰委屈的叫道︰「就是一百四十五啊。劉阿姨他們那棟十號樓的三四五單元樓一共三十六家都是三室兩廳，面積都一樣，都是一百四十五，沒錯啊，前前後後都是我們房管局測繪隊量過的。」
林小虎淡淡的道︰「好了，給了你機會，但是你沒抓住，之後要是有什麼問題，你別想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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杰听到這話愣住了，喉頭嘟噥一聲，好似咽下一口唾沫似的，小心翼翼的問道︰「有……有什麼問題？」
林小虎不再理他，轉頭看向高亮，問道︰「高局長，我就問你一句話，南竹苑十號樓凡是三室兩廳的房子房屋面積一下子增出九點六平米，並因此引起契稅翻倍，這件事，你知情不知情？」
高亮臉色有點尷尬，看看許金海，發現對方正死死盯著他，不敢與其對視，趕忙側臉看林小虎，結結巴巴的道︰「我……都是下面……南竹苑小區開發……管理……竣工驗收審核……他們都是找的下面……下面的人，我……我不太清楚」
林小虎截口道︰「我不是問的南竹苑小區開發建設審核，是問你交鑰匙之前房屋面積突然多出九點六平米的事情。」高亮否認道︰「我……我不清楚，他們找的測繪隊吧。」
林小虎微微一笑，道︰「你不清楚對吧？確實一點不清楚？」
高亮小心觀察下林小虎的神情，問道︰「林副縣長，怎麼了？到底發生什麼事情了？」
林小虎笑道︰「你先別管，我再給你一次機會，南竹苑這次遞增將近十平米、超過房屋設計面積百分之七還多的事情，你到底知情不知情？又或者問，這件事你有沒有參與其中？」
高亮讓他這個問題問住了，看看旁邊的段杰，吧嗒吧嗒嘴，再看回林小虎，最終勉強點了點頭。
林小虎說︰「好，你承認了，那你說一說吧，南竹苑開發商怎麼找的你，又跟你說了什麼。」
高亮點點頭，道︰「他們就說房子蓋好了，驗收通過了，馬上要給房主簽正式合同，需要重新測量一下面積。我就讓他們去找測繪隊……」
林小虎听到這笑了，道︰「就說了這個？」高亮還是點頭，道︰「就說了這個。」
許金海插口道︰「老高，你是老局長了，也是黨的久經考驗的老干部，有些話可以跟你提一下。林副縣長在南竹苑二期房屋面積上發現了很嚴重的問題，嚴重程度足可以擼掉某些人的*帽子，甚至可能送進監獄里面去。現在就看這些人是不是配合態度良好。如果頑固不靈的話，那縣里也沒辦法，只能快刀斬亂麻，還縣里老百姓一個公道。」
高亮大著膽子道︰「什麼問題？不就是多蓋了九點六平米？許縣長，林副縣長，你們可能不知道吧，現在的小區房屋在建造完成後，一般都要比設計面積多出或者少出一些，多退少補嘛，這也是老百姓公認的事情嘛。這能有什麼問題？沒問題嘛！」
林小虎看他仗著狗膽要硬抗，再也沒心情跟他糾纏，冷冷的道︰「這種事情我們當然知道，事實上，如果房屋面積測量公正準確的話，老百姓多掏點錢也沒問題。就同開發商說的一樣，面積大了不更好嗎？可我發現的問題是，你們測繪隊的測量根本不準確。」
高亮好像讓林小虎的話踩到狗尾巴似的，當時就叫了起來︰「怎麼不準確了？林副縣長，你說這個話可要負責任的。我們局的測繪隊可是全縣技術最好的測繪隊伍，如果說我們測量的都不準確，那別的地方測量的就更不可能準確了。要不這樣，你要說我們測的不準確，你找縣里其它的測繪公司過來測繪一下，看是不是那個面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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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小虎冷笑道︰「如果我真找來別的測繪單位了，測出來的數據跟你們不一樣呢？」
高亮道︰「那就是他們弄錯了。」
林小虎氣得一笑，看了許金海一眼，道︰「那就是說，你們房管局測繪隊測繪出來的東西就是定理了，是公理，其它單位與之不符就是錯誤的？」
高亮道︰「我沒那麼說。但我敢這麼說，只要是咱們上谷縣的測繪單位，測出來的面積絕對都一樣，都是一百四十五。」
林小虎看他神情篤定的樣子，嘆了口氣，心說這位是不見棺材不掉淚啊。不過也難怪，縣里有測繪資質的單位沒幾家，李志信如果把房管局測繪隊收買了的話，肯定也會給其它幾家一點好處，讓他們口徑統一，讓南竹苑十號樓的房主如劉阿姨等無論找到哪家測繪單位，得到的結果都一樣。也就是說，上谷縣的天已經被李志信一手遮住了，誰都掀不起浪花來，只能老老實實的人家要多少就給多少。
林小虎拿出剛才來時帶過來的保州市房管局的測繪報告，道︰「可我找的不是上谷縣的測繪單位，而是保州市房管局測繪事務所。這可是你們的上級單位，高局長，他們的測繪報告應該公正準確吧？」說著話站起身，走過去遞了給他。
高亮一看這份報告的抬頭，臉色就凝重起來，仔細看了幾眼，盯在房屋面積那一欄不動了。
林小虎沒再理會高亮，對一旁的段杰道︰「你也看一看。」
段杰大著膽子邁出兩步，湊到高亮身旁，凝目望了過去，只看了一眼，身子就冷不丁打了個哆嗦。
林小虎從他這個明顯的動作里可以推斷出，這小子絕對是知道內情的，于是問他︰「段杰，你沒什麼想說的嗎？」。
這話問出來，段杰轉臉看向高亮。高亮與他對視一眼，臉色顯得有點嚴肅。
段杰張嘴說道︰「我……可能是我……我量錯了吧。」
林小虎冷笑道︰「你量錯了？你只看了這份報告就說自己量錯了，你還真沒有信心呀。如果我告訴你，這份測繪報告是假的，你還覺得自己量錯了嗎？」。段杰一副被騙的傻兮兮模樣，張大嘴巴叫道︰「假的？」
林小虎淡淡的說︰「是真是假你自己看不出嗎？」。段杰被他唬蒙了，有點不知所措。
林小虎看向高亮，高亮目光跟我觸及，心中有鬼般的閃躲開去。哪容得他逃避，問他道︰「高局長，你對此事有什麼說法沒有？」
高亮看也不看林小虎，低聲道︰「這事可能……可能測繪隊的人……馬虎，不仔細，測錯了吧。」
林小虎說︰「你一句測錯了就想逃避問題？」
高亮伸手擦擦額頭的熱汗，道︰「當然我……我要負直接領導責任。」
林小虎冷冷的道︰「你怎麼負這個責任？」
高亮訥訥的說道︰「我……我讓南竹苑小區開發商重新修改房屋面積，然後對犯錯的測繪人員做出嚴肅處理。」
林小虎喝問︰「那你自己呢？」高亮道︰「我……我……我也負有一定的責任，我願意……」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