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秦家長輩們的陳年往事是說完了,趙陌也從中了解到了秦家三房人之間的恩怨情仇。
總而言之,長房承恩侯秦松是個心胸狹窄的男人,他與所有弟妹們的關系都不佳。他妻子許氏夫人不知性情如何,但傳聞是個賢良婦人,管家能力出眾,偏又曾經與秦柏訂過親。牛氏都會吃她的醋,秦松會怎麼想就不知道了。長房與三房的人相處,想必也會多少有些尷尬吧?
二房就是秦槐的妻子兒孫了。他的妻子薛氏可以說是在大難臨頭時拋棄過秦家的人,可居然被她好運地保住了秦槐的兒子,還在秦家平反後,順利回到秦家做貴夫人,也是她的能耐。她與三房關系如何,還不清楚,但她對長房肯定是沒有好感的。不過她有位親婆婆符姨娘,是承恩侯府里唯一輩份比承恩侯秦松還要高的長輩,雖說是個妾,也不是能無視的對象。薛家又有財,又有趨利避害的習性。任何人進了承恩侯府,都不能忽略二房的存在。
趙陌又問起秦含真,承恩侯府其他人如何?
這問的就是秦平這一輩以及秦含真這一輩的人了。這方面秦柏與牛氏是完全不了解,全都是听金象與兩位執事嬤嬤,以及幾個侯府丫頭說的,還有吳少英會補充幾句外界的傳聞,但都只是泛泛而談而已。
長房秦松與許氏生有二子一女,全都是嫡出,並無庶子女。
長子秦仲海,在兄弟中排行第二,今年二十九歲,娶妻姚氏,便是那傳聞中極得聖上信重的王中書的嫡親外孫女,也是他唯一的血脈後人。秦仲海與姚氏生有一子一女,兒子秦簡十二歲了,女兒錦華八歲,與秦含真同齡,不過略大幾個月,因此在姐妹之中排行第二。
除去這一子一女外,秦仲海還有一個十歲的庶子。對于這個孩子,無論是金象、執事嬤嬤還是其他丫頭們,都沒有多提,只說有這麼一個人,卻沒說他生母是誰。姚氏院子出身的百靈在牛氏身邊服侍,在牛氏的追問下,方才含混地說︰「是個沒有規矩的背主丫頭,合家都瞧不起的。我們女乃女乃寬宏大量,才容她在府里,平日也不敢到人前來。三太太不必放在心上。」
秦松次子秦叔濤,在兄弟中排行第三,今年二十七歲,娶妻閔氏,乃是一位將門千金。他夫妻二人也生有一子一女,嫡女錦容五歲,嫡子秦端年方三歲,比梓哥兒年紀還要小些。但除此之外,秦叔濤還有一個庶長子,是八歲的秦順,乃通房丫頭所生——當然,生子後便抬了姨娘。算起來,這庶長子是閔氏進門後才懷上的,年紀比嫡出的弟妹要大好幾歲。身為正室的閔氏,竟然是在庶長子滿了三歲之後,方才生下了頭一個孩子,也就是長女錦容,又再過兩年,才生下了嫡子。
牛氏曾私下議論過,說這很沒有規矩,一般稍微講究禮數的人家都不會讓這種事發生,卻不知道承恩侯府是怎麼回事。從這件事中,牛氏推斷,那位三女乃女乃閔氏,估計是個溫和良善的好人,否則這庶長子也活不到今日,他的生母更不可能輕易抬了姨娘——看起來,還不象是個好相與的。秦三爺夫妻之間,有這麼一個妾,極有可能不大和睦。
秦松與許氏所生的小女兒,閨名喚作幼儀,今年二十五歲了,早已出嫁。她夫家也十分顯赫,乃是一戶侯門,丈夫是嫡次子,也是青年名將。夫妻二人育有二子,一家人如今也在京中。
承恩侯府長房就是這麼些人了。而二房家主秦槐早亡,當家的便是他的遺月復子秦伯復。據說他在薛家出生時,因前程不明,薛家便刻意對外隱瞞他的事。他的名字,也是薛家一位長輩隨口起的,原本叫做「伯福」。後來回歸秦家,這名字也一直沿用下來。只是他七歲啟蒙後,就深覺自己的名字太土,索性改名做「伯復」。這位秦大爺,脾氣不怎麼好,而且疑心很重。無論是金象,還是執事嬤嬤們,幾個大小丫頭,提起他都沒幾句好話。
秦伯復娶的是他親舅舅的女兒,他的嫡親表妹小薛氏,親上加親。這門婚事據說是薛氏一力主張的,秦伯復本人似乎不大情願,婚後與小薛氏感情也是平平。他們夫妻二人生了兩個女兒,分別是十二歲的大姑娘錦儀和七歲的四姑娘錦春,其中錦春因為秦含真的緣故,排行由第三改為了第四。半年之前,秦錦春還是眾人口中的秦三姑娘來著。
秦伯復與正室小薛氏連生二女,感情又不好,估計也是不耐煩了,便納妾生了小兒子秦遜,今年六歲。據說當初秦伯復是想要納個良家子為二房的,薛氏小薛氏都反對,秦伯復就拿小薛氏嫁進秦家多年都生不出兒子為由駁回去。無奈之下,小薛氏拿陪嫁丫頭頂上,開臉給秦伯復做了屋里人,才算把這件事給搪塞過去了。
可是,秦伯復一心想要讓自己的兒子從稍微體面些的生母肚子里生出來,哪怕是屋里人給他生了兒子,他心里也始終有些不足,嫌棄兒子的生母身份低下,不夠體面,長相又不夠好,平日里沒少跟妻子鬧。明明都有兒子了,他還總想著要納一房良家出身的貴妾,每日里跟寡母、妻子打嘴皮官司。
二房除了秦伯復以外,其實還有一位大姑太太秦幼珍。她是秦槐生前的妾室張姨娘所生的遺月復女,曾跟著嫡祖母葉氏夫人與親祖母符姨娘一道在江寧老家吃過苦。也許是因為這一層關系,即使嫡母薛氏不大待見她這個庶女,承恩侯府長房對她也另眼相看,並不把她與二房其他人等同。據說,當年秦皇後還在世時,也曾召她進宮相見過的,只是她那時候年紀還太小,是由薛氏與符姨娘抱著去的罷了。秦皇後去世後,宮中貴人若有召見秦家女眷,或是賞賜秦家女眷的時候,但凡有長房嫡女秦幼儀的份,也不會忘了二房庶女秦幼珍,這便是難得的體面了。
許氏夫人帶著女兒秦幼儀出門參加各種宴會、與人交際時,也常常帶了秦幼珍同行,連她的婚事,也是許氏夫人做的主。薛氏孀居在家,少有出門交際的時候,又對庶女不上心,能給秦幼珍尋到什麼好親事?若不是有許氏夫人做主,還不知道秦幼珍會流落何方呢。如今她嫁入一家姓盧的官宦世家,夫婿是旁支的嫡子,年紀輕輕就高中了進士,如今已官至四品知府。秦幼珍既是誥命夫人,又生了兩子一女,家里沒妾,沒有庶子女,公婆寬仁慈愛,妯娌也和氣好相處,她日子過得不知有多麼順心呢。
倒是薛氏與秦伯復一家,看著這個庶女,就總覺得眼紅。薛氏給兒子謀來的親事,就只有娘家佷女。薛家遲遲未能重奪皇商的名頭,至今也就是個富商人家罷了。秦伯復一心想往上爬,要在朝廷上爬得更高,要壓過長房去,薛家幫不上他的忙,反倒還要借他的名義,仗承恩侯府的勢去謀利。秦伯復是想要借力,卻又無處可借。而秦幼珍不但嫁進官宦人家,夫婿也得居高位,怎麼看都比嫡兄體面。可惜這份體面,二房卻沾不得光。因為秦幼珍自小就經常被許氏夫人接過去長房小住,幾乎是由許氏夫人教養長大的,娘家也只認長房,便是要回二房來,也不過是依禮行事罷了,要說情份,那是沒有多少的。
金象等人都是長房僕役,雖然對長房諸位主人的事,不敢說得太多,但對一向與長房不睦的二房,就沒那麼多禁忌了。除了對秦幼珍,他們還會嘴上留情外,對于二房其他人的八卦狗血,他們是十分樂意議論一番的,時不時還要幽默地諷刺上幾句,因此秦含真才會如此詳細地知道二房內部的各種恩怨情仇。
听完這些八卦,趙陌也就了解了承恩侯府秦家各房的人口情況了。仔細想想,似乎還挺復雜的。他倒不為自己擔心,只是為秦含真擔憂︰「表妹你這樣的性子,進了侯府可怎麼辦呢?他們家不但人口多,而且彼此多有不睦。若說你們三房與長房或二房稍微有些情誼,倒也罷了,可他們兩房的人,都不象是能與你們家親近的。」
秦含真笑著說︰「我又何嘗不知道這個?但兵來將擋,水來土淹,只能見步行步了。你瞧我祖父多麼鎮定,我祖母也沒覺得害怕的樣子,頂多就是有點吃醋。長輩們都不擔心,我們做小輩的需要擔心什麼呢?不是有句俗話說得好,天塌下來,還有高個兒頂著嗎?你就放心吧!」
趙陌听得笑了︰「本來我還在為表妹擔憂,表妹反倒勸我安心了,真叫我慚愧。」
秦含真道︰「趙表哥不嫌我煩就好。其實我倒是很想跟人聊天,只是尋不到合適的人選。以前還有個張媽……咳,張媽其實也是很愛聊天的,只不過我有時候說的話,她不一定能听懂,而且還很容易把我說的話泄露給祖母和虎嬤嬤知道。不過現在有了趙表哥,我就放心多啦。表哥要是什麼時候悶了,只管來找我呀。」
她是真挺高興的,經過連日相處,她也知道趙陌是個嘴緊的人了,而且輕易不會與人說話。她有時候講些不大合宜的話,他也不會當作一回事,只是提醒她別叫外人輕易听見罷了。所以秦含真覺得,自己往後算是有了個極好的聊天對象了。
趙陌看著秦含真,也是笑眯眯地︰「我如今也不敢輕易跟外人說話,表妹便是最好的人選了。你閑了,只管來找我。我隨時隨地都有空的。」(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