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很聰明!」來人悠閑的坐下,看著床這邊,「不論你哪只手試著去觸踫那把刀我都可以輕易讓它跟那把刀一起留在床底下。」
「你是什麼人?」錢串子看出來來人並非想要自己的命。否則以他的身手根本不需要等到這個時候,既然如此索性不去管他,坐起來穿上衣服。
「南宮宇峰!」來人忽然報了一個名字。
听到這四個字錢串子握著腰帶的手忽然抖了抖,目光不由的再次凝聚到來人的身上,穿透昏暗的光線,他努力的眯起眼楮看著來人挺拔的輪廓。雖然看不到面容,可是憑著他的身上散發出來的貴氣與不怒自威的霸氣,不是南宮宇峰還能是誰?
此時的錢串子再也顧不得手里系了半天都系不好的腰帶了,趕緊跪在地上,「大將軍大駕光臨,草民實在是……實在是……」
「好了,你的底我這邊已經很清楚了,連王家都敢惦記的人,會甘心給我下跪?你起來回話吧。」南宮宇峰嗤鼻道。
錢串子剛起身就听見南宮宇峰接著問,「昨夜段三他們來這里找你所為何事?」
「啊……?」錢串子瞬間啞然,什麼情況?難不成昨晚段三他們過來並不是遵照這位的意思?
「怎麼,很難回答嗎?你跟段三的交情真這麼好?可據我所知你們已經有好幾年都不曾見面了,錢玉坤你也不像是那麼講信用的人啊。」南宮宇峰像是想要看清錢串子的臉色似的,站起來,推開身後的窗戶。
晨曦的光亮透過窗戶射到錢串子臉上,他面色慘白,鬢發凌亂,衣衫不整,兩只手更加不知所措的相護磋磨著。站在房間里最亮堂的地方這樣被人看著,他還從來沒試過。可透過打開的窗戶,他看到的不僅僅是外面的天空,同時進入他眼簾的還有幾個身著勁裝握著刀架著自己兄弟脖子的男人。
南宮宇峰不是一個人!意思是只要他樂意這些人隨時可以將他這里蕩平嗎?
錢串子的手心開始冒汗,兩腿也漸漸癱軟,「三哥來要我背叛與玲瓏的合作,轉而投靠他們。」他回避了自己打探來的關于席翠的這一部分,南宮宇峰此番前來定然與席翠有關,可是他卻不敢在這件事上知無不言,因為他不知道南宮宇峰的目的何在。
「嗯。」南宮宇峰淡淡的應了一聲,沒有繼續說話。錢串子沒說謊,他這個回答與自己用了一整晚調查的結果一樣。席翠關心王家他可以理解,畢竟芸婷還在那里,可是為了芸婷她居然願意跟錢串子這樣的人談條件?憑她這樣一個小女人怎麼敢做這種與虎謀皮之事?
昨日席翠跟他說了那些話之後他想了很多,可他想不明白,夫子在听完他的講述之後笑著說他應該試著多去了解席翠,于是他在暮月歸四周安排了自己人。沒想到當晚就有人告訴自己席翠派段三跟歡歡出來與錢串子這樣的人見面。席翠的大膽讓他大吃一驚,他想不明白席翠憑什麼敢跟錢串子談?錢串子這種人唯利是圖,又心狠手辣,豈是她一個小女人能對付得了的?可她竟真的做了,而且還讓錢串子有所動搖了,難道席翠身上還有自己不知道的秘密?
他徑自想著自己的事情,竟然將錢串子晾在一邊不理會。錢串子小心翼翼的整理好自己的衣服,卻始終不敢多說一句話。只等著南宮宇峰接著說話。
好半天之後南宮宇峰終于回過神來,問了一句,「席翠給你的條件是什麼?你又是如何回復她的?」
錢串子恨不得咬掉自己的舌頭,實話實說無疑是告訴南宮宇峰自己在算計人家的未婚妻自,可編謊話他又不知道南宮宇峰的態度萬一馬屁拍到馬蹄子上這不是找死嗎?思量再三之後他決定還是實話實說穩妥一些,就是撞倒槍桿子上至少不是自己作死的。
靜靜的等錢串子說完,南宮宇峰的一直在沉思。席翠果然不似自己想象的那樣簡單,她對錢串子的調查甚至不比自己知道的少,而自己之所以能查到那是因為手底下有可以做這些事的人,可席翠的身邊有誰?段三不可能有這樣的本事,歡歡喜喜嗎?她們兩個,還有那個瑞娘,這三個女人身上是不是還有什麼自己不知道的秘密?
還有錢,席翠哪里來的那麼多錢?他將錢串子手里捧著的銀票看了又看,這個數目席就是自己恐怕也不能像她那樣雲淡風輕的拿出來吧?
錢串子果真是實話實說了,甚至連自己最後拿了席翠的錢卻並沒有給席翠明確的答復都說了出來。
听到這里南宮宇峰的臉色馬上有了明顯的變化,不悅之情溢于言表,「你的意思是說,你收了席翠的錢,卻不打算按照席翠的意思辦事?」
這句話算是明確了他的態度了,看來這位還是向著自己的未婚妻子的。錢串子趕緊順桿爬,陪著笑說道,「將軍這話說的……我錢某人怎能做那樣背信棄義之事?席翠姑娘要的東西在下已經準備好了,這就給姑娘送去。」說著取出玲瓏的賣身契來,雙手捧著欲交給南宮宇峰。
南宮宇峰一雙漂亮的眸子斜了他一眼,並沒有身手去接,只是站起來,「既然是你們兩人相談的事,我作為第三個人便不好插手進來。我問一問只是怕她在外面受了欺負,既然錢老板你是個明白人,這件事就當我不知道好了。東西還是你自己送過去吧。只是到時候話該怎麼說,你……」
「哦,哦,在下明白。到時候絕對不將今日之事說出去一個字!」錢串子趕緊接話。看著南宮宇峰滿意的點點頭,他這才松了一口氣。
送走了南宮宇峰,錢串子算是明白過來了,這席翠在南宮家的地位是絕對無法撼動了,南宮宇峰是什麼人,不說他自己的戰績,只說他的出身那就比王家不知道高出多少去了,玲瓏那邊就算是真的讓她做成了也只是個妾室,到時候王家是個什麼樣子還難說呢,可眼下能看得見的就是南宮家的富貴權勢。這筆賬根本不需要算就很清楚了,玲瓏那邊是斷斷不能在繼續下去了。
為表誠意他命人專門備好了禮物,親自帶著人送到了暮月歸。
錢串子登門一事很快在京城傳開,玲瓏那邊自然也得到了消息。她趕緊叫劉謙去找錢串子打探情況,卻被拒之門外。
錢串子在京城的****上那是混得相當有面兒的,連他都親自上門拜會席翠了,席翠原本就很響亮的名聲很快又大噪了一番,甚至有人開始傳言席翠曾經混跡江湖****。而對這一切席翠似乎全然不在意。
她拿到玲瓏的賣身契之後隨即修書一封告訴寒煙此事。她信里說的很明白,玲瓏的賣身契該是寒煙拿著的,但是為了芸婷她席翠只能暫時借用,他日定當歸還,這件事算是席翠欠寒煙的人情。
寒煙回信很簡單,說東西她要了也沒用,更何況她現在還不想讓人知道自己原先的身份,那東西席翠能替她拿著最好不過了。
玲瓏找過來的時間比預料中的晚了兩日,但是她還是來了。
還以為她耽擱的這兩日是在謀劃什麼對策呢,原來竟是為了等劉晨回京。此番她是同劉晨一起來的。
經歷過上次一事,劉晨對席翠心懷愧疚,面對席翠的時候有些心虛,他的出現並沒有達到玲瓏想要的效果。這讓玲瓏很失望,于是她只能拉著劉晨的手裝委屈,扮可憐。說來說去無非就是自己的清白如今已經是王少岩的了,可王家卻拿席翠當借口搪塞此事,她今日找到席翠這里就是想要席翠說句明白話,好叫堵住王家人的嘴。
她這樣鬧將劉晨與王少岩的計劃全盤打亂,他們原本不想讓這件事鬧大的,可玲瓏似乎沒有一點在乎自己名聲的自覺。面對這樣一個不擇手段的妹妹,劉晨雖然很難堪卻又無可奈何,玲瓏這樣做是把自己的後路全都堵死了。作為女人一旦失了名節此生便完了,作為哥哥他不能眼看著自己唯一的妹妹被毀卻什麼都不做,如今劉家已經成這樣了,她能依靠的只有自己這個哥哥了。可是這與他此番過來找席翠的目的卻是毫無關系的,他開始只是想道歉來著,順便恭喜她得到皇上賜婚。南宮宇峰畢竟是自己的頂頭上司,他還想著自己主動示好,能換來妹妹與席翠關系的緩和,這樣對他對玲瓏都有好處。沒想到卻被玲瓏徹底破壞了。
玲瓏一個勁的哭鬧,席翠卻不以為意的品茶,對玲瓏的要求全然不以理會。
玲瓏終于忍無可忍了,站起來一把奪走席翠手里的茶杯,「席翠你不說話是什麼意思?我如今這樣委曲求全你是不是在心里偷笑呢?」她嘴上這麼強硬,心里卻在打鼓。錢串子避而不見自己,卻親自上門拜會了席翠。定是與席翠達成了什麼約定。她不懷疑錢串子出賣自己,可是卻不確定席翠會不會不顧劉晨與南宮宇峰還有王家的關系真的跟自己撕破臉。劉晨如今是南宮宇峰手下最得力的,就連皇上都對劉晨贊譽有加,南宮宇峰對劉晨都只能捧著,他現在是鏈接南宮家與王家唯一的紐帶了。就沖這一點,憑著南宮宇峰與席翠的關系,席翠也不敢違背自己的意思才對。
席翠用帕子擦擦手,從袖中取出一張紙,攤放在旁邊的桌上,正對著劉晨。劉晨的目光隨即放在上面,只是一眼他噌的站起來,轉臉對著玲瓏怒目相向,「你,你怎麼敢?你這根本是自尋死路!」
玲瓏狐疑的看看劉晨再看看席翠,目光轉到那張紙上,心里咯 一下,該不會是……?直到席翠將紙拿起來,捧在手里,賣身契三個字映入眼簾,玲瓏的眼前瞬間一片空白,癱坐在地上,「怎麼會這樣?」她沒問這東西怎麼會到了席翠的手里,因為她已經猜到了錢串子會將它拿出來,但是她想不通席翠怎麼敢毫無顧忌的將這件事在劉晨面前攤開。她難道就不怕劉晨因此與南宮宇峰纏身芥蒂嗎?最重要的是南宮家與王家根本沒有真的鬧翻這件事劉晨最清楚,她難道就不怕劉晨將這件事抖出來?
席翠將賣身契收起來,語重心長道,「你想嫁給姑爺,我一個外人根本管不著。但是王少夫人是芸婷小姐,我決不允許有人聯合外人對芸婷小姐不利。你為何會給錢串子那樣的人簽下這賣身契我不想多說,但是既然你要做王家的妾這賣身契自然該交由芸婷小姐掌管。否則將來錢串子拿著賣身契找上門,丟臉的何止是王家?恐怕劉晨劉將軍也少不了被人恥笑吧?」
「哼!你當我是傻子嗎?當初我既然肯簽下這東西,日後自然有辦法毀了它,何勞你費心?」玲瓏慘白了一張臉,強言道。
「你有什麼辦法?別以為我不知道你給錢串子什麼樣的承諾!今日你帶著兄長找到我這里來,沒說幾句話就是好一陣哭鬧,還將那樣的事大肆喧嚷出來,你可有顧及過自己的兄長?難道你不知道他如今的身份還有我跟南宮宇峰的關系嗎?你這樣待我是想要置你兄長于何地?」席翠當然要搶在玲瓏前面把握住劉晨的心,至少不能讓他對南宮宇峰有什麼想法。相反她還要讓劉晨因為此事對自己心存感激,讓玲瓏失去最後的靠山,只能乖乖的听從自己的擺布。這幾句問出來,已經足夠提醒劉晨高如何明辨是非了,于是她話題一轉,不再窮追不舍,像是有意給玲瓏一個解釋的機會,實則要讓扒開玲瓏所有的偽裝,「好,你有辦法,那我便听听你有什麼辦法!」
能有什麼辦法?玲瓏算計王家在前,欲出賣芸婷小姐在後,如今還敢如此大言不慚仗的也就是劉晨在南宮宇峰那里的價值,可如今被席翠這麼一說她變成了徹頭徹尾在利用劉晨,全然不顧兄妹之情。若話說到這份上劉晨仍舊甘心被利用也要記恨南宮宇峰那只能是劉晨自找麻煩,可玲瓏深知劉晨根本不是那樣的人。他只會對自己失望,對席翠心存更大的愧疚,甚至會因此對南宮宇峰死心塌地。
玲瓏沒有回答,她不知道自己該說什麼,似乎怎麼說都無法挽救如今的局面。
席翠冷眼看著玲瓏,很好要的就是你這樣。于是席翠接著說道,「錢串子是什麼人,認識他的人都知道,我能從他那里得到你的賣身契已實屬不易。但是你能做出這樣的事我實在不能放心的將它交還給你,至少你該讓我看到你真心的改過,讓我覺得我付出那樣大的代價是值得的才可以。不過看在劉將軍的面子上,我不會將這件事張揚出去,我還可以幫你說服王家老太太讓她準你進門。否則經過今日你這番吵鬧,你若是不嫁王家,日後又該怎麼辦?劉將軍作為男人本應該堂堂正正的立足于天地之間,豈能再因為你被人輕看了去,宇峰定然也不希望他的袍澤兄弟因此蒙羞。」
她這番話說出來,劉晨早已感激涕零,就差沒給席翠跪下了。而玲瓏也知道自己此生怕再難翻身了,就算是能做了王少岩的妾室又如何?她的賣身契在席翠手里,她還不是任由席翠拿捏?而劉晨怕是從此指望不上了,看他的樣子簡直把席翠當成恩人對待,日後席翠哪怕是對自己做出再過分的事,劉晨也只會說是她玲瓏自作自受吧。
其實在劉家兄妹進門的時候南宮宇峰那邊就收到了消息,很快他人便到了暮月歸。
他一進門見到的就是這樣的場面,玲瓏跪在地上,席翠跟劉晨坐在一邊飲茶。不用問也知道席翠成功了,她徹底擊垮了玲瓏。
南宮宇峰從心里厭惡這樣的事情,後宅女人之間的勾心斗角是他最深惡痛絕的。可是席翠卻也變成了這個樣子,顯然還是個中好手,面對席翠的勝利他沒有一絲喜悅,反而皺緊了眉頭走過來。
劉晨見了禮,便要帶著玲瓏告辭了,畢竟關于玲瓏的事情他並不想讓南宮宇峰知道。臨走席翠給了他一個放心的眼神,劉晨這才安心離去。
劉家兄妹一走,整個大廳瞬間沉寂下來,席翠見南宮宇峰臉色不好不知道他在氣什麼,便沒有主動開口。南宮宇峰心里其實很矛盾,一方面他不想席翠變成自己厭惡的那種女人,可另一方面他又不得不承認在這件事上他是幫了席翠的。雖然看到席翠勝利他心里並沒有多麼喜悅,可相比較別的結果他更願意接受這一個。
可是他心里還是覺得憋屈,像是一口惡氣郁結于心,必須發泄出來。
于是他扭頭上下打量了席翠半天,然後目光在席翠的頭頂停留,沒好氣的來了一句,「怎麼戴這個珠釵?既難看又俗氣!」(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