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著這麼多死者家屬的面,還有林小虎跟楊劍的面,張小飛狠狠的貶損了劉峰月一番,這讓林小虎心里熨帖了不少。劉峰月剛才對同意可是囂張的不行,甚至不懼投訴他,說的好像他跟大隊長關系多好似的。可是如今,他的頂頭上司張小飛趕了過來,當著眾人的面對他嚴詞批評,那副不留情面的模樣,就好像兩個人是世仇。
林小虎暫時也搞不清楚,也不知道是張小飛故意演戲給看,還是他倆有什麼私仇啥的。
劉峰月臉色青一陣白一陣,尷尬的說:「那,那我安排他們先到訊問室里等著去。」張小飛哼了一聲,未置可否。
劉峰月趕緊回到辦公室里,叫出兩個交警來,呀咐他們帶著這些死者家屬去樓里的詢問室里,稍稍安置。
這些死者家屬之前哭鬧個不停,只是想在跟張金明索取賠償的時候討得更大的好處。如今好處還沒見到,交警隊的領導不高興了,他們哪有膽子跟領導胡鬧,灰溜溜的跟看去了。
林小虎暗嘆口氣,怪不得總是有領導動輒以「刁民」稱呼老百性,實在是老百性里頗有不少的刁民。這些刁民窩里橫可以,對外卻是軟蛋一個個。所謂刁民還需官壓,今天也算是見識到了。這要多多感謝幾千年來我們的祖祖輩輩給傳承下來的官文化啊。要是學習借鑒西方的*自由,不說別的,光是這些刁民,就沒有人收拾得了。
人群散去,劉峰月那布滿阿諛笑容的臉又出現在幾人面前。陪著笑問張小飛:「張隊,你今天這是……」目光轉到身後的林小虎臉上,似乎明白了什麼,笑容便凝固在臉上,頗有幾分難看,又瞥見了楊劍,他似乎是認識楊劍的,忙失聲叫道:「楊局長也來了。」楊劍嗯了一聲,拿起了官架子不理他。
劉峰月忽然惡人先告狀,道:「楊局,張隊,這人(指著林小虎)剛才,陪看*事者家屬進來看望*事者,出言不遜,影響我們辦公,所以我就往外轟他。他威脅我說要投訴我,我以為他鬧著玩呢,誰知道他居然真投訴我了。可我實在什麼都沒干呀,我……」
張小飛一擺手,道:「少廢話,我問你,*事者呢?」劉峰月忙閃身讓開門戶,道:「里面呢。」
張小飛邁步走了進去,劉峰月不知道他要干什麼也緊張的跟了進去。楊劍跟林小虎還有李曉明也隨後進入。
進到屋里,林小虎卻先瞧見了剛才那個二福與之交談的交警表兄,他正在苦口婆心的勸說張金明:「兄弟,攤上這事誰也不想,可既然已經出了這種事,那就只能認命了。死者已經死了,咱們活人還得好好活看不是嗎?我建議你啊,就別死扛著了,干脆就听我們的,調解一下私了得了。人家也沒提什麼過分的要求不是嘛,就是一百萬,你湊齊了錢就得了。現在一百萬也不算個錢,你買個三室兩廳還小一百六十萬呢,對不對?買條人命應該一是挺便宜的了。你又開小車的,肯定不少賺吧。多干幾年,這一百萬就回來了,是吧?還是趕緊私了吧,省得拘留了耽誤上班賺錢……」
這位胖交警實在是太入神了,背對著眾人苦口姿心的做張金明的思想工作,連這麼多人走進屋里來都沒發現。
張小飛冷然喝道:「王洋……」胖交警轉回頭來,當先看到張小飛,忙站起身來,笑道:「啊,張隊,你……你怎麼來了?」張小飛冷冷的說:「你不是政治科的嗎?什麼時候兼職事故處理科的工作啦?」
王洋聞言臉色大窘,結結巴巴的解釋道:「不是……我這……我這就是沒事過來逛逛,隨便……隨便教育他兩句。」
張小飛哼了一聲,道:「這沒你的事,出去!」,王洋哪敢說什麼,灰溜溜的從眾人身邊走出了辦公室。
張金明看到林小虎這些人走進來圍住他,臉色又是驚訝又是疑惑,也不敢再坐著,臉色古怪的站起身來。
張一飛看到他手上的銬子,質問劉峰月道:「干嘛上銬子?」劉峰月振振有詞:「額,根據咱們人民警察使用警械和式器條例,我們初步懷疑這人有可能逃月兌或者做出其它危險行為的可能,為防萬一,我們就給他上了銬子。再說了,他把人家給撞死了,不構留也說不過去呀。」
張小飛見他說得有道理,就沒問別的,走過去問張金明道;「我是交警隊的大隊長,我姓張,請你跟我說一下事故發生時候的情形,說得越詳細越好。」
張金明疑惑的看向李曉明,李曉明對他點點頭,他這才將上午那場事故還原給張小飛知道。
張小飛听得很仔細,不時插口問上兩句,譬如,「老頭出事的時候有沒有目擊者?」,又譬如,「老頭出事的時候,家屬在不在坦場?如果不在現場,為什麼一上來就咬定是你撞死他的呢?」。對于這些問題,張金明自己都說不清楚,只能盡量靠推測去判斷。
張小飛轉過身對劉峰月道:「你去找死者家屬,叫他們派出兩個代表,分別送到訊問一室還有二室,我要過去問話。」劉峰月點點頭,轉身要走。
林小虎少年時期持別喜歡偵探類小說,也很喜歡國內出版的一些關于刑警破案的雜志月刊,對于警察訊問當事人的方法是有一定了解的,听張小飛這麼說,就知道他是要分別訊問兩個死者家屬,看看他們的口供是不是一致。如果不一致,那就是有問題,這個方法簡單而有效,是警察最常用的審訊犯罪的手段之一。張小飛能想到這個辦法,不能說他優秀,只能說他其備一個警察的基本素質。
但林小虎很快又想到,眼前這個劉峰月可能跟那個叫王洋的交警有所勾結,兩人合伙幫死者家屬訛作張金明錢財,張小飛派他過去安排此事的話,說不定他會在暗地里不止一番,那就會蒙蔽張小飛的耳朵,便插嘴道:「張隊,我看你還是親自過去挑人吧。那些家屬又哭又鬧,沒一個好對付的,我怕劉科長搞不定。」
林小虎嘴里稱呼劉峰月為劉科長,自然不是有意抬高他的級別,而是姑意貶損他。縣公安局不過是個正科級的單位,下轄的縣交警大隊只是一個副科級部門,張小飛才是一個副科級干部,他劉峰月是交警隊下轄的事故處理科的頭目,說不定連股級都一不上。
張一飛訝異的看了他一眼,林小虎也不能給他使眼色,那樣顯得我自己太幼稚了,就只沖他飽含深意的一笑。
張小飛點點頭,道:「好,那還是我自己過去挑吧!」說完對劉峰月道:「你把他的手銬子打開,事情沒搞清楚之前,不要斷定人家就是肇事者。就算是肇事者,如今他愛人都來了,他怎麼會跑呢?何況都是鄉里鄉親的,能別戴銬子就別難為人家了。」
這番話不像剛才劉峰月說的那樣冠完堂皇,但是充滿了人情味,劉峰月也無法反駁,只能道:「好,好,我這就給他打開。」
張小飛轉身去見死者家屬,楊劍拉了林小虎一把,讓他也過去湊熱鬧。林小虎對李曉明道:「你就在這兒陪著張哥吧,我們去去就回。」
張小飛帶林小虎跟楊劍來到訊問一室,那些死者家屬全部在里面待著呢,椅子當然不夠,有的人就坐在桌沿上,還有的人就地坐下,沒有任何的哭鬧聲,嗡嗡的是他們在討論著什麼。林小虎三人推門進來,這些人立時安靜下來,沒有一個人說話,屋里安靜的落根針下去都能听得清楚。
張小飛說:「你們推選出兩個代表,對于事故前後情形都清延的人,推選兩個出來,我要跟你們談談。」
眾人听到這話,立時激動起來,有的叫道:「領導啊,你千萬要為我們做主啊,我們家老頭子死得太慘了,嗚嗚……」有的說:「領導,你是好人,你一定要幫我們主持公道啊,把那個撞死人的家伙槍斃了……」
屋里立時又喧囂起來。
張小飛皺著眉頭一擺手,道:「讓你們推選代表出來,別跟我說廢話,我忙得很,沒時間跟你們廢話。」
眾人听到這話,目光落到一個中年男人身上。林小虎順他們目光看過去,這男人正是之前跟王洋私下密談的那個叫二福的家伙。這人好像是死者老頭的兒子。
這男人見親人們都望著自己,便走出來道:「好,領導,我做一個代表,我是我爸的兒子……呢,不是,我是死者的兒子,我爸他死的好慘啊……」
張小飛沒理會他,道:「還缺一個人,誰出來?這個人必須對事故前後的事情都清楚,我問什麼都能說出來,答不上來的就不能做這個代表。」
眾人談論了一陣,又派出一個中年男人。對于這男人林小虎也不陌生,是之前跟他與李曉明交談的那個管死者叫大爺的家伙,估計是死者老頭的佷子。
果然,這人說道:「我是死者的佷子,我叫胡立權,死者是我大爺。」
張小飛轉身就走.道:「你們倆跟我來。」
五人走出訊問室,落在最後面的楊劍順手把門給關了。
張小飛帶著二福與胡立權沿著走廊走了幾步.來到訊問二室門口,對二福道︰「你進去等著。」二福微微一驚,道:「你不是要跟我談話嗎?」
張小飛冷冷的道:「讓你進去等著就等著,少給我廢話。」
二福不敢再說什麼,老老實實的推門進去。
張小飛隨後又把胡立權帶到了訊問三室門口,讓他進去,然後找個民警在門口看住,不許他出來跟親人們匯合。隨後張小飛帶幾人來到訊問二室,開始跟二福了解情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