錦生 第四十五章︰舊案對公堂

作者 ︰ 華凝墨

京畿巡撫前的大鼓從來不缺敲響它的人,它每一年都會被敲響不知多少次次,而每一次都可能會讓很多人原本的生活軌跡主動或被動的改變,有的關乎聲名清譽,有的關乎榮華富貴,有的關乎前途命運,甚至有的,關乎生死際遇。

而這一日,鼓聲又起。

有人好奇無比,此番又是何人擊鼓,有什麼冤情,與什麼人有關?

有人不以為然,這樣的世道,若是竟然沒有人擊鼓,那才不正常了。

有人坐等看戲,吳老滑頭呀,你可又有得忙活了啊。

當然,還有人,卻是頭疼無比。

毫無疑問,此人自然就是京畿巡撫的府尹吳騫。

有人管他叫吳老滑頭,因為他姓吳,他有點老,而且他很滑頭。

但是想想他坐的這位置,迎四方來送八方去的,這京畿里的各方大小人物都要打交道,都不能得罪,有時候還得擔當說服各方的和事老,要不滑頭又怎麼坐得住。

京畿巡撫半個月前才拿著一幅畫像滿城搜一個女子搜了整整七八日的時間,此時擊鼓的緋衣女子雖然已經蒙了面,但是但凡參與了那次搜捕的人,只需一眼,便已經讓出了這就是他們一直在抓而未得的那個女子,也是險些讓許長貞死在牡丹花下的那第十一位姨娘,穆依依。

而今天,這個刺殺未遂,本來應該被抓送入獄的負罪女子,現在卻站在京畿巡撫前,敲響了鳴冤的大鼓。

而她要告的人,便是許長貞,是身為一品大員兵部尚書的許長貞,亦是寵冠後宮多年的妙淑妃之父的許長貞。

京畿府尹的官不算小,但是在一部尚書面前,還真的不敢說大,至少憑他的身份是絕對開罪不起許長貞的。

凡鳴冤鼓一響,只要有確鑿證據,不論案件大小,京畿巡撫都必須要接案受理,這是國律所定。

進也不是,退也不得。

所以這位吳大人,現在是真的很是頭疼。

但是頭疼歸頭疼,問題還是要解決的,除非是這府尹位置他當真不想要了。

于是接下來,吳老滑頭當機立斷做了兩件事︰先命人把穆依依帶進府衙內半留半押起來,為的是以免消息越流越廣,後面再想控制都難;另一方面則立即命人將消息傳到許府並要求最好能夠盡快派人來處理此事,否則過時即按正規程序立案處理,屆時再想挽回可就不容易了。

事實上吳老滑頭也很清楚,以許府的地位和勢力,得到這個消息的速度未必會比他派人送去的消息慢,甚至還要快很多,如此一來他再送去的消息便已經不見得還有意義,但是許府自己得知是自己得知,他送去的是他送去的,這提現的不是速度,而是更加關鍵的態度。

也就是吳老滑頭對這件事情的態度。

果然,許府的人來了,帶的只有一句話︰

人不可留,案更加不能立,否則,便是與整個許府為敵。

送走許府的人後,吳騫叫來看人的小吏問了下穆依依的情況,也沒打算再去見穆依依,只望著外面的空地嘆了聲︰「怪也只怪你命不好,活得好不好的報什麼仇,雞蛋再硬,又哪里踫得贏石頭呢」

「那大人,這女子,又該怎麼處理?」

「還能怎麼處理!把人押了,隔日一杯送行酒了結了便是!」

「可大人,她上午卻是擊了鳴冤鼓的,咱們不僅不立案受理,還」

吳騫十分不悅的看了眼那不知變通的小吏,冷笑道,「鳴冤?誰鳴冤?本官今天可只看到了一個刺殺朝廷一品大員未遂,最後走投無路前來自首的許府小妾,哪里有人鳴冤,又鳴的什麼冤?」

那小吏愣了半響才反應過來,然後連連稱是,再不敢多言。

吳騫淡笑著搖了搖頭,轉身邊往里走邊道,「你們這些年輕人啊,以後好好長點心吧,指不定哪一天就因為一張嘴,把一條小命兒都弄丟咯!」

但是吳騫的腳還沒走上台階幾步,後面就又有一個小吏急急忙忙趕過來,「大人,大人!」

吳騫蹙了蹙眉,轉過身,面色不怎麼好道,「什麼事?」

小吏拱手作了個揖,然後道,「回大人,上午那擊了鳴冤鼓的紅衣女子,說一定親自要見您。」

「親自見本官?」吳騫冷笑,「你以為本官是大街上耍戲討錢的猴子,誰要見就見都行?本宮若說想見見你家祖墳里的那些老尸骨你能讓本官挖開見見嗎?」。

那小吏低下了頭,「小的不敢!可、可是大人,那女子不知從哪里拿出了一把匕首,說您要不見她的話,她就、就」

「就怎麼?」

「她就就死在公堂之上!」

吳騫蹙眉,「公堂之上?本官先前不是讓你們把人帶到後面去的嗎?」。

「大人饒命,剛剛她拿匕首劃傷了一個我們的人,還把匕首架在自己脖子上,我們怕逼出事來,所以小的們就、就沒攔得住她」

吳騫猛的把衣袖一甩,冷哼了聲,陰著臉轉身往外走了出去

「你是穆依依?」

「準確的說,民女是穆安媛!」

吳騫微笑點頭,接過身側遞來的茶水淡淡的喝來一口,又道,「你難道不知道,一個原本就已經是罪犯的人,是沒有資格擊鼓鳴冤的嗎?」。

「民女不是罪犯!」

「你刺殺兵部尚書許長貞許大人!而且致使許大人身受重傷還險些喪命!」

「但是他並沒有死!而且我已經說過了,我是原兵部左侍郎穆顯崢的女兒,我有充足而確鑿的證據證明,我的父親當年並不是死于意外,而是許長貞的蓄意謀害!」

吳騫撫著胡子沉默了一會兒,忽然笑道,「本官就說好像忘了什麼,現在倒是想起來了,你說你是原兵部左侍郎穆顯崢的女兒,而且你有充足而確鑿的證據證明,你的父親當年並不是死于意外,而是許長貞許尚書大人的蓄意謀害。對嗎?那麼本官只問你三個問題,是什麼原因?有什麼目的?又能得到什麼利益?」

穆依依跪在地上,目光卻毫不畏懼地直視著吳騫,平靜答道,「這些問題並不是我不說,而是你們一直就沒有問過!甚至我連說的機會都沒有!」

「但是現在,你可以說了!」

「那府尹大人您,還記得七年前的魚庸關兵亂嗎?」。

吳騫點頭,「自然是記得的。」

「我父親被許老賊謀害的原因,就是魚庸關兵變的原因!」

吳騫笑了,「你難道是要告訴本官,你的父親就是當年魚庸關兵變的煽動者嗎?」。

穆依依微笑搖頭,「府尹大人怕是理解錯了,我指的並不是我父親是兵變的煽動者,而是指︰當年的兵部尚書許長貞,才是魚庸關兵變的真正起因!」

吳騫的雙眼微微眯起,眼角的皺紋愈發突兀起來,他沉默了片刻,然後抬起,笑看著穆依依,道,「你可知道,單單是現在你信口開河,顛倒是非、胡言亂語、誣陷朝廷命官這一項罪名,就已經足夠將你直接打入大牢了?」

「難道我不說這些,府尹大人就不準備將我送入大牢了嗎?」。穆依依反笑道,然後緩緩從衣袖中取出數張信紙來,「府尹大人可以先看看這些了,再評價我說的到底是信口開河顛倒是非,還是事實真相!」

吳騫從小吏手中接過呈上來的信紙,目光在信紙上迅速瀏覽而過,然後猛然頓住,面色微僵,又連忙迅速看完下一張,再下一張面色已經慘白。

「這才是真正的原因。是魚庸關兵變的原因,是我父親被他滅口的原因,同樣,也是他如今如此急著要將我滅口的原因!如果我猜得不錯,許老賊恐怕早就猜出了我的真實身份,而且應該已經派人來過這里了,對吧!」穆依依笑道。(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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