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哎,你們來看哪,咱們田侍衛變成了大怪物。」南外府的一幢很陳舊的小樓門口,莽格大吵大嚷的招來了不少看熱鬧的人。
田亮是真有定力,對于莽格帶嘲笑意味的呼喊根本就不在意,該干什麼干什麼。他已經和納蘭把砂紙打磨好的三個小廚房用的所有櫃櫥用平板三輪車送到南外府的空房子里了,窗戶、門大敞四開,他是準備給這些櫃櫥噴漆了。這里離住人的地方比較遠,要不然沒有聞過異域油漆的大清人士實在是受不了那個味道。
田亮穿了一身迷彩服,腳上是橡膠靴子,手上橡膠手套,眼楮上戴的是風鏡、大口罩。跟了一幫看熱鬧的人。
「你們看見田侍衛那身打扮了嗎?太奇怪了!眼楮變得這麼大,像個大蛤蟆,嘴還用塊白布捂上了,身上穿的是女人的花衣裳……
田亮三人帶回來的油漆是帶噴嘴的,他在海龍的汽車配件商店里學會了給汽車噴漆,給家具噴漆也是那個原理,只要均勻。這個是一次性的操作,不必教授徒弟。他哪里有時間和莽格打口水仗,該干什麼干什麼。
跟隨先生多年的長隨長青把听到的議論告訴了先生,先生哪里懂得什麼是噴漆,听說噴漆有非常難聞的味道就惦記起兒子來了。趕緊對長青說︰「你親自去看看少爺到底在干什麼?回來告訴我。」
「是,小的去看看。」
他連跑帶顛的去了南外府,就見以莽格為首的幾個侍衛、太監捂著鼻子,四下奔逃。想問問怎麼回事就聞見一股非常難聞的味道,也跟著跑回來了。回來一想不對呀,還沒看見少爺在哪兒呢怎麼就回來了?怎麼跟老爺交代?就返回去了。
里面的味道實在是太難聞了,腥不是腥、臭不是臭的,靠不上去,就在外面捏著鼻子等少爺出來。
好半天田亮才噴完漆,出了那個房子,對長青說︰「您趕快回去,這里味道太沖了,對身體不好。」
「小的能給您幫什麼忙嗎?」。
「不用不用,都弄完了。就在這里陰干著,干了就沒那麼大的味道了,還得散幾天味道,趕快回去吧。」
「怎麼這麼難聞哪?」
「異域那邊的油漆就是這個味道,特別難聞。」
「這種事您怎麼不讓下人去干?」
「沒人會呀,只有我學過,也不會總做這種事。這些櫥櫃包括了福晉、雲主子和我娘三處小廚房的所有的櫥櫃和餐桌、餐椅,以後再有什麼也沒有這麼多件了。」
「您會不會中毒啊?」
「沒事,戴上口罩就能好一些。」田亮現在的身份無形中就提高了,老爹院里的下人都稱他為少爺。尤其是一直跟隨先生的長青,已經是中年人了,對田亮也是畢恭畢敬的。其實田亮的身份還真比先生高,官品比先生還大呢,就是因為是侍衛,跟那些升堂辦案的大老爺差事不一樣,人們容易認為侍衛和下人差不多。能當侍衛的肯定是有武功的,還得讀過書,頭腦反應快、人品好,不是下人能比的。
長青回來和先生如實稟報︰「老爺,小的看到了,少爺在南外府給三處小廚房的櫃櫥噴漆呢。身上的衣服奇怪倒也罷了,眼楮上戴了一個這麼大的眼鏡,跟蛤蟆似的。那個屋子里發出來的味道是真難聞,莽格侍衛逃命安兔子腿都嫌慢。咱家的少爺是真能吃苦,就在那麼大的味道里把桌子、櫃子都給噴上漆了。他說只有他學了。王爺和雲主子都不會呢。」
先生實在不放心,噴漆他自然不懂,但是味道難聞就讓他惦記著了。會不會中毒?真是可憐天下父母心,有一個惦記一個。雲兒來給孩子喂女乃時趕緊就問了︰「你哥哥噴的那個什麼漆味道很大,要不要緊?有毒嗎?」。
「有毒是肯定的,不過幾次噴漆倒是不要緊,他不是戴著口罩嗎,您放心,沒事。」
正說著,田亮回來了,進屋就往下扒衣服,太熱了!
「清風道長回來了,穿迷彩服哦,好現代化啊哈哈哈。」雲兒調侃起田亮來了。
先生已經給 兒、蕊兒下課了,忙問兒子︰「你要不要緊啊?」
田亮一邊洗臉一邊說︰「沒事沒事,您不用擔心。」
「你這是什麼衣服啊?怎麼還帶花兒的?這不是女人穿的嗎?」。
「爹,這個叫迷彩服,是那邊的軍人平時訓練的時候穿的,野戰軍士兵、軍官平時訓練的時候都穿,在樹林里和基本和樹一樣。從上面往下上看也是和地面的樹木差不多,不容易被發現。我這個是當勞動保護買的,就是干活穿的。」
「你說的話爹也不懂,為什麼要從上面往下看呢?」
「亮子是說真正打仗的時候,人家那邊有飛機,飛機自然是在天上飛的。他們看到穿迷彩服的士兵就是一些和樹枝樹葉一樣顏色的,只要人不動就分辨不出來了。」
先生一腦門子好奇︰「什麼是飛機呢?」
「就是能在天上飛的一種鋼鐵做的交通工具。」
先生剛想往下問,就听到了王爺的聲音,只好停住了問詢。
「亮子你行動夠快的啊,不能叫亮子了,怎麼老忘了是內兄呢?」
「屬下先把三處小廚房的櫃櫥和餐桌都噴上漆了,在南外府那個空房子里陰干著,要不味道太大了,大家都受不了。」
「大家都受不了你在受,這大熱天的別捂壞了。」
「沒事沒事。屬下事先都準備好了。」
「先生啊,您這個兒子可是個寶啊,做什麼事都事先想到了。」
「王爺對他太寵溺了。」
「哪里是寵溺啊,本王都不忍心了。亮子你趕快歇息,那個油漆味是真難聞,吃點什麼水果解一解?」
「不用了,屬下還有事,您和家父說話兒。」
「好吧,你去吧,別太勞累。」
「多謝王爺關心。」說著抱拳一禮,後退兩步,出去了。
「先生您有福氣啊,這個兒子很出色啊。」
「王爺過獎了。下官一直想象著他的那位師父峨眉道長是個什麼樣子。也想著亮子說的他小時候一直是道童打扮。大山里的生活他都過得有滋有味的,可見他心地是何等平靜、祥和。」
「他能以寂寞為快樂是個非常不簡單的人哪。」
「雖然是下官的兒子,可是下官對他心里想的一概不知,慚愧呀。」
「這個就不是您的責任了。听雲兒說,您的兄長陳放將軍,他的夫人是副總督的女兒?」
「是啊,就是下官兄長的岳父看中了他,非要把女兒許配于他,這個婚姻坑了兄長一輩子。甚至一生抑郁,連壽命都變短了。王爺的事下官能幫上的,盡管說話。現在下官除了教導外孫、孫女,管賬也還有些空閑時間。您從異域學來的技藝下官不懂,但是可以學。」
「先生太謙虛了,我們學來的技藝都不是很高深的,只是大清沒有。本王帶您去一個地方,就在飛雲樓。」
「下官有個疑問不知當講不當講?」
王爺笑呵呵地說︰「先生直言無妨。」
「前幾天還見馬平馬大人跟在您的身邊忙來來忙去的,怎麼忽然間不見了?」
「哦,是這樣。皇上派人來請馬大人,說皇陵有一處塌方、另幾處也因為大雨出現險情,他被叫回去了。」
既然這樣,先生就沒話好說。王爺是來請先生的,說是請先生看件新奇的東西。
王爺和先生到了飛雲樓,進了大廳,上了樓,進到王爺和雲兒的臥室,回身插了房門。
先生還是很忌諱到女兒房里來的,這里是她和王爺的私密場所,心里有些忐忑。
「先生請坐。雲兒這里已經是倉庫了,沒什麼背諱的。在這個場合,我們都是師父的弟子,是平等的人,我就不高高在上稱呼本王了。我和雲兒私下里也稱呼你、我的,那樣比較隨便一些,要不撐著架子很累。請先生看看這個房間有沒有特別之處?」
「下官還真看不出來。要是沒有這些貨物,也就是間臥室。」
「先生請跟我走,有個秘密讓先生看。您別害怕,這是師父允許的。」
先生有些莫名其妙,但是也很好奇,跟在王爺身後,往房間的北面方向走去,南北有一條只能過一個人的過道。北面就是一面牆,王爺的手在靠北牆東側的書櫃模了一下,對面的牆就變成一道門,轉了起來。先生嚇壞了︰
「王爺這是……」
「先生隨我來。」說著回身拉起先生的手。進了門,沒有關,拉著先生下了台階。
「您留神腳下別絆倒了。」
「回來之後就想讓您知道這個秘密,就是太忙了。先生小心。」
走過一段平路又是台階,王爺從衣兜里拿出袖珍手電,打開,又是下去的台階。
先生的眼楮瞪得老大。當他看到地下密室的貨物箱子時,上下牙床拉開了距離。簡直不敢相信,在雲兒的腳下竟然還有這麼多的貨物!
「迄今為止,這個所在只有我、福晉、雲兒、亮子和您我們五個人知道。不能再給任何人知道了。」
「您放心,下官一定會守口如瓶。」
「我帶您來的目的是想請您給想個辦法,怎麼能盡快把這些貨物變成銀子。」王爺沒有說什麼地方還有貨物。
「下官會幫您想辦法。可是這些東西怎麼往出搬呢?」
「我還有個好搭檔,田侍衛呢。」
「您是王爺!哪能做這麼辛苦的事情?」
「佛門講眾生平等,咱們幾個人都是一樣的。在人前我是高高在上的王爺。」
「這里邊不潮濕嗎?」。
「不潮濕,這個所在應該是前明的那位王爺請了建築上的高手建造的,通風、不潮、沒有老鼠,但是不敢保證以後沒有。這個所在是雲兒發現的。」
「雲兒?下官不明白。」
「這是前幾年的事了。先生過來一下,看看這些東西。」
「這,這不是櫃子嗎?怎麼這里面裝的是雪糕?」
「這是異域的冷櫃,光靠那個硝石制冰遠遠不夠。但是這個東西絕對不能給皇上知道了,知道就麻煩太大了,就這麼悄悄地用,好了,咱們先上去吧,要不雲兒進不來屋了。」
兩個人返回雲兒的臥室,打開房門,剛坐下雲兒就回來了。
「爹?您在這兒?」雲兒有些意外。
王爺笑著說︰「我把地下密室告訴了先生。請他幫忙想辦法盡快一些把貨物銷售出去。」
「您是找對人了,我爹他最是不會做生意的。雲兒給你們倒茶去。」
看著女兒在這種場合下,和王爺很隨便的樣子,先生心里很熨帖。
王爺和先生談了很久,談得很細。
由于沒有經商的經驗,也不會統籌安排,納蘭東貴的百貨店竟然斷了府上的貨。雲兒趕緊從密室里往上搬運,然後挑選適合東貴出售的商品,定了價格、過了數,登記清楚,就裝箱給東貴送去了。雲兒腳下那個密室靠門口的幾堆貨物箱子都是從工藝美術廠買的商品,成品就直接賣了,半成品稍稍加工就成了成品。
瑞謙那邊的滌棉綢和麻花布又告罄淨,異域的寬面布已經在他的店里打開市場,每天都能賣出去三四卷布。董嬤嬤二兒子董奎也開了一家「董記布莊」雖然是新開業,賣布行情也是非常看好。他的布莊在西城,西城也是北京城比較繁華地帶。一天起碼能賣出去兩匹一百米那麼大卷的布料。看樣子還有潛力可挖,因為知道的人還不是很多。雲兒和王爺商量,把帶彩條、格子圖案的床單布拿出來賣。大清也有花布出售,不一樣的地方就是異域的布匹幅面寬、布料細膩。雲兒也學了異域的方法,以發傳單的形式用油墨打印方法印出來很多的套色傳單,就是告訴京城的市民,什麼位置的哪個商家賣了什麼樣的新樣布匹,布匹的長處和特點。由府上的親兵把傳單發出去。
福晉的嫁妝鋪子三個嫁妝鋪子有兩個是董嬤嬤的兒子在經營,老大董達經營著一個面莊,老二董奎經營著一個雜貨鋪子。董達經過王爺、福晉的同意,進府跟陳夫人學了好多種面條,比方冷面、拉面、陽春面、擔擔面、燴面、刀削面、貓耳面、涼拌面、夾心面、蓋澆面、伊面等等。都是陳夫人按照女兒給的配方加上自己的模索,比較適合大清人的口味的面食,一點保留都沒有地交給了董達。董達經過了一個熟悉的過程,帶回自己的店里。然後通過老娘給福晉繳納了一定數量的加盟費用,就是王爺的一個加盟店了。
過去董達經營的這個面莊只有炸醬面、熱湯面和雞蛋面這老三樣。現在一下子增加了這些新品種,那些平時干粗話的人就給吸引過來。價格又便宜又好吃,三四個銅板就能吃上一大碗可心順口的面條,來的人就越來越多,董達的生意就自然越來越紅火。
董嬤嬤的二兒子董奎原先是給福晉經營著一個雜貨店,進貨渠道不怎麼太順暢,他本人又是個太實在的,給他供貨的一個商家總是把別人挑剩下的賣給他,所以董奎的生意不是太讓人看好。現在給王爺代賣布匹,品種很簡單,就那麼幾樣,很好經營,也不用他去進貨,都是給他送來現成的新貨物,董奎就被田亮送到玉龍布莊去跟瑞謙學習了怎樣經營布匹。還別說,董奎也跟瑞謙學了「尺外一指」的量布方法,被周圍居住的市民所稱道,布莊的生意做得很火。很多市民知道了這家布莊有四尺五、四尺八這麼寬的寬面布,又結實又不褪色。
還有拿到董奎這里的香囊、荷包、手袋幾種商品也很受少男少女們的青睞,尤其是手袋,很實用,很對女人的口味。這里的客流量很大,有的人一走一過看見就買了。
福晉的嫁妝鋪子除了董嬤嬤的兩個兒子,還有一個曾經的胭脂鋪子,現在讓王爺給變成了一個首飾店。讓王爺女乃姐姐的兒子來經營。雲兒三人帶回來的首飾最好的是鈦金的,還有合金的、水晶玻璃的、玻璃的、樹脂的、陶瓷的……等等多種多樣。深受廣大平民百姓的歡迎。
除了兩處布莊陸續售出異域的布匹,還有的大戶人家開始訂購中秋節賞賜下人的荷包了。都是一份幾百個的需求量。還有訂購手袋的,說是節下當饋贈送人的,來訂貨還不只是幾家,東貴告訴來巡查的田亮說已經快二十份了,這倒是個賺錢的機會。府上的女人不少,要是全部都能參與加工布藝,也是個人力資源,就告訴了雲兒。就在給福晉請安的時候,雲兒說了自己的想法。
福晉笑道︰「這是好事啊,給她們賺外快的機會誰還不樂意?就讓這些教習嬤嬤們辛苦吧。讓府上所有的姑娘嬤嬤都參加。」
于是,七位教習嬤嬤承擔起府上所有的老少女人的布藝、編織的技術培訓責任。按照原來劃好的區域,每一片由一位教習嬤嬤負責。但是,她們已經習慣互相配合了,就是幾位嬤嬤同時來輔導一片,這樣對學習的人也有一個震懾力。有人教課、有人維持秩序、有人發放材料,一絲不亂。
魚兒是孕婦,雲兒對她照顧得很周到,講課的任務由林嬤嬤和水兒擔負起來,福晉把桃子姐姐也給劃到魚兒這一片來了,正好兩撥教習嬤嬤,每一撥三個人。魚兒就負責檢查交上來的成品合格不合格,如果讓她回家去歇著,還不急死她?也不是體力勞動,還能活動活動身體,勞動量適可而止,林嬤嬤和水兒也很照顧她。魚兒現在也是主子身份了,少女乃女乃嘛,雲主子的娘家嫂子,身份和以前完全不同了。
鬟兒現在的表現很優秀,一句怪話都不說了,可能是沒時間顧及,也可能是莽格納妾對她的觸動很深。總之每天學技藝、教課,廢話、怪話基本消失,讓人省心多了,也許也是在走向成熟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