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席翠說出最後一句話之前,玲瓏真的以為自己還是有希望的。以為只要還留在王家,遲早王少岩這股子氣能過去,經過一段時間之後她只要能想辦法再哄得他歡心,或許還有機會懷上一個孩子……皇太後不會知道這件事,就算知道了也未必會在乎,只要她懷上王家的孩子,平妻什麼的,她還是有機會的。可是席翠說了什麼?再也沒有機會懷上任何人的孩子了?茶……她在茶水了放了什麼?
玲瓏一把拉住席翠的衣角,剛要開口質問,就被南宮宇峰一把拉開,「你想做什麼?」
席翠依附在南宮宇峰懷中,似笑非笑的看著她,說道,「惠香,把剛才的茶水都換了吧,送一壺新的過來,剛才的茶味道不太好。」
惠香應了一聲,將茶壺,茶杯全都收走了。
什麼味道不太好,席翠分明一口未喝!玲瓏不敢相信的看著席翠,她從前做事雖然手段也很強硬卻還不至于如此狠絕,這次怎麼能……?
可惜沒等她想明白,南宮宇峰已經叫人將她拖了下去。
新茶端上來,芸婷這才坐下來,看著席翠跟宇峰,卻遲遲不肯開口說話。
南宮宇峰被盯得實在受不了了,終于問她,「嫂子你一直盯著我做什麼?」
芸婷白了他一眼,轉向王少岩,「相公,這個人就是要做席翠相公的人嗎?我不喜歡他,你做席翠的相公好不好?這樣我就不用跟席翠分開了!」
她可真是語不驚人死不休,話音未落,南宮宇峰剛端起的茶杯就掉在了地上,發出清脆的響聲。今天可是第二次見到茶杯落地了,芸婷生氣的指著南宮宇峰,「你怎麼這麼不小心?人家玲瓏是女孩子怕燙,所以才將茶杯掉在地上,你一個男人也怕燙嗎?這可是我最喜歡的一套茶具呢,今日若不是席翠過來我都舍不得拿出來用!」
南宮宇峰紅著臉看看王少岩,卻見王少岩只是低頭偷笑,並沒有出面解圍的意思。
最後還是席翠取出帕子遞給他擦了擦身上的茶水,安慰芸婷道,「沒關系,叫他記下這套茶具的樣式,日後給你配一套一樣的來,可好?」
芸婷這才松了一口,可看南宮宇峰還是沒好臉色,對著席翠噘著嘴,「席翠你為何就不能跟玲瓏一樣也做相公的女人?這樣我們就可以一直在一起了不好嗎?」。
席翠笑道,「可是我已經答應了他了,若是反悔豈不是說話不算數了?你不是最討厭人家說話不算數嗎?難道你要我變成你討厭的人嗎?」。
「我怎麼會討厭席翠呢?我最喜歡席翠了!」芸婷趕緊解釋,可是很快又低下頭,有氣無力的說服自己道,「說話不算數確實不對,我也不喜歡。我不喜歡的事席翠你也一定不喜歡,好吧,那你就跟這個人成親好了。但是你一定要來看我啊!」
席翠笑著點點頭。
幾個人又說了半天話,用過午膳,席翠哄得芸婷午休了這才跟南宮宇峰一起離開。
回去的馬車上,南宮宇峰猶豫了半天終于還是開口問道,「今日的事是你早就安排好的嗎?」。
「也不算早就安排好的,昨晚惠香來找我說了一些關于玲瓏的情況,我就決定今日過來王家看看。可是我現在的身份進出王家一定會引人注意,所以我不可能先過來調查一番再來揭穿她,我沒那麼多機會。所以我便賭了一把,自己從正門進去明修棧道,讓菱香麗香分頭去將王少岩跟劉晨找來,至于王少梅那不是我安排的,我只是跟趙發子說了一聲過來干什麼,他就幫我將人叫來了。沒想到玲瓏還真的有恃無恐,什麼都敢說……」席翠解釋的很坦蕩,忽然她想起了什麼,「可是你怎麼就跟來了?我記得沒叫你啊!」
南宮宇峰看她的樣子煞是可愛,忍不住捏了捏她的鼻子,「還好意思說,到王家做這樣的大事也不跟我商量一下,你忘了王尚書當初將你趕出王家的時候說了什麼了?叫你再也不要踏進王家的大門!我能放心你一個人過來嗎?萬一踫到王尚書怎麼辦?」
「今日不是踫到了嗎?也沒怎樣啊!」席翠不以為然。
南宮宇峰一個爆栗打在頭上,「那是人家王尚書看著我的面子,不然就你早被丟出來了!你沒見王尚書最後看你那個眼神嗎?還沒怎樣!」
「哎呀,好了好了,多謝你行了吧?你怎麼最近愛動手動腳了?跟誰學的?」席翠模著頭嘀咕道。
南宮宇峰笑著看著她,「老實說,你今日那番話表面上護著劉晨的面子,實際上是為了幫我吧?這劉晨可是我手底下最得力的人了,就連皇帝都想把他從我這里挖走呢,試探了好幾次了我硬是沒答應。皇帝私底下也找過他幾次,可這小子是個老實人,我沒點頭愣是沒答應,禁衛軍首領都沒動心。有了這次我看他這下子定然會鐵了心的跟著我了。」
「不,我要幫你留住的是他的心,不是他的人。」席翠收起剛才的隨意,換上一臉的嚴肅,說道,「你的手里雖然有兵權,可是在皇帝身邊沒個能幫你說話的人,這對你沒好處。皇帝既然看上了劉晨,你就讓他去,禁衛軍首領這個位子就挺好,官職雖然不高,可是見皇帝方便,說一些話皇帝也能听見。你看劉晨老實,皇帝看他也是一樣,只有這樣的人說的話皇帝才願意相信。只要能保證他不會背叛你,何不給他這個機會高升呢?于己于人都有利的事情做一做又何妨?」
南宮宇峰听席翠說完,忍不住莞爾,「虧得你不是個男人,你要是個男人,那簡直太可怕了,怎麼什麼人都能讓你算計到。難怪父王明知你身份低微,卻依然對你嫁給我很是期待,果然姜還是老的辣哦!」
「你父王?他很想我做他的兒媳婦嗎?」。席翠有些驚奇了。她一直以為禮王應該跟王妃一樣嫌棄自己的出身的,今日听南宮宇峰這麼說倒是讓她頗感意外。
南宮宇峰點點頭,「嗯,父王說目前看來你是最適合我的女人,或許我就是需要一個像你這樣的女人。一開始我對于你算計別人很是不喜,我一直希望你全心全意依靠我,凡事交給我幫你解決,而你只需要躲在我的身後安安靜靜的做個簡單的女人就好。可是與你一起經歷過這許多事情之後,我發現你不可能按照我想象中的樣子去活,在你的身邊雖然沒有戰場上的刀光劍影,血流成河,卻多得是牛鬼蛇神還有猝不及防的冷箭暗傷。正是因為你有這樣聰慧的腦子還有非同一般的手段,你才能一步步的走到今天。現在我真的很慶幸你並非我一廂情願的那麼懦弱,因為這樣的你才能真正與我相配!」
「相配不相配的我倒不是那麼有把握,但是有一點我絕對堅持,那就是人與人之間的任何關系都是因為互相需要才能夠得以長久維系,夫妻也是一樣,我希望我們之間是彼此需要,而不是我單純的依靠你。」席翠笑著將身子慢慢靠在宇峰身上,附在他胸口繼續說道,「單純的依附于一個人只會在不知不覺間成為那個人的負擔,沒有人喜歡一直背著包袱生活,我不想最後被厭棄。」
「我不是……」南宮宇峰剛要解釋,就被席翠的手指壓住嘴唇。席翠笑著對他搖頭,有些承諾當時說的時候是真的,到最後無法信守了反而成了罪惡,傷己傷人,心領神會即可。
兩人又說笑了一會便到了暮月歸,下了車,歡歡迎出來,見到席翠就道,「安陽侯夫婦失蹤了……」
「怎麼回事,說清楚!」席翠扶著南宮宇峰站定,看著歡歡。
歡歡定定神,縷縷思路,這才解釋道,「雖然你說何容瑤的事還是等安陽侯夫婦進京之後再做打算,可張勛想既然往南邊去說不定路上就能踫上,于是叫幾個信得過的先行出發往安陽方向尋去,想著提前將事情對葉氏說一說總沒有壞處。不想派去的人一路快馬加鞭都進了安陽地界都沒找到安陽侯的車駕,四下打听了才知道他們在一個叫回馬峰的地方遭到山匪打劫,安陽侯夫婦也失蹤了。」
席翠沒說話,先進了大門,剛一進去猛地轉身問歡歡,「還有誰知道這個消息嗎?」。
歡歡搖搖頭,「京城這邊該是咱們最先得到消息,不過相信很快消息就會傳過來。」
席翠若有所思的哦了一聲,看看南宮宇峰,「你怎麼看?這二位可是王妃給你選的岳丈岳母呢。」
南宮宇峰知她打趣自己,沒理她。沉思了一陣說道,「安陽侯進京的事我也是昨日才听母妃說起,回馬峰那個地方也沒听說有山匪出沒啊,怎麼可能?」
席翠斜睨了他一眼,「若我說我懷疑此事跟何容瑤有關,你怎麼看?」
「你說什麼?」南宮宇峰驚了一跳,「那可是她的親生父親!這……我不信……」
席翠回給他一個就知道會這樣的眼神,對歡歡道,「這幾日盯緊了何容瑤跟她身邊的人,看看有沒有什麼收獲。咱們要是能順藤模瓜將安陽侯夫婦救下了,那事情就更加精彩了!」
南宮宇峰要回去調查此事,被席翠攔住,「不著急,若真是山匪劫了人自然會到安陽侯府要贖金,既然到現在還沒有消息,你就是查也沒個方向。若真的不幸被我猜中了,咱們剛好能從何容瑤這邊找到救人的線索。所以我們現在能做的只有等。」
南宮宇峰坐在席翠對面,腦子里反復出現何容瑤的模樣,雖然他不喜歡這個女人,卻也談不上討厭,畢竟她是個能讓母妃喜歡的人。當然他並不是不知道王妃喜歡何容瑤的理由,要說真的娶了這樣一個平妻他也並沒有多麼抗拒,只是一直不敢詢問席翠的想法。如今席翠如此揣度何容瑤的為人著實讓他嚇了一跳。
看席翠的樣子似乎很有把握,可席翠越是成竹在胸,他就越是心中不安。心里頭五味雜陳,失望,震驚,憤怒……什麼都有,卻又分不清哪個更多。但是私心里他還是不希望席翠猜對,因為何容瑤那樣漂亮的臉蛋不應該有那樣惡毒的心腸,至少他是這樣想的。
晚膳時分,喜喜回來稟報說何容瑤的隨身侍婢晌午出城見了一個男人之後急匆匆回了府,這會何容瑤已經帶著兩個侍婢往禮王府方向去了。
席翠听完笑了笑,看了南宮宇峰一樣,又問喜喜,「那侍婢去見的那個男人現在何處?」
喜喜道,「已經帶回來了。」
席翠听完叫喜喜下去休息,轉而對南宮宇峰道,「我猜這會何容瑤應該已經在王妃那里哭訴自己命苦,父母糟賊人劫去,生死未卜什麼的吧。你說王妃因此要你陪她一同回安陽救人呢?」見南宮宇峰低頭不語,席翠往他這邊靠了靠,「累了就回去休息吧,人我自會安排段三去救,至于王妃那邊你只管拖著就好。」
「這幾****會一直待在軍營,有事你可以叫人到那里找我,以後關于這個女人的所有事我都不想知道了。」南宮宇峰說完就離開了,一桌子的菜他連筷子都沒動一下。
席翠沒有去送他,而是來到了關押那個男人的柴房。段三正在審,席翠去的時候該知道的段三都已經知道了。
原來這些人並不是什麼山匪,只是幾個跑江湖的武師,何容瑤只是要他們扮作山匪劫人,他們對安陽侯夫婦的身份並不知曉,目前夫妻倆都相安無事,連同幾個下人被關在山腳下一處農家小院里。何容瑤要他們將人分開關,過幾天先將幾個下人放了,至于那一對主子夫婦要等她親自帶人來救。之前她給了他們三百兩定錢,說好了事成之後還有三百兩。他知道的就這些。
席翠問了問段三此人功夫如何,段三不屑的看了那人一眼,「三腳貓的功夫,也就是嚇唬嚇唬那些不會功夫的。」
席翠听後臉色陡然改變,厲聲叱問那人,「你們一伙人總共幾人?功夫如何?安陽侯再不濟也是堂堂侯爺,隨行護衛少說也有二三十,那些護衛不敢說各個功夫了得卻也不該如何不堪一擊!說,你是不是忘記了什麼?」
男人听席翠這麼說頓時急了,眼珠子直轉,臉上一陣青紅,最後還是在段三的拳頭脅迫下說出實情,原來,那些護衛里面早就安排好了內應。看穿著打扮應該是領頭的,二三十個護衛有一半都是他給殺掉的,他們幾個不過是撿了個現成的便宜。臨了人家還又給了他們一些銀子要他們幫忙保密,他這才沒敢輕易說出這一段。
席翠帶著歡歡喜喜先出來,段三將人困好了也出來站在席翠身後。
安排段三立刻趕去救人之後,席翠回到自己房間,喜喜跟著進來。席翠一見沒有歡歡,便猜到歡歡該是不放心段三一個人,悄悄跟去了。見喜喜似乎有什麼事想不明白,席翠忍不住開口詢問。
原來喜喜不明白何容瑤繞這麼大一個圈子究竟圖什麼。花了那麼多錢,還死了那麼多人,到最後安陽侯夫婦還是要被她救出來,難道她以為就憑著這一次的救命之恩葉氏就會原諒她之前所做的一切,幫她在王妃跟前說好話嗎?
席翠笑著坐下,慢慢給她解釋,「那是殺子之仇,豈是輕易就能化解的?何容瑤不是那麼天真的人。知道為什麼她要將人分開關押嗎?你想想,堂堂侯夫人被山匪劫去數日,還被獨自關押著,這里面隨便撿起點什麼不是事啊?何容瑤要的並不是葉氏的命,也不是葉氏的感激,而是葉氏在安陽侯心中的地位。是想一下一旦葉氏在安陽侯府沒了地位,安陽侯府除了侯爺還有誰敢說她何容瑤的不是。而侯爺會親口告訴王妃自己女兒做的那些壞事嗎?當然不會!如此一來她既能保住自己嫡小姐的尊位又能得償所願的嫁入南宮家,何樂而不為呢?」
「真的好厲害,好狠!可是席翠你是如何想到的呢?」喜喜不是歡歡,她行事沉穩,言行內斂,今日卻表現的有些孩子氣了,在席翠看來她有點模仿歡歡的意思。雖然知道喜喜這麼問是瑞年的意思,可席翠卻並不生氣,瑞娘這段時間看似與往日並無不同,實則隨時盯著席翠的一言一行,似乎在判斷著什麼。
而席翠也不斷算隱瞞,直接將內心最真實的想法和盤托出,「我只所以想得到,那是因為我用最壞的惡意去揣度對手的用心。」看著喜喜眼中的驚訝,席翠不以為意,繼續道,「沒什麼好吃驚的。只有這樣做才能最大限度的保全我們自己。對待對手也很公平,一旦被我猜中,那麼我給予她回擊的手段剛好合適,如果不是,則說明對手還沒有到最壞的程度,我輸我甘願。不是嗎?」。
喜喜將席翠的原話一字不漏的告訴了瑞娘,瑞娘听後遲愣了半天卻始終無言以對。(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