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一早,臨安村到處都響起了刷刷刷的滑雪聲。
以及手拿菜刀砍木樁子的聲音。
葉淮安黑著眼圈默默從軟榻上爬起來,听著那熟悉的聲音,沉默了。
肚子還隱隱作痛,昨兒至少吃了三天的飯量進去。
「爹,趕緊起來了。今天我們去給你挖墳。」葉婉言噠噠著腿兒便過了敲了她爹的門。
「你死的時候我還把最喜歡的衣裳放進去陪你了,我等下次再放。」葉婉言很是認真,之前覺得要用最好的陪爹爹,現在爹沒死,就覺得心疼了。
葉淮安嘴角帶笑,下次再放下次再放!!
一屋子人吃了飯,周氏已經換上了一身爽利的衣裳。一家子踩著滑雪板,極其利索的飛出去了。葉拾舟全程都沒搭理過她爹。
「爹,軍營里不是說你死了麼?」葉永安<走在後頭問了一句。
葉淮安踩在雪地里,瞧見一家人飛奔出去的模樣心都要麻木了。
「爹在外執行任務,不能與家中聯絡。中間出了些誤會,爹爹會去查證的。」葉淮安見兒子眉宇間的沉穩,心中也有些哀嘆。
他錯過這個家太多了。
葉永安點了點頭︰「爹,我不喜歡那個雲粟的女人。娘,娘為家里付出許多,家里人是不會看著她不高興的。」包括你親娘以及兒子。
葉淮安被死去這幾年,幾乎都是相依為命一起活過來。
葉淮安才剛面色凝重的點頭,便听自己兒子嚴肅道︰「你最好別讓她住村里,舟舟脾氣可不好。」畢竟,她是一個大半夜也要潛進別人屋里打斷腿的妹紙。
葉淮安呵呵兩聲。
等一家子把葉淮安的墳給挖了,回去都用艾草去了霉運。那雲粟,果然登門了。
手上拿著厚重的馬鞭,跪在葉家門前。
葉淮安臉色刷的一下便沉下來。眉頭都能壓死蒼蠅,他仿佛已經感受到了自家媳婦兒腰間閃著寒光的菜刀的存在。不得不說,周氏脾氣真的變了。
「雲粟,你這是做什麼?有時候回營地再說,我正好有事問你。」葉淮安聲音有些冷。
童童帶著自己的隨身看戲小馬扎,默默找了個安全地點坐下了。手中還抱著老太太一早塞給他的牛肉干。
「看著,這朵白蓮花就是想當你們後娘的女人。」童童隨意點評。
兩個孩子蹲在旁邊,偶爾蹭一塊兒肉干吃。一听這話,便默默抬頭看了眼雲粟。
雲粟身段極好,眉宇間的英氣散開便是個軟軟的小女人。甚至那份容貌,便是在葉家也屬于上上等。
此時她手捧鞭子,穿著一身素白,跪在雪地里極其有渲染力。若是尋常男人,估計心都化了。
「葉大哥,是粟粟錯了。雲粟只當他們要查葉大哥背景,也生怕大嫂關心你,給軍中捎信累及葉大哥。便自作主張出了這個餿主意。是雲粟錯了,雲粟便是顧全大局也不該自作主張。讓大嫂和孩子傷心。」雲粟眉眼滿是悔意,但那話,卻是說的滴水不漏。
顧全大局,和讓家人傷心孰輕孰重?這話,葉淮安一個將領只怕都不好接。
若是偏及家人,將士們該多寒心。
雲粟直挺挺的跪在雪地里,看著周氏,誠懇道︰「今兒雲粟負荊請罪,大嫂,是雲粟錯了。」鞭子捧上去。
葉家人臉色極其難看。
葉淮安陰沉著臉,咬著牙︰「雲粟,跟我回營地。」眼神淡漠,瞧著低頭的雲粟沒有半點暖意。
「葉大哥,我知道你憐惜粟粟。但這是雲粟欠大嫂的,雲粟甘願受罰。」雲粟倔強的跪在地上,不去看葉淮安的臉色。自然也沒瞧見葉淮安早已忍她到了極點。
若是周氏就此揭過,那這幾年的委屈痛苦就白受了。若是周氏緊咬住不放,只怕周氏便成了那般不通曉人情的無知婦人。
周氏雖然沒念過幾天書,但也不傻。
「爹,女人家的事兒你管那麼多做什麼。這位雲姑娘要跟娘請罪,那便是娘的事。女乃女乃叫你進去吃打鹵面,你就別管了。」葉永安拉著他爹就走往屋里走。
葉淮安一听打鹵面,便沒忍住打了個擺子。
「周姨打人不好,不如讓舟姐姐代勞吧。葛葛說了,犯了錯就要受懲罰。」童童默默站起身說了一句。
摩拳擦掌的葉拾舟頓時投去一個贊賞的眼神。
劉老太太從灶房里探出個腦袋,看著驚呆了的雲粟道︰「舟舟意思意思便行了吧,你娘是個粗人力氣重。你若是不意思意思,省的雲姑娘愧疚一生啊。」老太太說完,便回了灶房。
阿彌陀福,造孽啊造孽啊。老太太手腳極快的往耳朵里塞了棉花。順便又給兒子煮了一鍋面。森森的愛意啊。
周氏也微微嘆了口氣︰「雲姑娘,我也不怪你。便讓舟舟來吧。我這手重,我怕傷著你。估計我扶你起來,你也是不願起來的。」周氏搖著頭,便從雲粟跟前嘆著氣錯身而過。
眼不見為淨,心善啊,就是見不得血。
雲粟哆嗦了一下,你扶我啊,你扶我啊。我覺得我還是可以起來的!雲粟瞧著葉拾舟步步走近,瑩白的額間都快冒冷汗了。
她始終忘不掉葉拾舟一巴掌把她掀飛的一幕
「今兒,我就代母執鞭。多謝雲姑娘,圓舟舟夢想了。舟舟最喜歡鞭子。多謝成全。」大刀揮多了,也該試試清粥小菜了吧。
葉拾舟話音一落,鞭子便「啪!」的一聲重重的把雲粟抽飛出去。雲粟還未回神便在雪地里滾了好幾圈兒。
腰間有幾點點血跡。
葉拾舟右手執鞭,眉眼平淡,手中的鞭子揮舞的啪啪作響。任誰也不信這貨是初次玩兒,還是意思意思那種玩兒!!
「這一鞭,替我娘日夜落淚差點殉葬所打!」啪的一聲,雲粟抽的整個人都翻了起來。
雲粟再也忍受不住尖叫起來。白色的裙擺上,滿是血跡。
「這一鞭,替我女乃女乃白發人送黑發人所打!」啪的一聲,直接抽上雲粟後背,沒有半點留情。
雲粟後背頓時泛起一長條厚厚的血跡。已經浸透了衣裳。
「這一鞭,替我們兄弟姐妹所打,幼年痛失親爹,受盡苦難!」這一鞭子,直接送上了雲粟大腿。
「這一鞭,替萬千將士所打!罔顧戰友家人,此等人,怎敢把後背交于你!」葉拾舟聲聲數落雲粟,往往話音一落便鞭子啪的一聲。
雲粟淒厲的慘叫連連,滿身血跡。渾身都在抽搐。便是她自己,估計也沒想過竟是會真的捱這頓打。
穿上一身雪白的衣裳,血跡顯眼,可不是更不好讓人下手?
只可惜遇上葉拾舟這等不要臉不要皮,就想吐心中這口氣之人。也是倒了八輩子血霉!
本來那三百將士就有些心軟,一听這話,想及自身,頓時又默然了。
眼睜睜听著雲粟一聲聲泣血的慘叫。刺的人耳朵生疼。
自作孽,不可活。(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