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遙想起前世傾心追隨的男人,心里有些復雜,一方面深恨他的冷酷無情,一方面又不得不贊賞他的能力。
帝國三大世家目前以安家為首,可是安老爺子年紀大了,等他一走,安家必定四分五裂。
宋家的家主宋靖豐雖然正值壯年,但是家族人丁稀薄,宋靖豐當年為了上位,手段十分陰狠,他的兄弟姐妹不是被他流放軟禁,就是莫名其妙地橫死,那些旁支子女們根本不成氣候。
他的膝下只有姜媛生的一子一女,長女是醉心慈善的宋語嫣,後來也和他們鬧掰了,幼子年紀很小,听說十分軟弱無能。
一個家族的興旺發達除了需要有個強勢的領頭人之外,枝繁葉茂也是很重要的,一旦宋靖豐老去,宋家遇到青黃不接的局面,很快就會沒落下去。
所以在她看來,方家超過安家和宋家是遲早的事情。
不過,她的目光微凝,那個時候的方耀明好像總在忌憚著一個人,而最恐怖的是,他根本就不知道這個人是誰,這個人行事亦正亦邪,卻能夠調動與三大世家抗衡的力量,他的存在是方家最大的威脅,最奇怪的是他的所作所為似乎並不是為了安家和宋家,而是想把這一灘水攪渾,他究竟想得到什麼?誰都不知道。
方耀明每一次好不容易抓到一絲線索要查出那個人,卻都被他狡猾地掩飾過去,這樣一個超然于三大世家之上的存在,怎能不令他心驚膽戰?
跟在方耀明身邊那麼久,她不可能不知道他內心的擔憂,也曾深深地憎恨過這個人,恐怕這股勢力是將來唯一能夠和方家對抗的吧。
她對這個人竟然隱隱有了期待,這種期待夾雜了惡意和快意,只可惜前世沒有活到能夠見到他們你死我活的那一天。
這段時間夏遙沒放太多心思在學業上,考試的時候竟然被嚴溪反超,只拿了年紀第二,這讓夏遙有些心虛,收斂心思乖乖坐在書桌前復習讀書,不算絕頂聰明的她只能靠勤奮來彌補了。
她伸了個懶腰,拿起林若水交給她的書,除了醫術之外,林若水還會讓她看一些詩詞古文,剛開始她覺得無聊枯燥,後來發現多讀多背對她的語文學習很有好處,便沉下心來苦讀,林若水每周都會抽時間給她講一篇古文,不愧是底蘊深厚的老中醫,他講課的水平不知道比學校的老師要高多少。
「媽,你怎麼了?」她瞥見坐在她身邊做手工活的夏方蓮突然望著窗外怔怔發呆,忍不住問了一句,已經有很長一段時間沒有見到她這樣了,她不禁有些擔心。
「哦,沒事。」夏方蓮像突然驚醒似的,收回視線,重新低下頭去。
「媽,咱們聊聊天吧?」夏遙坐到夏方蓮身邊,她們母女已經很長時間沒有坐下來好好聊聊了。
「聊什麼?」夏方蓮似乎有些不習慣地往旁邊躲了躲。
夏遙臉色微變,這是她的生身母親,是她一直以來的牽掛,可是從什麼時候開始,她已經不再習慣她的踫觸了?
她的心中一片寒涼,開始反思林若水說的話,是不是她給夏方蓮帶來了太大的壓力,她是不是已經成為夏方蓮新生的阻力?
媽媽,你是不是已經不喜歡我,不需要我了?她動了動嘴唇,想要用撒嬌般的語氣問出這句話,最終還是咽了回去。
她沉默,夏方蓮也沒有想要開腔搭話的意思,只是低頭繡著手中的圖案。
她早已失去了聊天的興致,一言不發地重新坐回書桌,埋首刺繡的夏方蓮只是抬起頭,眼神復雜地看了她的背影一眼。
原來無論時光如何倒流,她如何努力,都無法讓媽媽開心起來,夏遙望著窗外,窗外的陽光正好,暖洋洋地灑在窗台上,隱約能夠听見街頭巷尾孩子的嬉鬧聲,還有母親們一聲聲悠長的呼喚。
而在這個小小的房間里,母女二人之間卻有著一層厚厚的隔閡,最可笑的是,她都不知道從什麼時候起,又是因為什麼事,兩個人變得越來越陌生。
她開始懷疑前世每次去醫院看望母親時,母親眼中希冀渴望的光芒,是因為她嗎?
因為夏方蓮的態度,夏遙一連幾天都無精打采的,明知道很快就會有自己身世的消息,可是為母親討還公道的熱情都漸漸冷卻了,現在的日子著實不錯,衣食無憂,有個好師父,有群好朋友,這樣平靜地過一輩子也未嘗不可。
這天下午只有一節音樂課,學校正忙著組織歌詠比賽,每個班都利用音樂課時間緊張地排練,而夏遙是個不折不扣的音痴,無論是她自己還是老師同學,都已經放棄了讓她唱歌的奢望,于是她很順利地請到了病假,快要走到家門口的時候,她改變了主意。
不知道為什麼她總覺得夏方蓮不會希望見到她,母女倆聊天交流的時間,還比不上和房東李阿婆說話的時間多。
她垂頭喪氣地轉身,搞不懂為什麼在夏方蓮神志不清,她們的家境最艱難的時候,她們能夠那麼親密,而現在她的身體漸漸好起來了,日子也一天天好過,她們的心卻越來越遠。
難道這就是只能共患難,不能共安樂?可她們是骨肉至親的母女啊!
她郁悶地一路踢著小石子,踢踢踏踏地去診所投靠師父。
沒想到下午原本該正常營業的診所大門緊閉,她疑惑地掏出鑰匙從後門上去,只見林若水正指揮著林小方搬東西。
「師父,你這是做什麼?」夏遙望著站在樓梯上的林若水喊道。
「你這丫頭怎麼這時候來了?」林若水也是一臉吃驚,「逃課了?」
「音樂課,我請了病假。」
「音樂課也是課,知道自己歌唱不好,就該多練習才是,逃課就逃課,還說得這麼冠冕堂皇。」林若水從樓梯上下來,毫不客氣地吐槽道。
「音樂課有什麼好練習的?」夏遙不以為然地嘀咕著,「師父,您還沒說,你們這是在做什麼?」(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