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衣綢緞莊拿到了御賜皇商的匾額之後,京城幾條大街的鋪子門前同時燃放鞭炮大肆慶祝,一時間綢緞莊生意紅透了整個京城。
張勛卻並沒有因此放松下來,按照席翠的安排他如今該照瑞娘當初提出的計劃對錦衣閣展開手腳了。
再說到的這劉家兄妹,得了錦衣閣之後趁著王家一片混亂,玉姨娘沒有管理中饋的經驗,玲瓏一面暗中指使幾個信得過的給玉姨娘使絆子,一面攛掇著讓玉姨娘從賬上支出不少銀錢從錦衣閣采買成衣布匹,用王家的錢填補錦衣閣的虧空。
布匹采買這一項在王家一直都是劉氏的心月復在管著,劉氏被關在順天府大牢之時,這位管事曾經去探望過,告知劉氏劉家兄妹所做之事,劉氏听後口吐鮮血,連話都說不出來了。管事也是個衷心的,知道劉氏的心思還是偏向自己的兒女的,眼看著劉家兄妹如此虧空王家的產業自然是要告訴劉氏的,卻不想他再次找過去的時候劉氏已經不見了。據說是王尚書悄悄處置了,自此王家再沒有人有本事管著劉家兄妹了。
張勛那邊動手之後,席翠這邊自然開始注意劉家兄妹的動向。如今管事的事玉姨娘,席翠與此人不熟,就算是知道賬面上有問題卻還是沒辦法當面詢問。好在她與老太太身邊的木媽媽很熟,木媽媽多聰明的人,她听席翠說了幾句就明白過來了,在老太太耳邊吹了吹風,老太太立刻聞出味道不對來,當下玉姨娘就將賬本送到了寧居。
要讓張勛毫無顧忌的對付劉家就必須首先讓劉家與王家月兌離關系,可以王尚書的脾氣劉家若安分守己他是絕對不會將他們趕出去的。好在劉家兄妹都是不安分的,做下這些糊涂事,只要老太太這邊揭開了,又沒有劉氏在府里罩著,劉家不僅會被趕走,而且還有可能被淨身出戶。
老太太管了多少年的賬了,一眼就看出了賬本有問題,連帶著將玉姨娘罵了個沒臉。其實要說起來玉姨娘也委屈,她根本不懂這些,下面的下人又都不服她,難得有玲瓏這樣的人非但不嫌棄她還願意出手相幫,她自然願意相信她了。進了王家門這麼多年了玉姨娘可不就是那個性子嗎?否則也不會接連懷了幾個孩子都保不住,壞了身子也沒什麼脾氣,最後還是整日的吃齋念佛。這樣軟綿的性子哪里適合掌管中饋啊?分明就是因為府里沒人,老太太只能趕鴨子上架。
劉謙原本想的是利用楊姨娘留下的那份名單將芸婷的嫁妝一步步蠶食,可沒想到他們只得著了錦衣閣楊姨娘就死了,原先說好的歡歡給名單的,卻發現根本連歡歡喜喜的人都找不到。錦衣閣又因為先皇駕崩鬧得虧空嚴重,別說蠶食芸婷的東西了就是他們現有的都夠他們忙活了。
好在玲瓏將玉姨娘哄得服服帖帖的這才方便他們用王家的錢來填補虧空,也正是因為如此他們原本計劃好的主動月兌離王家的計劃被無限期擱置起來,現在就算有人要他們走他們也斷然不會答應。
面對老太太的指責,玉姨娘只會哭,老太太無奈讓人將她拖回翠竹苑思過。同時差人將王家父子連同劉家一家子都叫到寧居來。
人到齊之後老太太將賬本往地上一扔,玲瓏看到賬本心肝一顫,知道事情敗露了。蔡氏看老太太臉色不對,听到身邊女兒的呼吸聲越來越粗重,歲不確定怎麼回事可也能猜出大概了。
王少岩撿起賬本看了看,上面的出賬都走向了錦衣閣,可他卻不知道錦衣閣是怎麼回事。見老太太對劉家的態度猜測大概這錦衣閣與劉家有關,可是他想不通父親母親都待劉家兄妹如同親生,而他更是與他們親近,何以他們要與這錦衣閣勾結損害王家的利益?
玉姨娘當然也不知道錦衣閣就是劉家的,她能告訴老太太的僅僅是玲瓏替她操辦了這一項,老太太雖然也不太肯定但她卻清楚席翠既然敢讓木媽媽跟自己說這件事,那麼劉家與錦衣閣的關系著席翠定然是了然于心了。
這些日子她雖然病著卻不是對外面的事情一無所知的,席翠最近總是早出晚歸,身邊還多了一個沉默寡言卻很有手段的瑞娘,吳嬤嬤這幾日已經不怎麼管事了,她大多時間都留在芸婷身邊,可見席翠已經接手了侯夫人的產業。王少岩一貫是最看不上生意人的前幾日居然專程為天衣綢緞莊的張勛在皇帝面前進言,這里面少不了席翠搭線,如此看來這被御賜皇商的天衣綢緞莊如今也在席翠手里了。
可席翠為何要在這個時候對付劉家?最重要的是她要如何對付劉家?
劉謙知道賬本應該沒有直接指到他身上來,否則老太太不可能讓他們有機會說話。于是緊咬住自己是被錦衣閣的掌櫃給騙了這個借口不放,劉謙的父親羞愧萬分不知道說什麼好。蔡氏卻緊隨自己的兒子,哭哭啼啼的鬧著說自己犯了糊涂,一時間場面混亂不堪。
就在此時原先跟著劉氏的心月復管事突然出現,而跟在他身後的竟然是歡歡喜喜。管事戰戰兢兢的說自己當初發現劉家母子三人密謀用王家的錢填補錦衣閣的虧空一事之後,想要找王尚書告發,不想被劉謙的貼身小廝發現竟將他打昏半夜丟棄到城外的山坡。幸得歡歡喜喜發現才保住一條小命。而歡歡喜喜則說出了當時劉謙與楊姨娘暗自達成的協議,劉家兄妹作證只認劉氏,楊姨娘幫他們搞到錦衣閣。
整件事頓時連接起來,劉家兄妹打從一開始就對王家存了二心,整件事根本就是一場陰謀。王家待劉家不薄,劉家卻是一窩養不熟的白眼狼,恩將仇報!
老太太頓時火冒三丈,恨不得將這些人立刻千刀萬剮了才干淨。好在席翠提醒自己提前發現了他們的陰謀,否則王家豈不是會被人掏空了去!
劉家其他人都不敢說話了,包括劉謙都傻愣在那里,卻見玲瓏站起來,走到王尚書跟前,瑩瑩然跪下,聲音如泣如訴,「姑丈可是看著我們長大的!我們這幾個孩子什麼秉性姑丈最是了解的?我們在王家不愁吃喝,穿的用的與表哥表妹並無區別,何苦要冒險做這些喪盡天良之事?更何況,玲瓏自小心儀表哥,表哥病著玲瓏都是一心想服侍表哥左右,就算是表嫂進門玲瓏也不改初心,既如此王家的東西遲早都是表哥的我又怎會忍心傷害表哥?」見王尚書動心,玲瓏轉身指著歡歡喜喜他們,「難道姑丈真的要因為這些下人的幾句話就定了咱們的罪嗎?旁人且不說就說這歡歡喜喜從前是跟著楊姨娘的,楊姨娘對我姑母的恨意那是沒人不知道的啊,玲瓏自小與姑母親近她們連帶著憎恨我們兄妹栽贓于我們,我們又能如何呢?」
王尚書在對付朝臣之時或許殺伐果斷,可處理起後宅之事來卻顯得猶豫不決了,經歷過楊姨娘的死,劉氏的離開,還有王少菊即將被送進宮做秀女,他是真的分外看重眼前的親情了,玲瓏他們到底是自己眼看著長大了,自小聰明伶俐,又願意與自己親近,有時候甚至比自己親生的兒女還要貼心。
更何況,歡歡喜喜不應該在這里出現才是,難道她們真的是為了替楊姨娘報仇,故意給劉家人栽贓?
見王尚書有些動搖了,玲瓏更加賣力的擠出幾滴眼淚,「姑丈……就是官府斷案也講究個人證物證俱全,這些人空口白話總不能定了咱們的罪,最起碼也要讓他們拿出物證來!」
她說的有道理,王尚書看著眼前的這些人一時間也不知道該作何打算。
「你要物證是嗎?我便給你物證!」門外忽然傳來一個女人的聲音,王少岩覺得這個聲音有些熟悉,卻又想不起來是誰。正擰著眉頭思索間,一個蓬頭垢面衣著凌亂的女人一瘸一拐的走了進來,席翠在一邊扶著她。
「你這個……」不等來人站定,蔡氏忽然跳起來,沖到她跟前伸手就要抓那人的頭發,席翠側身擋在了前面蔡氏只抓到席翠的後輩,生生的扯下了席翠後背的一塊布來,可見蔡氏有多憎恨出現的這個人。
見席翠吃虧,王少岩心里忽然極度不舒服,恐怕就連他自己都沒察覺到他的眉頭早已皺成了川字,眼楮總是不由的盯著席翠的後背看。
玲瓏看到來人臉色突然煞白,張著嘴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喜梅!」王少岩這才看清楚來人的臉,可不就是當初與席翠一起陪著芸婷嫁入王家的喜梅嗎?
「沒錯,姑爺好眼力,這樣都能認出奴婢便是喜梅。」喜梅說著跪下來,從懷里取出一個賬本,上面記載著錦衣閣自從到了劉謙手里之後所有的收支,每一頁最後都會有劉謙的私印加蓋。
有了這個賬本,玲瓏就是全身上下長滿了舌頭也說不清楚了,王尚書想起直到剛才這個女人居然還腆著臉在自己跟前上演苦情戲,瞬間覺得惡心無比。原本對自己這個小舅子還是心存愧疚的,可看看眼前他們劉家的所作所為實在讓人心寒,王尚書沒有多說什麼,甩手走人了。
劉家四口攤在地上,兩個女人抱在一起哭,兩個男人沉默不語。
老太太想了想,看看王少岩,「怎麼辦?送官府嗎?」。
一听說要將自己送交官府,劉謙頓時怕了。之前他跟在王尚書身邊踩低望高的事沒少干,他們犯得這些事勞動不來那些品級高的大官,怕只能交到一些品級較低的小官手里,萬一真踫上從前得罪的什麼人,他還不死定了。于是他趕緊手腳並用,爬到王少岩跟前,扯著王少岩的衣擺,「少岩表弟,哥哥我錯了!哥哥我是鬼迷了心竅,哥哥不求你原諒,但求你千萬別送官府。你可別忘了從下哥哥是最疼你的,有什麼好東西都緊著你的……啊……表弟,少岩……這樣,只要你不將我們送去官府我吞了你們王家多少我再吐出來,不夠的我當牛做馬給你們還,好不好?」
王少岩剛要開口說什麼,卻听到席翠冷笑一聲,說道,「劉二爺,您這樣談條件可不太好吧,只要將你們送去官府,你們吞了王家多少自然有人會幫著姑爺拿回來,可這要是不送你們去,拿多拿少的事還不是您一句話,咱們王家可不能私設公堂審理你們的案子。」
席翠不會輕易對什麼人下狠手,可是這個劉家她卻由不得!喜梅再怎樣也是跟自己一起長大的,她為了劉謙背叛了芸婷也背叛了自己,可到頭來卻換來劉家如此虐待。想到自己找到喜梅的時候,她被逼的裝瘋賣傻才能苟且活著,身上到處都是虐打過的傷痕,見到自己只知道哭什麼都不敢說,劉家人怎能心狠至此!
對別人無情無義的人卻好意思開口叫別人感念自己的從前的虛情假意!虧他們敢開口!
王少岩听出席翠的意思,她這是要對劉家趕盡殺絕了?下意識的他不願意席翠變得心狠手辣,哪怕是對待十惡不赦的壞人。
于是他沒有理會席翠的話,讓下人看著劉家人出府,什麼東西都不能帶走,官府卻是不用去了。劉家人一听趕緊千恩萬謝的逃了出去。王少岩看著劉家人消失,走到席翠身邊,查看了一眼她後背,確定沒有受傷才松了一口氣。接下來的收尾交給老太太就可以了,他前面還有事就先離開了。
老太太搖搖頭,這個孫子到底還是心軟了些,劉家的人留在世上遲早都是禍根,可現在她不能直接動手,否則只會牽連王家。可交給王家父子明顯是更不穩妥的法子,這父子兩人都是一樣的毛病,太容易感情用事。大事上或許不含糊,可有時候一些小的錯誤也可能致命,千里之堤毀于蟻穴並不是妄言。
相反這席翠卻是讓她意外不少,關鍵時候能有一股子不輸于男人的狠絕勁,雖然最後沒能成功,可有第一次就有第二次,相信日後只要劉家的人踫到席翠手里那是絕對不會有別的出路的。看王少岩今日的態度,似乎他對席翠有點意思,若他真能納了席翠,于王家可是好事一件啊。至少這偌大一個府邸就不用她一個病老婆子管著了,交給席翠才真的能保王家家宅安寧啊。
不過,老太太卻知道這種事情不能操之過急,有些事欲速則不達。
席翠配老太太多說了一會話,趁著老太太對自己有些歡喜,趕緊將歡歡喜喜給瑞娘要來,有了她們兩個瑞娘辦事就方便多了。至于喜梅和那個管事,是不能再用了,席翠稟了老太太從露居的賬上支一些紋銀給了喜梅,將賣身契還給她讓她自謀出路去。至于管事那就不是她能插手的了,交由老太太自己處置。
老太太听完席翠的說法很是滿意,越發的喜歡席翠了。
劉家人走之後府里好些個事情就沒了人接手,老太太順勢問了問席翠的意思。席翠想起趙發子,這是個有本事的,只可惜沒有遇上合適的機會,于是她便將趙發子,還有兩三個別的名字都說了說,也沒敢刻意說起誰怎麼樣,老太太這樣的人遇事太過小心了,不會輕易的相信誰。席翠相信只要提一下,老太太會自己去看,趙發子有本事老太太自然能發現,到時候他就是憑借自己的本事上位,豈不是更加風光?
劉家被淨身出戶,錦衣閣一直是一筆暗賬,擱老太太手里燙手,老太太想著席翠如今的身份,找席翠商量。席翠趁機將張勛安排好的人介紹給老太太,整件事就水到渠成,簡單多了。
處理完這些事情,送往邊境的軍資也準備妥當了,皇帝雖然管著兵部可這件事卻全權交給了王少岩來處理,甚至許他可隨意從兵部調派人手。這其實是暗中將兵部給了王少岩,勞國舅知道後好一陣不高興。
老太太自劉家那件事之後對席翠是越看越喜歡,雖不曾明火執仗的追著王少岩收了席翠,卻暗地里試過幾次,王少岩敏感的發現了其中的不對勁。木媽媽隔三差五的來露居,與吳嬤嬤隨意閑談卻讓吳嬤嬤發現了老太太的心思。
眼看著王少岩確實看席翠越發的與其他丫鬟不同了,吳嬤嬤內心的警鐘頓時敲響,無論如何她要斷了王少岩的這份心思。從張勛那里知道軍資準備妥當之後,吳嬤嬤親自找了王少岩,求他運送軍資的時候帶著席翠。理由是侯夫人留下的東西有一半是席雲劍的,席翠必須從他那里取得他的私印才能處理這些東西。其實根本沒有這回事,她只是想要席翠與席雲劍見見面,讓席雲劍看到席翠的變化也讓他明白席翠對他的心意。
恐怕連席翠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對席雲劍已經情深義重到不遠千里去尋夫的境地了吧,泛著吳嬤嬤有辦法讓席翠妥協。(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