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家老太太壽宴當日昏倒,並未在京中流傳開來。
頂多就是背地里嘀咕兩句,金家已經撐不住了。百年功勛之家要就此隕落,有唏噓有感嘆,眾人心思各異。
幸好葉拾舟兄弟多,幫著金家打理,倒是挽回了一些顏面。
有時候人脈,也是落魄與否的一種依據。
「舟舟,門房那兒有人找你。」葉拾舟正幫著監管他們執行呢,那邊便有人喊道。
葉拾舟愣了愣,除了屋里那群人的可就沒人知道她來金家赴宴了。
「怎麼了?難不成是家中有什麼事?」葉永安趕忙丟了手中活計跟了上去。
黑胖子站在門口焦急的走來走去,時而踮著腳望著屋內,時而面色抽抽。似乎控制不住自己。
「舟哥,小叔中會元了!小叔連中兩元了!」葉拾舟還未走進,那黑胖子便喊了起來,高興的手舞足蹈。
門外正上馬車的謝蓁蓁腳步一頓,微微垂眸。
我不後悔!我謝蓁蓁從不做後悔之事!
「走。」輕柔的嗓音帶著幾分堅定,馬車便滴答滴答的走遠了。
「你說小叔中了會元?小叔奪得了會元?」葉永安眼楮放光,整個人都要跳起來。
見黑胖子點頭,趕忙便倒退跑了回去。
舟哥撅了撅嘴︰「又是掛在頂頭上那個?」嗤,我舟哥會稀罕麼?會稀罕麼?我是死了要上祠堂的人!!
「嗯,這會兒學子街早就鬧開了。估計要不了多久就能打探到小叔了。對了,宋公子落榜了。」黑胖子抹了把臉上的汗,曾經那胖乎乎的臉如今看著精干不少。
舟哥瞄了他一眼。小姑娘從兜里模出些賞銀。
「去賞給兄弟們喝酒吧,九儀樓那里訂幾桌。估計小叔的同窗要來道賀。姐夫那里不必理會,過幾日大姐便要來了。」對于宋呈文,她向來沒多少熱絡。
不經打不經摔,沒勁兒。
黑胖子應了聲,這才趕忙回去報喜了。
待葉拾舟回到金家院子時,才發現眾人看著小叔的神情頗有幾分看自家女婿的模樣。
「葉公子連中兩元,當真是可喜可賀啊。待殿試完,到時候可要好好擺幾桌。」有人上前恭賀,葉澤南一一謝過。
面上無悲無喜,反倒是讓人高看幾分。
金家屋內,金多見祖母好轉,便湊在門上听了幾耳朵。待听得小叔中了會元,整個人都跳了起來。
無聲的捂著唇,在屋門口張牙舞爪。
活像個智障。
「多兒,你做什麼呢?莫要吵著你祖母休息。」金老爺子一出門,便見唯一的孫子在那兒傻笑。
「嘿嘿,我可要給祖父討點彩頭。你瞧你瞧,便是那個穿青衫的。我認了他做小叔,小叔今兒中會元了。他如今可連中兩元,這可是喜氣。孫兒不得去沾點喜氣啊?祖父,你給點孫兒做彩頭啊。」金多拉著老爺子的手臂搖來搖去。
老爺子眼中滿是寵溺。
曾經他也是鐵血男子漢,如今啊,都被磨得一干二淨。
望著窗外,那進退有度的青衫男子,那側面越發像極了他的三個兒子。
眼神有些恍惚。
「祖父你還不知道呢,咱家那翡翠鐲子便是小叔送的。那可是國師的東西,咱不得回點禮啊?」金多笑嘻嘻的,屋內隱隱傳來老太太的咳嗽聲,頓時舍下老爺子,自己跑了進去。
金老爺子瞧著孫兒走遠,面上的笑容才淡了幾分。
望著窗外出神。貪戀的看著那張臉。
百年功勛世家啊。
「老爺,老奴去送他們離府吧。今兒老太太累了,只怕要修養一段時日。」老總管垂手立在身後,一板一眼似乎毫無情緒。
老爺子收回眼眸,掩下眼底的情緒。
「去庫房把那柄如玉意贈與他吧。以後九儀樓,便按照多多的意思,對他隨時開放。」金老爺子微供著背,似乎一下子便老了許多。
老總管定了定,才輕聲道︰「是。」恭敬的退了出去。
老總管出了屋,站在門外半響。听得屋內金多插科打諢哄老太太的聲音,便輕嘆了口氣。
「為何,你要回來啊。」一聲低喃隨風而逝。語氣中滿是滄桑和無奈。
待葉拾舟一群兄弟忙完時,已經傍晚了。
索性今兒沒出什麼亂子,眾人都給足了顏面。便是有些小差錯,也盡力掩飾了下去。
「今兒便麻煩各位公子了,改日金家定親自請了大家道謝。」老總管把眾人送到門口。
武同光一伙人趕忙打著哈哈,連那小胖子都咧著嘴傻笑。
七王爺今兒請了他幾道,他愣是不肯回去。非要跟著一群人在金家忙活。
這次金家請的外援皆是一干富貴子弟,誰也不敢弄得沒臉。倒是省了不少力氣。
「老總管客氣了。改日九儀樓吃兩頓便成。老太太身子不適,今日便不多加打擾,我等便先告辭了。」蔣巍然笑著拱手辭去。
這三人都過了會試,葉澤南更是其中之首,他們還得出去喝幾杯呢。
老總管笑著一一把人送走,正看著葉澤南背影愣神之際,那葉澤南卻是突地回了頭。
與老總管的視線所交匯。
兩人都愣了。老總光更是瞧得那雙眼楮,猛地震了一下。
「少爺」幾不可聞的低喃,在吱呀的關門聲中掩蓋了下去。
葉澤南微垂直著頭,走在長街上,身邊是同窗和佷兒的歡笑聲。心底卻忍不住想起金家兩老那蒼老的容顏,強掩的歡笑。
心口有些酸澀。似乎要壓得他喘不過氣來。
似乎有什麼東西在他心底茁壯成長,只待破土而出的那一日。
「對了,你們有沒有覺得小叔跟金多長的有些相似啊?之前那小子胖乎乎的還看不出來,如今瘦了些。今兒這一瞧,站一起跟親兄弟似的。」周喬這次落了榜,但他心態好,倒也不算什麼。
「金家要是多個兄弟狀元兄弟倒好了,也不至于被困在如今這樣。」周喬笑著道。
姚晉學和蔣巍然二人卻是愣了愣,隨即失笑。
真是笑話,他倆怎會像。
那金家,也不可能再有多的孩子了。不是不能,而是不敢。(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