納蘭馬上就明白了他的意思,一想王爺在玉龍布莊和自己弟弟的百貨店代賣貨物,很多人都知道了。而且皇上在朝堂上也曾經對文武百官介紹過他皇兄的高風亮節,自己干嘛藏著掖著的?于是就說了︰「去年我家王爺帶著側福晉和這位田侍衛去了一個叫異域的地方,買回來一點那邊的貨物準備回來賣。得了銀子交給皇上送進國庫,我們兩個奉了王爺的命令出來試賣。說是尺頭,全都是新布。我家王爺是學佛的,心地慈善,說縣城的人手里的錢沒有城里人多,就按尺頭的價格賣給京師周邊縣份的人。這不剛來就踫上了知縣父母官的令堂?我們什麼都沒做呢就派給我們一大堆的不是,還要把我們抓進縣衙打四十板子……」
「納蘭大人趕快息怒,不要搭理縣太爺的令堂老太太。回頭我和知縣大人說說,讓他勸勸老太太。你們也不會因為她說了幾句不在行的話給她治<個什麼罪吧?畢竟那麼大的年紀了。這些年一直在鄉下,這個眼界就不寬了。您說瑞王爺把帶回來的東西賣了交給皇上送進國庫,這也太高風亮節了吧?好像自古以來都沒有的壯舉?」
「我家王爺從戰場上下來就一直賦閑,無職無權的,也想著給皇上做點什麼報答皇恩。」
「佩服、佩服啊,就是王爺無職無權,也還有個親王的爵位吧?一年的俸銀就是一萬兩,可是尋常的人能比的?以後有什麼事就找我,畢竟咱們還共過事。」這位開始跟納蘭拉近乎了。不過看樣子人還不錯,息事寧人的。
納蘭和田亮根本就不會和一個老太太計較,這樣仗勢欺人的人他們見得多了,何況也沒有被欺負著,懶得理她。
站排買尺頭的人越來越多了,買到尺頭的人見到熟人肯定要顯擺
「你看我買的尺頭多寬的幅面?咱們大清是沒有的!」
雲兒三人購買布匹的時候就知道這個幅面的寬度肯定會吸引很多人來買。果然,縣城的老百姓都這麼認貨,京城里的就更別提了。
田亮心說︰「這個布頭都這麼招人喜歡,回去還得開幾家賣布匹的分店。要不那麼多的布料,別說三十年,就是五十年也賣不完,還有其他商品也不少,真得加快速度賣貨呢。
田亮、納蘭的賣布大車就停在縣城的中心地帶的一個戲台附近。周圍是高大的白楊樹。離大車的距離大約有三十來米遠近。田亮注意到一棵楊樹下站著一個抱孩子的年輕女人,面目姣好,看樣子連二十歲都不到。那個衣服太破了,叫衣不遮體很貼切。就那麼遠遠地觀望著,不到跟前來。很多女人,就是沒站排的也來看看熱鬧,過過干癮。可是那個女人就那麼老遠地看著,可能是覺得自己穿的太破了,不好人前露面。
這時納蘭已經給王捕頭介紹了田亮,倆人抱拳施禮,互通了姓名。王捕頭已經三十掛零,田亮和納蘭就稱呼他為「王大哥「,叫捕頭好像有點疏遠。田亮知道,以後下鄉的事還多著,有個認識的人總比兩眼一抹黑好的多。布頭多著呢,王爺也說了,如果能交朋友,不妨送幾塊布頭,但是不能送大了,否則就有賄賂人的嫌疑。
田亮從帶來的布頭里找了兩塊適合王捕頭女人穿的布料,用張紙包了起來︰「不好意思啊,初次見面沒有什麼見面禮,這兩塊布帶回去給嫂夫人做兩件褂子穿。」
「別!這多不好意思?」
「算我個人的賬上。一看王捕頭就是那種待人真誠的,交個朋友如何?肯賞臉嗎?」。
王捕頭趕緊抱拳施禮︰「您能這麼說實在是抬舉了屬下。屬下當然願意和兩位侍衛大人交朋友。」說罷也不客氣把兩塊布頭接過來就揣進懷里。田亮一拿出來他就相中了,兩塊花布格外地水靈。他女人比他小十歲,正是愛美的年齡。大清哪有這麼好看、這麼寬幅面的花布啊。
「王大哥,您回去和嫂夫人說,這種布怕熱,不能用開水燙,也不能在火爐跟前烤,否則就會縮小變形。但是結實耐穿還不縮水、不掉色是個大優點。」
「多謝提醒,那我就把父母官的老娘送回去?」
「王大哥留步。您認識那邊樹下的女人嗎?」。
「哦,那個女人叫小環,是這里的老戶齊大爺的獨生閨女,父女兩個相依為命。兩年以前,父母官的二弟看上了這個姑娘,想娶回去當個妾室,父女倆都不同意。結果就在齊大爺出門賣油條的時候,二少爺就闖進人家里把人家姑娘給糟蹋了,還有了那個孩子。小環的父親去找父母官講理,就是這位老夫人,就說老齊頭訛詐他們的錢財,生生把腿給打斷了。這個家就沒了生計。原本是姑娘尋死覓活的,後來一想自己死了父親沒兒沒女將來不是更慘嗎?就活下來了,還生了那個孩子。這件事本來是二衙內的惡行,老夫人還到處宣揚要懲治這個勾引她兒子的狐狸精。可能也覺得理虧,嚷嚷了一陣子就算了。但是那孩子說什麼也不承認是她兒子的,讓人家姑娘擔著未婚先孕不是正經女人的罪名,連個婆家都不好找。真是可憐。本來一個還算能過得去的家庭,因為給她父親治傷,就敗落下來。現在這個家就是小環在支撐,也難得她能出來看看,平時都是不出門的,就在家里給人家做針線、洗衣服。」
納蘭和田亮都覺得這個女孩實在是太可憐了。就從帶來的大包布頭里挑了不顯眼的一大一小兩塊交給王捕頭︰「這個請王大哥轉交那個女孩,看樣子也不過是十幾歲,挺可憐的,我們跟她說話、給布的不方便,就請王大哥……」
「好說好說,我也該回去了,這兩塊布我馬上交給她。」
說著接過布頭,把一個老太太叫過來,「這個請孫大娘交給那邊的小環,是賣布的兩位掌櫃的看她可憐白送的,跟我沒關系啊。」還別說,這位王捕頭很精明,知道避嫌。也沒讓「先考」老太太看見。
孫老太太樂顛顛地接了過去,把布頭掖到大襟底下朝楊樹那邊走過去。
「環兒,這是那邊賣布的兩位掌櫃的給你的,別聲張!趕緊接過去,人家一片好心,看你母子可憐,帶回去做件褂子穿,好幾年都沒見你做一件新衣服了。」
叫小環的女子頓時哽咽了,快速地接過布頭,塞在包孩子的小被子里。對老太太說︰「孫大娘,多謝你了。」
「回去吧,謝我做什麼,也不是我給你的。」孫大娘很侃快,拉著小環往家走,路上還告訴小環不要把布給熱水燙了、火烤了。
半個上午的時間就賣了布頭的一大半。由于事先說的限量供應,每個人只賣兩塊,要不就能給人哄搶了,或者給有心人包下了去倒賣。有你賣高價的我們自己不會?還不是王爺心善,照顧平民百姓都能買上?下午賣的是牛仔布的布頭,異域那邊以前叫青年布、勞動布,就是干活穿的布料,結實、耐磨。都是幅面一米五的寬面布,一米零一點就夠成年男子做條褲子。這種布做上衣沒有做褲子的效果好,異域也是穿牛仔褲的人多。半個下午就賣光了,下面的事是調查水果和農產品,看樣子得在車上過夜了。好在是王爺想事一直都是很周全的,給田亮等人帶著異域的軍需品睡袋,和萬一趕上下雨的帆布苫布。有一面是帶塑膜的,不透雨,就連馬都給準備了苫布。
王爺不是不讓田亮等人住客棧,是客棧里沒有能放下四匹馬連大車的地方。王捕頭說他給安排吃住的地方,田亮和納蘭婉言謝絕了︰「現在是夏天,也不冷,怎麼還不將就一宿?」
「不是啊,露天地里蚊子多,還潮濕。」
「沒事沒事,都是男人,沒有那麼嬌氣,就不麻煩了。」
「換個王府也不會這麼做的。」
「那位令堂老夫人怎麼樣?消氣兒了嗎?」。
「那老太太的脾氣太差,發過脾氣就沒事了。不過呢,沒少給兒子樹敵。誰都知道父母官的老娘是老衙內。」
田亮和納蘭大笑︰「老衙內,這個詞兒好啊,簡單明了還通俗易懂。其實仗勢欺人的人最傻了,他以為自己吹胡子瞪眼楮的很神氣,其實是把自己的人性都給賣了。」
「說的是呢,這位父母官都已經被人彈劾過了,都說不分黑白的忠誠是愚忠,縣太爺對老娘是愚孝。也難怪,他還沒出生父親就沒了,老娘那時很年輕,就愣沒改嫁,從十七歲上就守著這位遺月復子,夠貞烈的了。就是這脾氣從兒子當了知縣就呼呼上漲。對了二位說要在這里收購水果和農產品,不妨跟屬下說說,具體的都需要什麼?屬下也有不忙的時候、沐休的時候,可以幫忙給問一問。」
「太感謝王大哥了。這一帶都出產什麼水果?」
「屬下能知道的就是整個直隸都出產隻果、板栗、鴨梨、水蜜桃還有葡萄。」
田亮就想起來王爺在異域買過很多果樹的種子。大清時代還沒有的優良品種紅富士、紅香蕉、白香蕉和花牛等。
水蜜桃,個兒大、汁水多,還很甜。但是後世培育的久保桃、油桃和蟠桃的種子王爺也買了,就是王爺的地少,沒地方種果樹,不過可以買地。用別人的名號買地就可以。主要是皇上撥給王爺的水面太大,再買地就怕給御史言官給盯上了。
櫻桃也有出產,但是數量不多;還有石榴,產量也不大,府上倒是栽種了不少,大家嘗嘗鮮就是了,用來賣錢還差很遠。
還有草莓,大清已經有了,但是種植面積也不大,原因是草莓的田間管理比較細,熟透的草莓非常容易腐爛。但是王爺也把種子帶回來了。草莓在河北一帶的種植不多,只有滿城有出產,供給皇宮的妃嬪食用。女人都愛吃甜酸的水果,特別是懷孕的女人,幾乎沒人不喜歡吃草莓。
直隸出產最多的水果還有梨類和葡萄。後世的河北、山東、新疆、安徽、四川都有多品種的梨類出產,王爺帶回來的種子也不少。比方說直隸的鴨梨也算是主產區了。安徽有水晶梨、黃金梨、雪花梨、風水梨、貢梨;葡萄的主產區是新疆,盛產白提、青提、紅提,河北的懷來地區也有產量很大的紅提和巨峰。中國長城葡萄酒廠就設在懷來。巨峰、玫瑰香葡萄的主產區在天津的茶澱一帶;山東的大澤山葡萄也很出名。王捕頭說的水果還沒有這麼多的品種,隻果、鴨梨、葡萄是重點。好在王爺帶回來的各種水果和蔬菜的種子很多,就是土地比較少,得慢慢想轍。
王爺帶回來很多後世研究出來的、適合河北種植的水果品種,比方反季西瓜,可以在暖棚里種植。還有哈密瓜,在河北也可以生長、結果。還有一種新疆伊犁主產的伊麗莎白瓜,後世的山東、河北都有種植。
王捕頭不知道田亮說的農產品具體是指什麼,只知道有糧食。
農產品的囊括範圍很廣,大致上包括煙葉、毛茶、食用菌、瓜果、蔬菜、花卉、苗木、糧食作物、牲畜、禽、獸、昆蟲、爬蟲、兩棲動物、牛皮、豬皮、羊皮、光禽、鮮蛋、甚至是蠶繭、燕窩、鹿茸、牛黃、蜂乳、麝香、蛇毒、鮮女乃都是農產品的範疇。
此外還有水產品,包括淡水產品、海水產品、灘涂養殖產品;
還有林業產品,包括原木、原竹等。王捕頭能知道的不是很多,畢竟他不是專門調查這個的。其實田亮調查的農產品也沒有那麼多,水果蔬菜也屬于農產品。
「王捕頭您就告訴我們,除了那些水果還有玉米皮……」
「哈哈哈,你們怎麼不早說?這玉米皮一到秋天就漫山遍野的了。那個玉米皮有什麼用啊?」
「我們不是要玉米的外皮,是要挨著玉米棒的那幾層女敕皮,怎麼用只有府上的側福晉知道。」田亮沒說側福晉是自己的妹妹。
「這個太好辦了,屬下跟那些農戶說一聲就是。讓他們在收玉米的時候把那些女敕皮子留下就是。」
「那不行,我家王爺是佛門中人,最忌諱的就是白拿別人的東西。這樣吧,您跟農戶打招呼的時候告訴他們,玉米皮弄下來不要曬,就放在陰涼地方別發霉了,再就是我們要花錢收購,具體是怎麼個付費方法還要請側福晉的示下。」
「哈哈哈,這可是好事了。那些玉米皮扔進灶坑都不禁燒,‘忽燎’一下就沒了。能賣錢比什麼都好。就算十斤給一文錢也比燒了、扔了強多了。那就跟農戶說,所有的玉米皮都留下來,家里的女人給弄熨帖了,到時候你們來收的時候就是現成的了。不過這樣的好消息會不會……」
「你是擔心我們說的話是不是真的,我可以告訴你,你們有多少我們就收多少,就是要弄干淨了,弄順溜了。戧毛的、長斑的都不要。」
「這個不難,適合女人們做的事,也不會怎麼累人。放心吧屬下會按二位的囑咐辦好。」
「那就多謝了,您這事兒不會白辦的,一定會有酬勞,至于多少酬勞我倆說了不算,反正是會有。」
王捕頭一听樂壞了。他的那點俸祿當什麼用啊,知縣老爺年俸才四十幾兩,他們更是少的可憐。現在有名正言順的收入誰傻了不要呢?就是費點嘴皮子,辦案結束就有時間了。
田亮還告訴王捕頭,不光是玉米皮,馬蓮草、蒲棒草、蒲棒絨、香草、薰衣草等都要。
「好說、好說,幾句話的事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