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那個夏遙叫過來。」校長大手一揮,眼中有著毫不掩飾的嫌惡。
「總算要開除那個夏遙啊。」
「听說她這次敢打蔣亮,還偷了文靜的錢,也該給她一些教訓了,不然這個女孩子真是無法無天了。「
「可不是嘛,她在我們學校就沒好事。」
「她媽是個瘋子,連她爸都不知道是誰,這樣的家庭能教出什麼好東西。」
一直坐在辦公桌前默默做事的楊國華听到同事們的這些議論頓時驚呆了,中午的時候只听說夏遙打了蔣亮,怎麼這麼快就發展成開除了?
「王老師,你們在說誰要被開除啊?」她難以置信,強笑著插入話題。
「楊老師,你剛來可能還不認識,是三年級的一個女孩子,很沒有教養的,她媽是個神經病呢,我看這種女孩子的頭腦八成也不正常。」
「可不是嘛,我今天看到她瞅我那眼神,真是的慌,我看她就該和她那個媽一起住到精神病院去。」
「她家哪有錢住院?听說她連給她媽買藥的錢都沒有,所以成天把她媽關在家里。」
「整天和神經病住在一起,不變成神經病也難啊。」
楊國華听著這些老師的議論,氣得暗暗咬牙,她看過夏遙的作文,是真心可憐她的身世的,沒有想到這些老師對夏遙一個孤女非但不同情,還這樣冷嘲熱諷,連基本的憐憫之心都沒有,枉他們還為人師表。
心里雖然不平,但她還是很好地控制了自己的情緒,「我中午的時候有听說她打了蔣亮,很嚴重嗎?怎麼會發展成開除?」
「楊老師,你剛來,有些學生你還不了解,這個夏遙就是害群之馬,早就該把她趕回去了。」說這話的正是夏遙的班主任。
「小楊剛來,心腸還是太軟,有些孩子啊,胚子就是壞的,怎麼教都教不好的。」
楊國華覺得自己快要控制不住自己的脾氣了,就因為夏遙的家境不好,偷竊傷人的帽子就可以隨便地往她身上扣嗎?
「其實我看那個蔣亮也沒什麼事,主要是蔣亮家里鬧到校長那里,听說蔣亮家境不錯,和區里的一些領導都認識,為了平息他們家的怒氣,校長當然要開除她嘍,反正她也不敢來學校鬧。」說話的老師帶了幾分快意。
「文靜不也很討厭夏遙嗎?那次她的裙子髒了,就嚷著要把夏遙趕出學校,校長是她親叔叔,能不偏著她嗎?」。
「所以嘍,這種事是兩廂情願的。」
「陳老師,校長喊你去他辦公室。」門外有個老師笑著招呼道。
「八成是為了開除夏遙的事兒。」陳老師也就是夏遙的班主任,懶洋洋地起身。
「陳老師,如果可以的話,幫夏遙說幾句話吧,她還這麼小,怎麼能不讀書?」楊國華忍不住開口。
陳老師異樣地看了她一眼,「小楊啊,你還是太年輕嘍。」
楊國華已經不需要多問了,她立刻明白了,這就是學校為了奉承討好那些特權階級,而將弱勢的夏遙犧牲了。
這和她當初的處境何其相似!
心中那股不平之氣,再也控制不住了,她要為夏遙討回一個公道,也是為自己討回一個公道!
夏遙雖然算是弱勢群體,可蔣亮也實在算不上特權階級,不過就是家里殷實一點而已,但是楊國華此刻的情緒十分偏激,根本就顧不上這麼多了,直接上網發帖。
她上的論壇是雲留市的本地論壇,上面不乏什麼雞毛蒜皮婆媳糾紛小三大戰之類的話題,楊國華的這個帖子倒是令人耳目一新。
她本來就是學中文的,遣詞造句極具有煽動性,將夏遙的處境描寫得淒慘無比,周圍人的歧視和冷眼,同學老師的欺辱,雖然大都也是她道听途說,可是經過她的藝術加工後,變得生動無比,看帖子的人仿佛親眼見到了那個身世淒慘的小姑娘躲在角落默默哭泣。
同時她還把夏遙寫的那篇作文也放到網絡上,一個人窮志不窮,在逆境中苦苦掙扎,孝敬母親的堅強女孩兒形象頓時呼之欲出,人們的心態都是同情弱者的,尤其是夏遙這樣一個堅強孝順的孩子,帖子一經發出,點擊率立刻蹭蹭往上漲。
人們在痛罵那些人的冷漠無情和老師校長不配為人師表的同時,也有人提出疑問,他們不相信這種事情是真的,新社會怎麼可能有這樣的事情發生,怎麼會有這麼多人冷酷無情毫無同情心?說不定是樓主發出來騙點擊率的。
楊國華骨子里是個烈性的人,哪里受得住這些人的質疑,也顧不得那麼多了,直接把夏遙的學校和住址發了出來,讓那些質疑的人自己去查證。
論壇里頓時炸了,這個論壇在雲留市的影響力很大,幾乎囊括了全市各行各業的網民,甚至省內也有不少網民喜歡逛這個論壇,不少本地的新聞報刊媒體都在論壇上挖掘新聞,楊國華的帖子把所有網民的注意力都集中到了這座小城的貧民窟,那個叫做夏遙的小姑娘身上。
夏遙對楊國華所做的一切完全懵然不知,此刻的她正站在校長辦公室里,面無表情地看著眼前這些氣勢洶洶的人。
「夏遙,你不僅偷錢還打人,像你這樣惡劣的人,不配在我們學校里學習,我們決定要開除你,從明天開始你就不準再來學校。」校長坐在老板椅上,居高臨下地看著她,仿佛在看一只螻蟻。
「我沒有偷錢,也沒有打人,說我做過這些事,就請拿出證據來。」夏遙沒有他們意想中那樣驚慌失措,就連臉色都沒有任何變化,最過分的是竟然還敢頂嘴,這讓他們覺得很沒面子。
「這里所有的人都可以證明,你還敢狡辯!」校長還沒說什麼,夏遙的班主任陳老師就急吼吼地斥道。
「怎麼證明?你們親眼看到我偷錢,親眼看到我打人了嗎?我同樣也有人證可以證明我沒有偷錢,沒有打人。」夏遙冷靜地說。
「反了反了,一個學生也敢頂嘴,校長說你偷錢了,你就是偷錢了,校長說你打人了,你就是打人了,像你這樣的壞胚子就該開除。」蔣亮的班主任氣憤地說。
「對,開除的決定已經做了,你現在就給我回家去,不要再來學校了。」校長惱怒地看著她,嫌惡地揮揮手。
「校長,你學過義務教育法嗎?」。夏遙冷笑一聲,「知道在義務教育階段的小學生是不可以開除的嗎?」。
「什麼?你敢威脅我?!在我面前說什麼法律?!」校長氣得拍案而起,什麼義務教育法,他從來不會放在心上,「好,你敬酒不吃吃罰酒,你要是再敢 下去,我就把你送到少管所去,那里有的是人管你!」
「你知道進少管所的條件嗎?」。夏遙好整以暇地看著他,「你可以隨意把罪名扣到我頭上,可是司法機關是講證據的,你覺得你有證據證明我是少年犯嗎?如果有的話,請便!我很樂于被你們移送到公安機關,也能還我一個清白。」
校長的話有可能嚇住一個小學生,卻嚇不了她,她可不認為一個三流小學的校長有那個手眼通天的能耐,在十幾年的生涯中,她行走于達官貴人之間,見識過真正有大能耐的人,也見過如校長一般自以為是的小人物。
平靜淡然中句句帶刺的話深深刺傷了校長和老師的自尊,他們怎麼也沒想到一個十歲的孩子會懂這麼多,句句都戳中他們的要害,她明明只是一個瘋子的孩子而已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