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明燈制做方法看著很簡單,但是要讓燈能夠飛起來,還能在落下之前熄滅,就有講究了。
丫鬟婆子們按照羅錦言指點的,做出第一個,接著第二個、第三個便很快做出來了。
夏至早就備了筆墨,羅錦言讓她把筆墨分別送到李青風和秦玨面前,李青風笑著搖頭,對秦玨道︰「有玉章在這里,我哪敢獻丑,玉章,還是你來題字吧。」
秦玨看了羅錦言一眼,笑著對李青風道︰「孔明燈是祈福請願的,不如我們各題各的?」
李青風哈哈大笑,連說有趣,率先提筆在燈籠上寫了起來。
秦玨也不推辭,讓婆子們抬過一只燈籠,提筆便在燈籠上提字,夏至揚著脖子看過去,見那既非以前見過的紙條上的館閣體,也不是上次的草書,而是妍麗如同女子的簪花小楷。
夏至見過秦玨的字,=.==上次秦公子開的藥方子,她一個字都不認識,怎麼這次的字又變了?
她悄悄在羅錦言耳邊低語︰「小姐,秦公子的字是衛夫人簪花體……」
她沒有繼續說下去,因為她知道小姐一定明白了。
羅錦言當然明白了,因為她平時練的就是簪花體。
這個家伙,該不是從哪里得知她練簪花體,所以他故意這樣寫的吧。
真是吃飽了撐的,練字很輕松嗎?大男人的,練什麼簪花體啊。
秦玨一邊寫,一邊笑嘻嘻地看向羅錦言,似乎是想知道她在燈籠上許的什麼願望。
羅錦言假裝沒有看到他的賊眉鼠眼,信手提筆,也在燈籠上寫了起來。
冬天里,筆墨很快干透,婆子們點上火,看到一只只孔明燈冉冉升起,羅錦言終于咧開嘴笑了。
她的願望是請上天保佑父親能夠開枝散葉,子孫滿堂。
二表哥許的願望一定是父母安康,財源廣進吧。
也不知道秦玨許的是什麼願望,听說他像前世一樣,沒要恩封,而是想科舉入仕。無論前世還是今生,步步高升這種事,對他而言並非難事,他應該不會俗不可耐地許這種願望。
對了,他一定是許願早日找到他娘吧。
他娘說不定早就不在人世了,否則即使他爹和他娘是怨偶,以秦家的家訓,他爹也不會對他娘的離開不聞不問,甚至找都不找,就急急地辦了喪事。
他那時只有四歲,小孩子都很執拗,不肯相信自己沒有親眼看到的事情,秦玨沒有看到他娘死去,所以才相信他娘一直活著,只是離開了中原,所以他才找不到,所以他才私造大船,要到東瀛去找。
如果上元節那天,她沒有勸他,他若許已經出海了,東海那麼大,沒有一兩年根本不能回來,那時寧王之亂已平,朝廷對沿海管理更嚴,他要麼不靠岸,靠岸就要被當做海盜處置。
就是因為她勸他了,所以他才沒有走,所以他才會對她想入非非,所以他才會接近父親,所以他才上門提親。
如果那時她沒有多嘴說上一句,他和她也就擦肩而過了。
或許他不會扯下臉上的黑布,他在她心里只是章漢堂,而不是秦玉章。
說來說去,都是多嘴惹的禍,以後和他相處,還是少說話吧,免得又被他打蛇隨棍上。
羅錦言一邊月復誹,一邊仰頭看向那越飄越遠的孔明燈,終于,三只碩大的孔明燈變成暗藍夜空中的三個小亮點,漸漸消失在他們的視線中。
「我告訴你,我許的什麼願,好不好?」不知何時,秦玨站在她旁邊了,羅錦言吃了一驚,她的听覺異于常人,可是卻沒有听到他的腳步聲,對了,他一直都是這樣,就像當年在柳樹林子,他在雪地上留下的腳印就是很淺很淺。
「我才不要听。」她冷冷地說道。
「我原本想許願今年娶到你,可又一想,今年你還不能及笄,羅世叔一定不會答應,所以我就許願明年和你成親,我想這樣一定會實現,你說對吧?」
真不要臉!
誰要听你說話啊,明明一句話就能說清楚的事,他每次都要羅里羅嗦說上一大堆,也不知道前世他在朝堂上是什麼樣子,也是這樣長篇大論,事無巨細嗎?這麼嘮叨,以後那些御史言官怎能怕他?又怎會他一開口,整個朝堂鴉雀無聲?
「你能不能言簡意賅?」她問道。
「當然能啊,可那樣就只能和你說上一句話了,我想和你多說幾句話。」他一本正經地說道,說完,便目不斜視地走開了。
羅錦言從鼻子里哼了一聲,這個家伙,越來越討厭了。
三人回到莊子時,已經是四更天了。
羅錦言回到屋里,丫鬟婆子們的酒席已經散了,屋里點了香,沒有了酒味兒。
她吃了一碗酒釀圓子,又看了幾頁書,這才洗漱了,正要睡下,心里一動,對夏至道︰「你讓個婆子去問問,看看秦大爺是不是已經回京城去了?」
夏至出去,沒過一會兒就回來了,道︰「表少爺和秦大爺回來以後,又繼續烤肉吃酒,秦大爺多喝了幾杯,這會兒在客房歇下了,表少爺也喝多了,也已經回房了。」
羅錦言氣得不成,只有二表哥那麼好的人,才會以為秦玨是真的喝醉了。
打死她也不相信。
他是故意的,這樣就能繼續賴在這里。
明天是初二,初二是到外家舅舅家的日子,秦玨的生母早就不在了,連他自己也說不清外家在哪里,當然也就不用去外家過節了,大年初二他閑著沒事,索性留在香河了。
他不是來還債的嗎?
怎麼像是來耍賴的?
「小姐,我已經讓灶上給表少爺煮醒酒湯了,您看要不要給秦大爺也煮一碗?」
「煮吧」,羅錦言想了想,道,「多加點料,就說是我煮的,讓人送去時看著他喝下去。」
醒酒湯里是什麼?主要就是醋,誰讓他裝醉,酸死他!
過了大約兩盞茶的功夫,夏至才訕訕然地回來︰「小姐,秦大爺把醒酒湯喝了,然後他說胃口不舒服,可能要在莊子里多打擾一天。」(未完待續。)