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昭暉站在靈堂,沒有棺木的靈堂,顯得格外空曠冷清。
他和楚昭業又一向是話不投機半句多。
「三弟,你慢慢守著,我就不陪你了。」他說著,也不等楚昭業說話,轉身就走。
「我送二哥出去。」楚昭業還是慢條斯理地在後走著,看著楚昭暉一行人離了這院子,看不到楚昭暉的人影了,他才轉身回院,嘴角,閃過一絲輕蔑的笑容。
楚昭暉怒氣沖沖地回到二皇子府,楚昭鈺還等在他的客廳里,靠著一個炭爐烤著手取暖。
看到楚昭暉進來,他指了指桌上的茶水,「二哥,先喝杯茶暖暖,我讓你府里的下人弄的熱茶。」
楚昭暉解下大氅,丟給旁邊的下人,走上去端起熱茶,咕咚幾口就喝完了。
喝完之後,還是怒氣難耐,恨得就想摔杯子,楚昭鈺伸手,將他手里的杯子拿下來。
「二哥,何必生氣?我就跟你說別去林府白費力氣了,你偏不听?果然被我料中了吧?」
「哼,林文裕的手腳倒快!也虧他真是舍得,好歹是親生女兒,居然一夜都不留!」
這,一定是自己那個三弟的主意了!倒是動作很快。
「一大家子的人命,別說是女兒,就是他老子娘,林文裕也是舍得的吧?」楚昭鈺笑著問,「看二哥氣成這樣,是不是林文裕還給你氣受了?」
「他敢!接他個膽子,我是看到老三也在林府。」
「三哥怎麼會在那里?」
「他說是父皇讓他去林府勸慰的。」楚昭暉泄氣地說道,這個理由,讓他不能口出任何怨言。
「林意柔一死,林家,又只能靠著三哥了。這林意柔,死的還真是時候。」
「你的意思是……」
「我還能有什麼意思啊,人都死了,尸體也燒了,搞不好現在灰都散得差不多了,想什麼都是白想。」楚昭鈺又低頭,認真烤火了。
楚昭暉狐疑地看著他。
自己和這四弟,一向交往不多。在宮里時,幾位皇子們除了到御書房讀書,其他時候,可很少會玩到一起去。
今晚,這四弟來拜訪自己,他很是意外。楚昭鈺去拜訪楚昭業,都沒讓他這麼意外。因為三皇子楚昭業,給人的印象是剛正受禮,又手段圓滑,從不與人交惡。
所以,看到楚昭鈺走進客廳時,他奇怪地問︰「是哪陣風,將四弟你這稀客給吹來了?」
「二哥,是林府的惡風啊。你知道不,林府的林意柔據說得了疫癥死啦,父皇剛剛下令,讓林文裕把她尸身給燒了。」
「什麼?什麼時候死的?」
「就是今日啊。二哥,我是覺得到底是你未過門的側妃,特意來告知你的,你不去吊唁一下?」
「死就死了,我去干嘛?」
「二哥,你真覺得是得疫癥死的?听說太醫從林府回來後,在宮門就和御林軍聊開了。什麼時候,我大楚的太醫,嘴巴這麼不嚴實了?」看楚昭暉還在想,楚昭鈺輕聲說道,「二哥,我猜林意柔是自盡的。林家怕擔上抗旨的罪名,才說是得疫病死的,急著毀尸滅跡呢。」
楚昭暉听了這話,什麼都沒說,叫人備馬沖到林府,只是,到底晚了一步。
現在,再看楚昭鈺,他在猜測,為何楚昭鈺要告知自己這消息?為了看自己的笑話?
「四弟,多謝你今夜特意來告知二哥這消息。這麼多年,我們兄弟難得這麼親近啊。」
楚昭鈺知道楚昭暉的疑惑,也不隱瞞,「我告訴二哥這消息,也不全是為了二哥。林家倒霉,我也是高興的。可惜,二哥到底還是慢了一步。」
劉妃的事,瞞不過幾位皇子的耳目。所以,楚昭鈺這話,楚昭暉是相信的。
「反正,跟二哥你說句交底的話,我以後,就想做個閑散王爺了。只是,說句大逆不道的話,就算最後不是太子,我也不想三哥坐上那位置。」
「四弟真是多想了,有太子殿下在,誰敢多想?我和你一樣,也等著做個閑散王爺呢。」楚昭暉雖然好大喜功,到底不是傻子,一听楚昭鈺的話意,也跟著說道。
「呵呵,二哥你怎麼說都好。只是,三哥可不是你我這樣的,他想那位子,不是一天兩天了吧?我派人去南州查訪過了,我外祖家,可能就是他下的手,還有我遇上的刺客……二哥,你可要小心啊。」
「他敢?」楚昭暉瞪了眼楮。
「他敢不敢不知道,我只知道,我要想活著,就不能讓他好過了。柳貴妃娘娘被禁足,也是因為林妃娘娘吧?」楚昭鈺提起了去年柳貴妃被禁足一事。
這事,是林貴妃和楚昭暉的心頭大恥,等閑人提起,都會惹得楚昭暉大怒。
此時,楚昭鈺提起,楚昭暉卻沒有發怒,想著楚昭鈺的一番話,倒是點了點頭,「可惜,他楚昭業做事一向謹慎周密,不會給你留下什麼把柄的。」
「三哥沒有,可林家有啊。沒了林家,你說三哥是不是等于斷了胳膊腿?」
「要找林家的把柄可也不容易。」楚昭暉慢慢說道。去年他能得到林天虎貪墨的消息,純屬意外。現在,林府那里,林忠沒了消息,估計被發現了。
林天龍貪墨一案時,他以為父皇肯定會嚴懲,沒想到林天龍吊死在天牢里,林尚書稱病一段時間,這事就這麼過去了。
「二哥,你知道我現在管著戶部。在戶部查賬的時候,我發現一些好玩的事情。」楚昭鈺說著,眨了眨眼,難得有些稚氣。
在二皇子府兄弟兩談論時,林文裕帶著人,從京郊慢慢往城中走去。
已經是子夜了,林文裕坐在轎中,渾身如月兌了力一般。
今日一日,從發現女兒自盡,到請太醫遮掩,再到元帝面前哭訴,然後,就是在府中等到元帝下令火化的口諭,到自己趕緊帶人將棺木運出城去。
現在,這一切都做完了。他才如夢初醒一般。
此時坐在轎中,林文裕仿佛還聞到了那股柴火點著的煙火氣,想到如花似玉的女兒,就這麼一把火,化為灰燼,他忍不住老淚縱橫。(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