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兒沒事就琢磨福晉設計的衣服,越琢磨就越覺得福晉不簡單。就說給誥命夫人們設計的衣服吧,就沒有一件重樣的,也沒有一件離開大清的基本樣式,卻很有新意。也就是說,每件衣服就是一個創作。對于一個四十幾歲、養尊處優習慣了的貴夫人來說,在這麼短的時間內設計出這麼多款式的衣服,真是有點過格了。
有些事做出來可以讓人一下子就覺得很了不起,轟轟烈烈。設計服裝卻默默無聞,很少有人當作一件大事。可是福晉對服裝設計的獨到之處卻是服裝銷售的最大長項。雲兒估計,這些服裝如果拿到玉龍成衣店去銷售,也照樣會受高層社會的女人歡迎的。
「側福晉到!」負責福晉院里通傳消息的太監黃公公是個年輕人,他那副男不男、女不女又很高亢的嗓音傳進福晉的耳朵,福晉忙對鬟兒說︰「快去接、快去!」
鬟兒的腿腳相當利落,馬上就「飛」下樓去,給雲兒福了一禮︰「奴婢給雲主子請安,雲主子吉祥!」
「包括魚兒姐姐和水兒妹妹,你們幾個可都是誥命夫人了,怎麼還是奴婢、奴婢的?」
「奴婢忘了,喲,真是忘了,對不起啊,您請上樓。」鬟兒說著就要來攙扶雲兒。這是她攙扶福晉的習慣動作了,並不是諂媚。
鬟兒的眼光在魚兒水兒的手上轉悠,心里納悶兒︰「怎麼還帶了一把大刀和一塊板子?切肉的?不象啊,那個刀好像不怎麼快當,還是透明的。有點失望。
魚兒卻不屑地撇了撇嘴。雲兒笑著拍開鬟兒的手︰「我還沒你大呢,就要人攙扶了?」
鬟兒倒是沒有不好意思︰「誰讓您是主子呢?就是論輩分也比鬟兒高啊,您老人家就趕快上樓吧。」
雲兒就笑︰「我老人家?這個感覺相當不錯,為了這個感覺,我老人家也得有所表示。回頭賞給你點什麼。」
「奴婢多謝主子恩典!您想賞賜奴婢什麼呢?又忘了,那個,鬟兒很想要您那里的紗帕子。」
「行,回頭讓水兒給你挑一塊。」
「奴……啊,鬟兒要玫紅色的。」
「依你。到了。」
三等丫鬟夢兒是負責打簾子的,看見雲兒身子往下蹲了一下,把竹簾隔開︰「雲主子,請。」
雲兒點了下頭,進了屋。現在,前後院的姑娘嬤嬤們,幾乎所有的人都得到過雲兒的恩惠,不管是哪個等次上的,都有雲兒給的賞賜和獎品。所以,每個人看到雲兒都是恭敬的、笑眯眯的。
「妹妹快來,先坐下,喝了茶再說事兒,別老忙忙叨叨的。」福晉的話如沐春風一般,讓人心里覺得熨帖。
「雲兒先給福晉請安,福晉吉祥!雲兒謝福晉賜座。」
「自家人,不用那麼客套。」
「禮不可廢。雲兒今天是向您請教的。」
「哦?姐姐的什麼事能讓妹妹請教呢?」
「您的服裝設計。先前進宮那次,各位誥命夫人每個人是兩套織錦緞旗袍,還有兩套紗料的、兩套褻衣每個人是六件。總共是十位誥命,褻衣都是統一的樣式,其它的每個人都是四個樣式,沒有重復的。雲兒很震驚,您怎麼會在這麼短時間里設計出四十套女裝?都是高層社會的人穿的啊?」
「你說這個呀?姐姐當是什麼呢?其實咱們大清的女裝也不是不能改動的。剛剛立國的時候,滿人的服裝女人和男人基本上是一樣的,就是女人梳旗髻,耳朵戴耳環,姑娘不穿裙子。可是現在,這才多少年,就有了旗袍、敞衣、半臂等等樣式。雖然都是滿人的特點,其中也受了漢地的影響。只要別太離譜了,弄到漢朝那種一個袖子能做床被的服飾就好。其實姐姐還是受到你給姐姐的那些叫什麼輔料的東西的啟發,那麼多樣的裝飾品,就隨便往衣服上安唄,怎麼好看怎麼做就是了。」
「可是,怎麼叫好看呢?蘿卜白菜,各有所愛,您看咱們的幾位誥命夫人個頂個的都遂心滿意,這很容易嗎?」。
「要姐姐說啊,各位誥命夫人不是看中了姐姐的服裝式樣,是看中了你給的布料上的繡花了。姐姐仔細看過,這些繡花不是人工繡的,是直接紡織上去的。異域那邊事姐姐根本就不懂,就是奇怪,人家的腦子是怎麼長的,不用繡花就直接織上去了。問到王爺,王爺也說不明白,姐姐正想請教妹妹呢。」
「您哪,分明是轉移雲兒的注意力,雲兒不依!您是不想告訴雲兒怎麼設計的!」
「呵呵呵……妹妹生氣了啊,很少見啊。好好好,姐姐就跟你說說,姐姐確實是受了你的輔料的啟發,不是說‘巧女難為無米之炊’嗎?姐姐就是腦子再好用,手里連塊布都沒有,能設計出什麼來?就把每樣輔料放在不同的布料上,琢磨著怎麼把這些漂亮玩意都給糊上去。服裝樣式也沒太大的改動,改多了還真不敢。真是沒什麼大不了的,都是些小心思。」
「雲兒不敢苟同!就算是您受了輔料的啟發,還是您的思維活躍,不然的話雲兒怎麼沒受啟發呢?好像有點嫉妒啊。您的這些啟發後的成果就是創意,雲兒深感欣慰!咱們大清有您這樣的服裝設計大師,咱們的經商大業就多了一份助力。雲兒不敢說給您獎勵,但是對您今後的設計事業表示一下支持還是可以的吧?」
「不知道妹妹怎麼支持姐姐呢。就是魚兒水兒帶來的這些大砍刀?」
「您可真逗,這是有機玻璃尺,送給您畫圖用的。還有三角板和畫規,鉛筆什麼的,這些可都是正規的繪圖儀器,在那邊也是說得出的東西,您如果喜歡,雲兒就教給您用。」
「喜歡、喜歡,這麼精致的東西誰會不喜歡?姐姐能學會嗎?姐姐可是四十幾歲的人了。」
「這跟您的年齡有什麼關系?您的智商這麼高,保準您一學就會。您先別急,雲兒會詳細告訴您。整個的稱呼是繪圖工具,具體說,這幾支筆叫做繪圖筆,這里面已經有墨水了,哪位給拿張紙?」
鬟兒自然搶先︰「奴婢去拿。」說完就去了里間,很快拿出來幾張白紙,就是雲兒給福晉的打印紙。
「您瞧,這麼畫一下就是一個筆道,您得用這個尺逼著畫,就是直線條了。這種筆有粗有細,就看您怎麼利用。這兩個也是繪圖工具,叫三角板。魚兒姐姐你們兩個把繪圖板和丁字尺拿過來,先看看桌子上有沒有水。」
髻兒也很麻利,拿了一個干抹布,很快擦了一遍桌子。所有的人都圍過來看雲主子的新玩意兒怎麼用了。
水兒把繪圖板放在炕桌上,魚兒把丁字尺遞給雲兒。雲兒接過來,把丁字尺卡在繪圖板上,再把三角尺放在丁字尺上,就象教給馬平那樣,教了福晉一遍。然後拿起多用尺,對福晉說︰「這個是用來畫各種圖形的尺子,里面是空的,您用哪個圖形就在里面位置緊挨著劃線,要靈活掌握,也許只會用的一段,也許這個圖形就小了一點,這個是放大尺,這樣用……」
雲兒在教給人做事的時候很有耐心,離桌子最近的魚兒听得明明白白。主子說,這樣的工具買的不是很多,幾十套,因為在大清比較出格,不能是誰都給,必須是信得過的、用得著的。馬平是一份,王爺、陳先生和夫人各是一份,田亮和魚兒各給一份,水兒一份,福晉給一份,凌姐姐給一份,雲兒自己有一份,還有給 兒、雪兒和寶寶貝貝的一份,蕊兒有一份。
「天啦,人家那邊怎麼還有這麼精致的東西?」福晉體會到了繪圖儀器的好處,一雙美目瞪得老大,「這也太方便了吧?姐姐多謝妹妹了。」福晉很真誠地給雲兒行了一個福身禮。
雲兒趕緊還禮︰「您太客氣了。雲兒提醒您注意用墨水的時候要小心,千萬別滴在衣服上,很難洗。雲兒沒敢給您拿多,只帶來一瓶,怕萬一不小心灑了,很難清理。用沒了您就找雲兒要就是。」
「是了是了,還說你性子急,性子急的人都很粗心,哪有妹妹這樣想的這麼周到的?」
「您還說雲兒想的周到,雲兒真忘了一件事呢。」
「你說,忘了什麼?」
「應該是提醒您注意,怎麼沒問繪圖儀器花了多少錢。」
「哈哈哈……」房間里爆發了一陣大笑。
笑過之後福晉說︰「這個姐姐倒是沒忘,是沒敢問。那次問過王爺,妹妹給姐姐的那些東西花了多少錢,被王爺給訓斥了。」
「啊?王爺還訓斥您啊?」
「王爺說姐姐心眼太小、心思太細密了,都是一家人,給就拿著,問什麼錢……」
「可是雲兒不認為是訓斥,是大實話。就是您想的太多了,總覺得是雲兒的銀子買的,就算是雲兒的銀子買的,雲兒不跟著王爺去異域能買回來嗎?所以您要感謝就感謝王爺,跟雲兒無關的。」
「你們听听,有這麼不講理的嗎?」。
說笑了一陣,雲兒就帶著魚兒水兒回去了,送女乃時間到了。
雲兒過了第一進院子,鄭嬤嬤就忍不住說︰「奴婢現在真的是服了雲主子,這種東西滿大清都是沒有的!她怎麼就能舍得?當年雲主子進府的時候,很少想起來賞賜下人,還是魚兒出身高,知道大宅門里的事,隨時提醒著。可是現在您看,這個敞亮啊。」
鬟兒說︰「奴婢先前還以為那個長玩意兒是把大刀呢。」
「哈哈哈……」福晉笑得眼淚都出來了。
「哈哈哈……」別人都笑完了,從來沒有忘形的髻兒卻笑的停不下來了。她是想起來那次府上的人在逍遙殿廣場領報酬的時候,幾位侍衛大人開玩笑說的,富察鬟是把帶銅環的大刀,掄起來「!……」
「你有病啊?怎麼笑成這樣?」鬟兒感覺髻兒笑得古怪,好像是沖自己來的,那樣可能是以前自己出過什麼丑,很不讓她說。
鄭嬤嬤可不是好糊弄的,趕緊提醒髻兒︰「你是想起來鬟兒的丟人事了吧?趕緊說,大家樂呵樂呵。」
福晉也表示了支撐︰「是啊,別你自己一個人高興,我們都听听。」
髻兒好不容易才不笑了︰「納蘭侍衛說,鬟兒姐姐的名字好,是把帶銅環的大刀,掄起來‘、的’。」很少插話的劉嬤嬤贊同地說︰「很象、很象。」
鬟兒不干了,反唇相譏︰「髻兒你為什麼說半句話?下面還有我家鐵頭說的呢,說你的名字是蘇東坡還是蘇西坡說的烏雅髻是開天窗、正梳妝,唯有鼻涕眼淚一千行。啊哈哈哈……」
眾人也跟著大笑,髻兒才不生氣,也跟著笑。
福晉說︰「還別說,咱們莽格大侍衛的學問真不淺,連蘇東坡的詞都隨便拿來用,還能給改的面目皆非。」
「你們不是笑髻兒這個小蹄子,是笑我家鐵頭啊?吃虧了、吃虧了!」
且不說福晉院里笑語聲聲,就說雲兒在回去的路上忽然來了靈感,用帶來的筆在紙上迅速寫了下來,要不就怕轉身就忘了。送女乃之後匆匆回到自己的住處,上樓以後就從畫案的抽屜里拿出來一沓子白紙,在上面飛快地寫著。然後對魚兒說︰「你回家看看,清風道長在家沒有,沒有就算了,有的話人他到‘醒吾廬’給拿幾張膠合板。」
「是,魚兒這就回家。」
「哎,你回去就不用來了,在家歇著吧,我這兒也沒什麼事了,有事還有蘭兒幾個。」
魚兒答應著回去了,田亮居然在家,听魚兒一說趕緊來了,在門口抱拳施禮道︰「屬下田亮,听候主子吩咐。」
「你怎麼回事?老是一副公事公辦的架勢?你看人家小燕子的哥哥簫劍,跟妹妹是什麼樣的?」
「屬下不認識您說的簫劍是誰。」田亮沒看過《還珠格格》,自然不知道簫劍何許人也。也不知道小燕子是哪位。回答自然是很外行。雲兒很無語,只能暗中咬牙。可是如果田亮象簫劍那樣跟她那麼近乎,雲兒還肯定受不了。
「那個,咱們不說簫劍了,我是想請總管大人在‘醒吾廬’里再給拿點膠合板,就怕不好拿。好拿的話多拿幾張。」
「沒事,上次莽格侍衛已經拿下來不少了,木工板是挨著膠合板的,好拿,您說個數兒。」
「那就拿二十張吧,一定注意安全啊。」
「放心,屬下告退。」(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